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媒故事类话题】太阳岛(1.许久的愿望;2.诗意的所在)

我儿还乡时(我的壮年与还乡)(1)

1.许久的愿望

写家严李又然和太阳岛是许久的愿望了,此前我曾写过一篇《艾青和太阳岛》。其实,关于太阳岛的文章,我是做了不少的,有几篇还说得过去,例如《太阳湖竞开野荷花》,就很有些个人体会,我好像从中知道了散文写作的真谛。前不久,我还写过一篇《诗意的所在》,回忆我的编辑生涯,就和太阳岛有直接联系。有人讲,人走路是散文,边走路边唱歌是诗,而掉到河里就是小说了;我以为,太阳岛只能是散文、是诗,却不能是小说,因为太阳岛无须任何的虚拟、雕琢、编造。然而,太阳岛毕竟属于人文景观的一类,江水、轻舟、沙滩、木屋均未能摆脱这种原属于哈尔滨的本质,松花江的野性呢,这里不多也没有。

今年的清明,我在上海外滩凭吊家父,在返回北京的飞机上做诗道:“我从外白渡桥/沿着观光台/一路走来/花坛的花儿/摇曳的姿态/把晨曦都弄香了/更有一朵朵散落的/野山菊/我就一捧捧地/拾起/屏住呼吸/抛进波涛翻滚的/黄浦江里//晨雾推荐的东方明珠/很像肩披薄纱的模特儿/这浦东独有的青春美少女/看都不看/小伙子一样/来回奔忙的舰船/更毫不介意对面/海关大楼和众多银行的/老爷爷们//晨光洒满/曾经有过的一切/一切都不曾再有/冒险家的智商/总在欢乐边上/为严肃而死的人/死了也严肃/活着认真/死也认真地死/如此哲学/就叫脾气//金融风波再大/谁也无法把外滩/搬到华尔街去/商业气息再浓/最早抗战的延安人里/很多来自十里洋场/约定没有代沟/诚信出于欣赏/就像/永久的清明/有晚辈献花在/沪上”⋯⋯

1906年4月16日,家严李又然出生在上海。他作为诗人、散文家、翻译家和教育家,1928年入法国共产党,1941年入中国共产党;早期在上海和巴黎秘密进行革命文化活动;抗日战争在延安八年,从事创作、翻译和教研工作;解放战争在东北三年,担任文艺和教育方面的领导工作;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他在北京执教中央文学研究所。1984年11月13日,家严李又然病逝于北京。中国作家协会和商务印书馆联名发布讣告:根据李又然同志的遗愿和家属的意见⋯⋯骨灰撒在故乡和战斗过的地方。黄浦江、钱塘江、松花江,家严的忠骨,纯粹的灵魂,沉落其中⋯⋯我写悼文:《江河之爱是大海》。这里要说,家严和松花江哈尔滨太阳岛的联系,他又是以怎样的情感写太阳岛的。

我在哈尔滨日报社副刊部工作的时候,长时间办的是太阳岛副刊的《我和哈尔滨》专栏,多有一些革命和文化前辈赐稿,其中不免涉及到过家严李又然在哈尔滨的情况。还有市委宣传部的郭永泽、市文联的刘树声、市电台的杨树坡的回忆都提及家严给他们的影响,主要是在太阳岛讲罗曼·罗兰、唱马赛曲的印象,还和蒋南翔一起到郊区顾乡屯去搞土改;省人大的戚贵元、哈医大的苏引、哈一机的杨青作为当年哈尔滨大学的学生,也向我讲过或者写信告诉我,家严担任哈尔滨大学文艺学院院长的往事,都是一些短暂而又珍贵的记忆。当然,也有没来得及与我联系的知情人或者我尚不知道如何寻找的线索,使那激情燃烧的岁月永远封存在历史的照相簿里,而成为无法曝光的底片。

这是家严由延安来最早写哈尔滨的笔触,他心中和眼中的哈尔滨是怎样的呢?他写了对将军和平民的印象,是白描和速写似的,他写道:“去年2月间,行军到宾县,将在东北正式开始工作,那时一面下乡或进工厂,一面想奔哈尔滨来。这个大都市,俄罗斯色彩,很想看一看。但我的更大愿望是,要有机会在兆麟同志领导下工作和学习。从冯仲云所写的关于李兆麟战争史的片断中,我看见了一个大气魄的将才和政治家;这样的人,谁都愿意接近他。”

