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庸小说中女配角角色塑造的最完整的当属李莫愁,甚至有一段时间,我一直认为《神雕侠侣》的女主角应当是李莫愁才对,因为,作者在李莫愁下的笔墨要多得多,而小龙女不过是为了推动故事情节设置的一个角色,故事情节走不动了,就让小龙女出走,然后杨过寻找,然后再跑再寻,再跑再等16年,如此这般。但李莫愁不是,李莫愁是一个完整的人,立体的人、丰富的人。
且听我慢慢说。
一、李莫愁的江湖名声很烂。
李莫愁的故事是从她的恶名远扬开始的:
最近江湖出了个大人物,是个女的,几乎是见人就杀,不管老幼妇孺,稍有不趁心,她就杀了完事,甚至还对仇家提前示警,在仇家的家里白墙上印上血红血红的手印,到你家里杀几个人,我就印几个。然后,像执行生产合同一样按照名额完成任务,订几个,杀几个,人不够,狗来凑……
最可怕的是这个小妞下手狠,有个小孩儿拾了她扔的针玩了一下,而且手指也没有破损,好好的指头就中毒了,据说很快就废了一条胳膊……
(李莫愁初出江湖时,是瓶纯净水)
二、李莫愁也是有故事的女同学。
李莫愁是小龙女的同班同学,而且跟小龙女一样,长得灰常漂亮,要不,怎么会有“仙子”的称号,你见过哪个仙子是一般的长相?
据说李莫愁那一年下山就遇到了N个对她见色起意的男子,最后都“秒死”在她的手下,那些传言中死掉的人里面,绝大多数是色鬼,纯属自己找死,怪不得李同学。
那一年,李同学终于遇到了真命天子陆展元,偏偏落花有意,流水薄情,于是,落花怒了,天下但凡男子,都是负心薄幸的,李同学没有学好辩证法,犯了以偏概全的逻辑错误,其实这种错误很多女同学都会犯,遇到一个渣男,于是,就觉得天下男子都是渣男,遇到一个负心汉,天下都是陈世美,这跟男子一样,遇到一个负心女,天下都是潘金莲。
从数据分析角度,得出这样的结论女子需要阅男无数,被无数男子骗过,而男人又需要阅女无数,被无数女人骗个遍才能得到结论,但大家都是有自我立场的个体,不是数据分析师,这怪不得李同学。李同学有一般人的心理特征,这也蛮真实。
不过,遭遇感情挫折后,很多人通常选择放下,过一段茶饭不思或者暴睡几天之后,都会开始一段崭新的生活,渐渐遇到另一段美好的感情,李同学却不这样,她选择报复,并且,她有报复的实力,既然是江湖,当然也允许报复。
古墓派从此扬名江湖,其实古墓派的名声,大多是李莫愁闯出来的。小龙女、杨过整天在墓里呆着,哪里知道江湖风波恶。
(后来就杀人而不觉痛了)
三、李莫愁很聪明,而且自学能力超级棒。
李莫愁出身古墓不假,但她赖以闯荡江湖的东西都是她自己发明的,冰魄银针是,五毒神掌(新修版叫赤练神掌)也是,一门奇绝无比的毒暗器像极了阴毒的女子,这很李莫愁;连掌法都带着“毒”字,并且有五“毒”之说,这也很李莫愁。这是李莫愁心性的写照,这两种武功性质配合得好,李莫愁会起这样的名字给自己的武功,很真实。
对于毒性的掌握,对于内功的研究,在江湖武功学术界,李莫愁至少也应当算得上是后起之秀,有自己的学术成果,并且实战应用极为广泛,虽然可能没有申报国家专利,但在民间,还是有极大影响的。这比杨过小龙女们的动不动得到一件前辈高人武功秘籍的捡现成遭遇,高明多了,虽然武功不高,但都拥有自主知识产权。
而且,这些学术成果用的时间并不多,也就是从第一次夺婚不成,到第二次寻仇来陆家的十年,十年之间,学力如何,研究能力如何,成果最有说服力,更何况李莫愁已经开始带研究生,将自己的研究成果推而广之,洪凌波虽说成就不大,好坏也算个中规中矩的研究生。
