【编者按】前不久,“私家地理”在微信公众号平台发布了“高考结束后的那年夏天,你是怎么度过的”的故事征集活动。回复中,有人分享了高考后去日本旅行收获甜蜜爱情的故事,有人讲述了第一次用打工赚的钱同闺蜜一起去北海毕业旅行的经历,还有人看了一个夏天的“大长今”后,决定去西安寻觅美食。
对许多人来说,高考后的那个暑假,是青春岁月里最难以忘怀,最无拘无束的快乐记忆。
然而,读者付希哲在后台回复我们说:“高考后,去爬了个泰山,爬到山顶之后决定回家复读去吧!”这个看似有点“悲凉”的结局勾起了我们的好奇心,于是我们联系上了他,一起听听他的‘那年夏天’的旅行故事。
2007年7月6日,付希哲在QQ日志里写道:“我还有5925元,让我来试试看自己可以走多远,试试看自己可以走多久。像梭罗一样记下并试着节省每一笔开支,像爱默生一样忠于自己内心的感受……今天终于喝多,感觉很好。”
12年前,高考结束后的那个夏天,终于能够学着成年人样子喝醉了的付希哲写下了上面“有点傻气”的话。不过人是醉了,决心不假。5天后,他背上了行囊,带着5925元的“小金库”,开始了一场属于自己的毕业旅行。
按照计划,他决定从哈尔滨出发到吉林,然后再去山东,接着一路南下,纵穿整个大中国,一直走到“钱花光”为止。没有具体明确的规划,是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吉林
第一站选择去吉林,是因为那里是母亲的老家,付希哲看望了四年未见的姥姥,顺便游览了长春市著名的净月潭国家森林公园。
这个被誉为“绿色明珠”的亚洲第一大人工森林占地83.23平方公里,远远望去,浩瀚的人工林海延绵不绝,茂密而壮丽。林海环抱之中,一潭碧水镶嵌在那里,形状如弯月。
为了节约经费,付希哲选择徒步绕着净月潭走,一圈31.5公里,走了将近5.5个小时。他在日志中打趣道:“二万五千里长征,如果每天以31.5公里的速度前进,大约需要800天,这说明红军真的很能走。”
浩瀚的人工林海延绵不绝 文中图片均由付希哲提供
在那个还没有“朋友圈”的年代,付希哲喜欢在QQ空间分享自己的足迹。但奇怪的是,在2006年,他的空间里几乎没有什么“动静”。
因为那一年,他高考失利了。
“其实第一次高考的分数够上一个普通的一本。但当时自己心高气傲,另外受环境影响,在一个比较优秀的学校里,大家都上的都是全国最好的学校或者当地重点的本科大学”,付希哲如是说。
因此,2007年是他第二次参加高考,而这场旅行也是让自己释放一下积攒了一年的压力和情绪。
徒步环游净月潭
淄博
因为酷爱历史,他选择去历史上的齐国旧都—淄博“打个卡”。
一路的“暴走”中,他逛了许多博物馆,如中国陶瓷馆,齐国故城遗址博物馆,姜太公纪念馆,蹴鞠博物馆等等。又去了淄川附近的梓橦山鬼谷洞,感受下几千年前鬼谷子在洞中授徒讲学的场景,还游览了保存着珍贵唐朝开元年间摩崖石刻的开元溶洞。
中国陶瓷馆
传说鬼谷子在梓橦山练兵讲学
开元溶洞内部的钟乳石
同时,也没有停下舌尖上的探索。
在博山,付希哲第一次品尝了当地特色传统名吃——酥锅。据说,酥锅是博山地区春节期间必不可少的一道年菜,家家都会做。更是有“穷也酥锅,富也酥锅”的说法,意思就是可以根据自家境况,自由混搭食材,放入砂锅中蒸煮。相传,这道菜还是北宋年间苏轼的妹妹——苏小妹发明的。
淄博博山地区的传统特色美食——酥锅
不过,在鲁菜里,他最喜欢的还是九转大肠。
“九转大肠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这是你在口中咀嚼的过程中能吃出酸甜苦辣好几种味道,这种美味相当得丰富”。
时至今日,回忆当时游览的景点已经说不太清楚细节的付希哲对“九转大肠”的美味却是记忆犹新。为此,若干年后,他还特意又去山东寻觅了一次。只可惜,当年39块钱的九转大肠已经变成了99块。
“有一次大肠里面竟然全塞了土豆,真的特别鬼畜”,付希哲感叹道。
难以忘怀的九转大肠
在淄博停留的期间,付希哲去见了一位高中好友,由于复读的关系,那时的高好友们都基本上了大学。他跟着好朋友逛了逛当地的高校,提前感受了一下大学的生活。
问他是否羡慕和憧憬,他笑道:“我那时心高气傲,目标肯定不是像这样的学校,所以没什么兴奋的”。
济南
抵达济南已经是7月24日了,高考成绩在这一天公布。当天晚上,付希哲正坐在大明湖畔掰着莲蓬吃,还念了一首杜甫的诗《陪李北海宴历下亭》。