他先由宾县到佳木斯,又由佳木斯来哈尔滨,时间是1946年7月7日,他写道:“哈尔滨有的马车夫会用俄语吵几句架。你知道这并非因为赶马车就会讲俄语,要是这样,我就主张大家都赶马车去。”他说,“哈尔滨是俄语环境,你要交际或发脾气,用俄语都十分便利。”

刘树声曾发表书信体散文写道:“那个时候,你刚好40周岁,化名李则蓝。你当选中华文艺协会东北总分会筹备委员会常务委员,还在担任哈尔滨大学文艺学院院长的同时,主编了一本命名《文艺》的文学期刊,上边不时发表具有新思想、新文化的清丽而美好的散文,沁我心脾,更蜚声于东北解放区文坛。”“我们相见在太阳岛上。那个时候,我住在松花江南岸哈尔滨市郊的一个小村落里,还只是个19岁的文学青年,正如饥似渴地追寻着真理。听说,你从延安来,是文学家,曾留学法兰西,受益于罗曼·罗兰⋯⋯于是,我搭一叶小舟,横渡松花江,去聆听你的教诲。太阳岛上流荡北中国粗犷的气息,我们第一次就在林中别墅——‘青年之家’里见面了。在太阳岛上,你为解放区青年们谱写的昂扬乐章,是浪花里飞出的欢乐的歌。”

这一情况,家严记录在了他的一篇题名《再见》的散文里,这篇散文,还被辑录在他的散文集《国际家书》《伟大的安慰者》《李又然散文集》等五个版本中。他在文章一开始就写道:“我到太阳岛,是来亲近江水和阳光,吸取他们的凉爽和灼热,使我的身体迅速恢复健康,好更从容地前进,更有利于庄严伟大的人民事业。”“可是我有一个更大的愿望:愿意参加‘青年之家’同学们的集体生活和学习。”以后,我在辑注《又然文存》上编之一散文集《国际家书》中,将《再见》更名《太阳岛》,同时,我在编辑《太阳岛周刊》时,将各年代“名家笔下的太阳岛上”一并刊出,同题诗文,竞相争辉,着实给我们的太阳岛一次性争了光。

那年的冬月,家严的骨灰撒在太阳岛对面的一片明水中,太阳岛的冬季是那样寂冷:“人们在三伏天甚至渴望暴雨/你火热的名字竟是避暑胜地/大人小孩奔向你/松花江水拥抱你/以太阳岛名义被接纳的人/都想尽情地野游野餐野浴//可是啊可是/谁能说明/夏日/黄沙的热情竟能使人纳凉/谁会讲清/冬月/白雪的冷隽尚未给人温馨//也许/甜味的雨/还须依凭脑汁与汗水/才浓浓地品出/也许/苦涩的风/别想指望绿草和白云/就淡淡地过去//于是/寒潮袭来了/冰的心灵和雪的面纱/明朗的色调和清新的音律/哪里还有人来欣赏你/你的特大好美的冰清雪洁的天寒地冻呀/为什么/诗人和歌者/不来写你唱你/难道/这就是/最近经常泛起的世纪末/情绪的浮躁/浮躁的情绪”⋯⋯

我们知道:历史决定现实,现实走向未来;想到就能做到,一切皆有可能。本文的一开始,我特意并且大段儿地引了在上海做的诗;而结尾的时候,我又将写太阳岛的诗不怕丑地亮在这里。我曾经不止一次地旋转地球仪,看到与哈尔滨纬度相差无几的欧美城市都很著名,却一向不同意哈尔滨是东方小巴黎或者东方小莫斯科的叫法。我始终认为,把哈尔滨和上海比较则更有道理,哈尔滨在历史上颇具亚欧风范,无论是巴黎还是莫斯科都不具备这一特点,只有上海可与哈尔滨遥相呼应,足以印证中国近代史的南北两大横断面。家严李又然早年去过欧洲,更熟悉上海、喜欢哈尔滨;今天,我看到中央大街好比外滩,更希望太阳岛有一天发展成浦东那样。太阳岛,应该像散文与诗的写作一样,更加殷实地充满想像力和创造力!

