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的上半年,着实不太平。
3月,新西兰清真寺发生枪械屠杀,造成50人死亡;
4月初,中国四川凉山突发森林火灾,31位救火英雄遗憾牺牲;
4月中下旬,巴黎圣母院着火,虽无伤亡,但800年文明古迹付之一炬;
4月底,斯里兰卡遭遇十次连环恐怖袭击,253人不幸遇难,其中包含6位中国公民。
5月,俄罗斯客机迫降事故,41人不幸遇难。
频频爆发的天灾人祸,夺走了千万无辜者的生命。
而在灾难中失去了亲友的幸存者们,余生也注定会被无尽的内疚与痛苦所纠缠。
逝者已矣,生者长痛。
这其中,不少生者甚至会因巨大的精神压力与心理负担,最终踏上了报复社会或了结自我的不归路。
酿成更多悲剧。
如何治愈千万颗残缺的心灵,日本给出了一个很好的答案——
《风的电话》
風の電話 ~残された人々の声~
想必大家都还记得。
八年前,日本发生了9.0级的超强地震。
地震掀起了高达数十米高的海啸,将整个日本东部沿海地区吞没。
由此所引发的福岛核电站泄漏事件,还一度造成我们国内民众疯抢、疯囤食盐的现象级闹剧。
而今天故事的发生地,也是这场大地震的重灾区——
位于日本东北部盛冈市岩手县的大槌町。
对绝大部分外国游客而言,大槌町是个陌生的地名。
这里远离都市,生活节奏缓慢,以农业和渔业为主,十分接近我们想象中那种恬淡生活的日剧模样。
然而就在2011年3月11日。
13米高的海浪,在短短30分钟内,就把大槌町数百栋建筑尽数摧毁。
全城几乎被夷为平地,千余条无辜生命被浩劫带走。
留下的幸存者们,大都失去了自己的父母、爱人或孩子,甚至还有人成了家族唯一的幸存者。
天人永隔的残酷现实,让不少民众陷入极端的痛苦之中。
还有人为此动过轻生的念头。
民众们的内心煎熬,都被年逾古稀的老农佐佐木格看在眼里。
他当即决定,向公众开放「风的电话」。
那其实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电话亭。由于远离海岸,而在3·11大地震中逃过一劫,幸运地保存了下来。
电话亭中,放置着一台复古的转盘式电话。
却并没有与外界相连的电话线。
没有电话线的电话,有何用处?
原来,佐佐木先生搭建这座电话亭,最初是为了纪念自己在震灾前逝世的表弟。
每当想念表弟时,他都会走进电话亭,拿起听筒,尽情倾泻所有的思绪。
当然,不会有任何应答。
但他相信,对亲人的关切,将伴着风儿传到遥远的天国。
「风的电话」也因此得名。
地震发生后,佐佐木将「风的电话」分享给大家。
正是希望民众们可以借助这种方式排解失去亲人的痛苦,领悟生命的珍贵。
不久,很多失去亲人的镇民们都成了电话亭的常客,大槌町的重建工作也步入了正轨。
转眼到了2016年,在海啸事件五周年祭之际,NHK电视台摄制组造访了大槌町。
为了鼓励更多备受内心煎熬的幸存者,摄制组决定记录下人们在电话亭中的倾诉,再制成一期五周年祭特别节目。
当然,这一切工序都是在征得当事人许可的情况下完成的。
然后就有了这档名为《风的电话》的纪实节目。
豆瓣上,这档并没有多少人气的节目收获了8.8分的评价。
评语也都很统一:
感人、泪目。
而且这一故事目前也已经确定将被改编成电影,预计明年春上映。
不过说实话,起初鱼叔对这档节目还是保留一丝质疑的。
众所周知,大多数人站在镜头面前,都会刻意压抑或放大自己的情感,而无法完全敞露内心想法。
所以人们在电话亭中的表现,会不会包含不真实的尬演成分,强行带一波正能量?