查成绩前,他爬上了大明湖景区里的北极庙烧了一炷香,又一次许下了同一个愿望。
然而,出门后,他收到了一个坏消息,一年的努力并没有换来满意的结果。
这时天已经黑了,庙门也慢慢合上了。查完成绩后的付希哲漫无目地走在大明湖风景区内,夜晚的湖水在月光照耀下光粼粼,十分美丽动人,然而“刚刚的打击”已经让他没有欣赏的兴致了。
付希哲在后来的日志中写道:“开始旅行以来,第一次觉得孤独”。
大明湖作为一个位于济南市中心的开放式公园,每到夏天的晚上,都会吸引许多市民会来湖上乘凉,或有不少文艺爱好者喜欢在湖边拉嗓子,练乐器。
失落的付希哲迷迷糊糊跟着一段咿咿呀呀地旋律,来到了一个亭子前。亭子里一个老爷子坐在那儿安静地拉着京胡,一位年纪稍轻的阿姨站在一旁伴唱着。
夜晚大明湖畔的文艺爱好者
不知为何,眼前看到的一切和听到的一切在那一刻让付希哲觉得特别得感动,随着调子的起起落落,心中的情绪也翻滚了起来,待到阿姨唱到高潮处时,眼泪已经夺眶而出。“
“当时已经知道了分数和结果,心情特别不好,突然有什么东西能让自己转移了注意力,觉得生活里美好的东西还很多。”
一直听到曲终人散后,他也没离开那个凉亭,于是和衣睡在大明湖畔,喂了一夜的蚊子。第二天,他做了一个决定:去泰安爬泰山。
“接天莲叶无穷碧”的大明湖
泰山
付希哲在泰安落脚的酒店里,结识了一位来自湖南的驴友。第一次遇到南方的伙伴,印象深刻的就是湖南小哥的口音,用他的话来说就是“特别像毛主席”。
“当时心想,啊,原来南方人是这么说话的,跟他说话有种跟伟人说话的感觉。”
更巧的是,湖南小哥也刚高考结束,也打算挑战一下“五岳之首”的泰山。于是,夜里12点,两人打车去了红门,开始了爬山之旅。
其实重复爬的动作是一件枯燥的事情,幸好湖南小哥也是个健谈的人。于是黑漆漆的山路上两人聊着各自家乡的风土人情,多了许多乐趣,并不觉得寂寥和可怕。聊天中发现,湖南小哥也是复读参加的第二次高考,但两个人都默契地没有在分数上继续展开交流。
有趣的事是,天微亮的时候,半路上遇上了泰山挑山工,骨骼粗壮的挑山工光着膀子,晒的黝黑的背上驮着巨大的包裹,一步一步向上爬。看到这样的情景,才发现小学《挑山工》课文里写的那些情节竟是如此的真实。
“爬上山顶的时候,日出还没有开始。山顶上的人都穿大棉袄,我满头大汗,只穿得了跨栏背心,大家当时就觉得挺诧异的。”
和湖南小哥一起爬上中天门的合影
也许是身体的疲劳把烦恼和压力都排泄出去了,爬到山顶后,付希哲觉得身体格外的畅快,站在山顶,呼吸着冰凉的空气,眼前只有漫天飞舞的云雾和广袤的天际,而这时脑海中浮现出许多的人与事。
对于付希哲来说,在他的生命中,有一个人对他的影响很大,那个人就是爷爷。
爷爷是个老八路,扛过枪打过日本鬼子,又擅长喝酒,据说一辈子喝的酒可以装满一个游泳池。在付希哲的眼里,爷爷倔强、傲慢,喜欢自我挑战又充满对生活的热爱。
爷爷给他讲过许多人生的故事,但却从来不像许多的长辈那样督促他要好好学习,发奋图强报效祖国。爷爷说:“他这一辈子没有什么后悔的事情,但人这一辈子,也会有很多事情是并不是那么如意”。
那一刻,付希哲在心中暗暗觉得,这趟旅行似乎该结束在这里了。他决定,回家再复读一年。
日出还未开始,泰山山顶云雾缭绕
那天的日出什么样子,付希哲已经不记得了。在他的QQ日志里,也没有留下一张日出的照片。泰山爬完之后,就立马买了车票回到了哈尔滨老家。
第二次复读后,付希哲考上了一所普通的本科学校,学习日语。虽然仍然没有考上心目中的重点大学,但这一次他选择接受现实。
“不承认也没用,在高考这一块,是挺失败的。但是当时做出复读的决定,还是觉得挺骄傲的,因为忠于了自己的理想,坚持自己想做的事,而不是屈服于现实“。
2012年,付希哲前往日本留学,7年后,他成立了自己的公司,目前在东京从事“虚拟货币”业务。
在日记里,他对19岁登上泰山顶的自己写道:“哪怕这个世界没有日出,也要为自己的理想而坚持,为自己的坚强而骄傲”。
我们的故事征集还在继续,欢迎给我们留言,和所有人一起重温高考结束后那年夏天!(投稿方式:关注“私家地理”公众号联系小编,或发邮件xuying@thepaper.c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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