我儿还乡时(我的壮年与还乡)(2)

从左至右:陈凤翚、李兰颂、郭庆晨、冯羽、艾明波

2.诗意的所在

无论如何,我都完全有理由说,《哈尔滨日报·太阳岛副刊》,是一个诗意的所在。

我的平生第一首见诸于报端的诗,就在《太阳岛》上边;上个世纪的后二十年,我的写作和编辑生涯,也从这里开始。今年我本命年。看我的履历,从30岁到40岁,从1985年到1995年,恰好是在《太阳岛》当过编辑;离开八个月后(其间在《哈尔滨城乡时报》跑文体,并且去拍摄《特别日历》电视纪录片),奉命到了由《哈尔滨周报》完全改制的《太阳岛周刊》⋯⋯横跨新闻出版边沿,却仍未摆脱《太阳岛》文字匠活计。

再又两年后,我调回北京。先是去西藏搞救援,好长时间比缺氧更痛苦的是不能当编辑了。但是,我当头儿更主动兼记者,带领两个手术组和一个摄制组进藏,英雄般地出发又凯旋,在中南海向中央领导同志作汇报:为508个白内障患者复明,创造了援藏史上六项第一。不可否认的是,在这次活动中,我拍了数百幅照片,还写了几十篇文章,发挥了新闻文艺的特效。这原本也是《太阳岛》给我的教益:在办报中活动,在活动中办报。

回来又去救灾,下来新的任命,让我统领一报一刊,全国性的,沾国际边,从到小学生都可以读到,一肩双担的分量不轻。倘若没有近十二年的《太阳岛》副刊和周刊双重经历,该怎么办?!于是,我就以我在《太阳岛》工作为蓝本,完成一部专著写作:《兰颂手记——中国报纸文艺副刊简明论稿》。新华出版社的责编批语是:“本书是一部独特的作品集。它是作者多年从事报纸文艺副刊‘编创’工作的心血积累,又为新闻从业人员和有志于新闻工作的年青人提供了不可多得的参考必读书。”《太阳岛》发表了书评。

文武之道,一张一弛。我说的诗意的所在,根本在于:编辑人的心志和办副刊的要领。现在工商界甚至科技界人士都喜欢说投资的气魄大是大手笔。其实,“大手笔”一词,多出自副刊,这当然要首推作者,但是一般作者成为著名作家,经常是由有眼光的编辑发现和扶助而来的。如此说来:编辑人的心志取决于审美的培养,每一个大手笔的潜质的体现,都最好要有《太阳岛》这样的平台;办副刊的要领取决于本土的开放,每一个大都会的品位的提升,都少不得有《太阳岛》这样的窗口。大手笔总要有大视野以至于大胸怀。

既然有可能成为“大手笔”,那么太阳岛就是“大舞台”。哈尔滨日报的太阳岛应该给松花江北岸的太阳岛以更多的关注和倾注——报纸副刊本为新闻文艺:既要大诗人、大作家、大画师的上品,如诗文与书画,有待于副刊征集和陆续发表,亦须工商界和科技界人士的纪实或科普的佳构,如社区与建筑,有待于副刊考证和持续发掘。关于名家写太阳岛的诗文,我就收集过很多,松花江,哈尔滨,太阳岛,总不会只少数人有如此的偏爱。

哈尔滨市人民政府驻北京办事处每年两次哈尔滨人在北京的聚会,大范围二百人,小范围三十人,都通知我,特惦记我;我就经常钻进京滨饭店太阳岛厅,饱餐肉联红肠和酸菜馅饺子。中华第一街的北京长安街,2008年以前完成名副其实的100公里规划,石景山的一端真就有个哈尔滨人盖的太阳岛饭店,而通州的一端则直通京哈高速公路,京哈不过十几个长安街长,十几小时车程⋯⋯太阳岛,离我真是近啊,我从来就没有离开过。

我儿还乡时(我的壮年与还乡)(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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