几次跟黄药师照面,每次都被打败,但每次都全身而退,甚至是虽败而不辱,这也是李莫愁聪明的例子,每次都让人想到“你可以消灭我,但就是不能打败我”,一则聪明,一则情商也不低。这时的李莫愁也是真实的,她是不会低声下气的求饶的,尽管眼前是当世武术界巨人,她甚至还从精神上占据了胜利者的地位。
四、李莫愁很孤独、又很温柔
孤独不需要证明,一个人越有成就,就大致上证明了他越孤独,李莫愁的江湖地位是她的孤独换来的,她的成就跟师父的关系不大,这有别于黄蓉、赵敏、周芷若之类的,他是在艰苦决绝的自我摧残中自我拯救的特例,感情上的大失败,促成学术上的成功。感情上没有依靠,她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武功提高上,自己不但搞武功研究,还参与江湖秘籍的争夺,一心想提高修为。
在生命受到威胁时,他还虚与委蛇地与公孙谷主假意应承,心里想的还是活下来,提高武功,其实,这也是真实的,那时的李莫愁,还没有到万念俱灰的地步。
温柔也是真的,正因为孤独,所以,一个女子的万般柔情都掩在内心,找不到出口,于是,当她把刚出生的小郭襄抱在怀里时,她虽然自认那是个师门的极大的污点,她还是尽心尽力的抚养,甚至当黄蓉要在她自己的性命和小郭襄的性命中选一个时,她还犹豫了一下,这一犹豫也是真实的,当时的李莫愁大概心里想的是,武功上我不可能超过黄蓉了(那是她心底里的终身“假想敌”),那么,她一生最大的成就就是把一个刚出生的孩子用豹奶喂养活了,这时的李莫愁,既满心温暖,又满心凄苦,但这是真实的。
李莫愁是自认为自己很美的,而且她的美,并不想让别的男人亵渎,所以,凡是对她猥亵的一般男子都被她立毙于赤练神掌之下,我美我的,关你等俗人何事!但当毫无机心,却贼忒嬉嬉的小孩儿杨过夸她是美人时,她心底里却是欢喜的,她需要被人承认,更何况杨过还是个小孩子,此时的李莫愁心里的暗自高兴,也是真实的,这种真实,透着她刚硬外表之下内心的柔软。
(但归根结底是个女人)
五、李莫愁的痴情也是真实的。
李莫愁很痴情,她在冰冷的江湖四处游走(没有目标,全凭情节牵引,需要她出现时,她就出现),每到一处,都高歌“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的调子,这当然有点过于招摇的矫情,每到杀人之时,都给自己找一个“我是个痴情人,你们都是负心汉”的理由则是真实的,因为一个人,总要给自己内心的善念一个交待:我之所以杀人,是这些人太坏了。
当一个人在生命里出现过,那么其他的人都将成为“将就”,李莫愁显然也不愿意将就,并且,她也不可能再挽回她心底里的爱情,她爱的人死了,并且临死也不爱她。于是,她伤透了心。
但,这并不妨碍李莫愁高冷地宣布:我是个痴情人!
她还给自己找了个身份掩护,贫道是出家人,不迷恋尘世的烟火,尽管这份宣言跟她四处宣讲的爱情宣言并不吻合,找了个清心寡欲的信仰外衣,却又四处高喊着人间自古有情痴,虽然有点滑稽,但却也是真实的,真在性情。
(死就死得决绝)
并且,一直到死,李莫愁都如核桃一样,在心底里用一个坚硬的壳包裹着一个痴情的精神内核,这点精神内核是她活着的理由,但当她在杨过和小龙女身上明白什么是爱情时,她痴情的内核虽然还在,但他痴情的原因的核桃壳——一厢情愿——被敲打的稀碎,这打击太沉重,足以击碎她所有活着的理由,于是,她慷慨赴死,至死仍吟唱她终身的信条,这时的李莫愁,也是真实的,他在烈火中获得了精神新生,她这辈子,实在是个真实的好人!
(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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