然而接下来的一系列画面,都很难跟「作秀」二字挂钩。
因为实在是太真实了。
这个孤独的男人。
他的妻子、女儿、母亲,三个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都在灾难中下落不明。
五年过去,幸存几率已经微乎其微。
但他还是用唠家常的口吻,叮嘱电话那头的人早日回家。
“肚子一定要吃饱啊
不管在哪里一定要活着啊”
最平淡的话,却有着最打动人心的催泪效果。
这个悲伤的女人。
她在灾难中失去了自己的丈夫。
面对着没有线路的电话泪流不止,却一言不发。
亦或许,她从电话里听到了丈夫托风带来的遥远的嘱托。
「就算我不在身边,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啊」
纵使五年过去,她依旧无法面对爱人死于非命的事实。
她甚至无法抚平情绪,对话筒说一句完整的话。
在那份日以继夜的深重思念面前,任何言语都显得太过苍白。
还有这个痛苦的男人。
他在海啸中失去了自己所有的亲人。
包括双亲、爱妻,以及年仅一岁的孩子。
“原谅我没能够救你们”
这是全片最大的泪点
孑然一身的男人,对着话筒无力地呼喊亲人的名字。
父母粗糙的手掌、妻子温暖的拥抱、孩子怜人的微笑,都一夜之间消失在了滔天巨浪之中。
他或许恨不得海浪连带着自己也一起卷走,至少这样,就不用那么难过了。
“我真的撑不下去了,
不知道自己活着有什么意义”
可他又必须活下去,替全家人好好地把这漫长的一生走完。
这些令人心碎的画面,只是电话亭悲伤故事的冰山一角。
越来越多的震灾幸存者到访此地,而不仅仅是大槌町本地人。
这位名叫幸崎廉的15岁少年,乘车四小时来到大槌町,就为了寻找风的电话。
小廉的家乡,在内陆地区的八户市,由于地理原因,那里很少发生自然灾害。
但5年前,他的父亲驾驶卡车运送货物,在路过大槌町时碰上海啸,不幸遇难。
本远离灾区的一家,就这样成为了受灾家庭。
因此,年轻气盛的小廉,在电话亭中一边诉说着对父亲的思念,一边控诉着命运的不公。
“为什么只有我要忍受这一切”
小廉还有一个弟弟与一个妹妹。
五年来,母亲瞳太太靠着自己的微薄收入,将三个孩子抚养长大,撑起了这个破碎的家。
但父亲的离世,依旧是全家人心底挥之不散的阴影。
最小的弟弟,在灾难发生时不过6岁,现在已对父亲没有太多印象了。
稍大些的妹妹心理则受到了严重影响,对于父亲的事情绝口不提。
而母亲瞳太太,在悲伤到极点时,甚至想过抛下年幼的孩子们,与爱人共赴黄泉。
为了解开家人们的心结,小廉带领着母亲与弟弟妹妹,来到了风的电话。
妹妹在拿起听筒的瞬间,仿佛打开了情感的闸门,将多年来想告诉父亲的话,一股脑儿说了出来:
“请原谅我常说爸爸身上好臭”
“你曾经答应给我买小提琴,我会自己买的”
“最后一场网球比赛绝对能打入前八名”
种种生活琐事,都汇聚成一句简单的寄语:
“爸爸,我已经长大了,您在那边放心吧。”
与爸爸相处时间最短的弟弟,则坐在电话亭外的长椅上放声痛哭,努力打捞脑海中仅存的有关父亲的记忆。
他不想就这么忘了父亲。
最后走进电话亭的,是瞳太太。
寥寥几句寄语中,我们没有听到「爱」或「想念」的宣言,而只有淡淡一句:
“回来吧,人生还有那么多一起要做的事情……”
她其实也仍然不愿接受丈夫去世的现实。
结束了通话的四人,站在电话亭外,分享着关于父亲的美好回忆。
这是五年以来,全家人首次一起谈论父亲。
困扰大家多年的心结,也终于被解开。
回到家中,小廉主动与母亲探讨了死亡的话题。他担心妈妈是否会选择轻生,或毫无征兆地离世。
曾经确实有过轻生念头的瞳太太,如今却打趣地回答道:
“胡说什么呢,老娘命可硬着呢。”
斯人已逝,生者如斯。
既然活下来了,就好好走下半段人生吧。
在痛苦面前,人往往会本能地选择逃避。
不谈不说,就可以假装不存在。以为只要时间够久,久到记忆都模糊了,大概就不会再疼了。
可是是否真的能令人重新获得内心平静?
亦或者只是自欺欺人。
所有的假装都只是装给外人看的,内心的千疮百孔依然只有自己承担。
风的电话,其实是为幸存者们提供了一个正视死亡的途径。
在小小的方格里,让人们得以卸下伪装,直面自己的内心世界。
那些托风带去天堂的话,其实更多是说给自己听的。
他们需要有一个倾听者。
一条连接阴阳两界的隐形电话线,拯救了千万颗破碎的心,
它为幸存者们带来了希望,只要有希望,就能活下去。
好好活下去,才是对逝者最好的尊重。
而对远离灾害、身处平安年代的我们来说,更应该懂得珍惜与感恩。
不要等到失去才发现追悔莫及;
也不要总等待所谓最好的时机,每个当下,都是机会。
趁现在还好好活着,对珍重的人说句,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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