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帅气多金的老公(嫁多金老公人人艳羡)(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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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爸六十大寿那一天,我妈把我叫到一旁问我。

“果果都上幼儿园了,你和江竟是不是该打算打算要个二胎?”

我侧过头,看着坐在不远处的江竟,他正陪着我家的长辈们喝酒,长辈们把他夸了又夸,说他年轻有本事,说我命好,嫁了个好老公。

我收回视线,摇了摇头,坦白地对我妈说道:“妈,其实我打算和他离婚。”

我妈脸色一变,瞪了我一眼,是那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

“你脑子进水了?好端端离什么婚?你不要抓着一件事不放,心胸放宽一点才能把日子过好。”

我妈眼里的“好日子”,就是只要我好好守着江竟这个年入千万的丈夫,牢牢地把他的钱攥在自己手里。

我妈说,我爸年轻的时候长得帅,想挖她墙角的女人不少,她说我爸年轻的时候,也犯过糊涂,差点跟一个女的跑了。

后来她怀上了我,我爸那颗躁动的心,才安分了下来。

我妈一直觉得,女人想要留住男人的心,最能依靠的就是自己的肚子。

所以她时不时地怂恿我生二胎,认为这样就能把江竟牢牢地锁在我身边。

我妈喋喋不休:“蓉蓉从小就比你有本事,她二婚还能再找个教授,你离了婚,你还能找到比江竟更好的老公吗?你想让王秀芝看我笑话?”

王秀芝是我大姨,蓉蓉是我表姐。我妈和我大姨之间的关系不好,特别不好的那种。两人暗暗较劲许多年,我和蓉蓉也被两人比较了许多年。

蓉蓉的前夫是公务员,后来我嫁给了江竟,我妈才觉得扳回一局,再后来蓉蓉离婚,又找了个大学教授,我妈就告诉我,只要我不离婚她就永远比不上我。

小时候比学习,长大了比婚姻,这种攀比,让我感到窒息。

江竟走到我身后的时候,已经有了些许醉意。

他手里拿着我的大衣,眼神有些迷离:“酒量不行,喝不过叔叔伯伯们。”

我妈赶紧朝我使眼色:“时间也不早了,赶紧送他回去休息吧。”

我挽着江竟的手臂,和所有亲朋好友打招呼道别,宛如一对恩爱夫妻。

2

地下停车场,江竟拉开车门,一屁股坐进副驾驶座。

我从储物盒里找出一个塑料袋递给他:“不要吐在车里,清理很麻烦。”

他动作僵硬地接过我手中的塑料袋,刚打开就“哇哇”吐了起来,车里瞬间弥漫着一股混着浓烈酒精气的酸臭味。

婆婆打来电话,问我们什么时候回家,说果儿吵着要找我,不肯睡觉。

我只能马不停蹄地往家赶,开车回家花了二十分钟,到家楼下的时候,江竟已经躺着睡着了。

我熟练地将他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上,然后用巧力将他拽进电梯。

婆婆来开门的时候,满脸不耐烦。

“就不能带果儿一起去吗?我们这些老人没有义务给你们带孩子的,我晚上约了牌搭子打麻将,放了人家鸽子,人家下次就不约我了。”

我把江竟放在沙发上,然后弯腰跟婆婆道歉。

“你怎么照顾阿竟的?他喝那么多酒你不知道拦着他?”婆婆看着浑身酒气的江竟,皱着眉头数落我。

江竟身子一抖,吐在了地上。婆婆捏着鼻子,脚步没有挪动半分,我找来毛巾和拖把,清理着地上的污秽。

婆婆接了一通电话后,拎着手提包匆匆走了,临走前提醒我让我去药店买解酒药。

我有一抽屉的解酒药,没有人知道,江竟酗酒。

几乎每天晚上,他都是喝的烂醉如泥的回家,即便我今天出门前叮嘱过他,他还是把自己喝吐了。

我不带上果儿,是因为我无法再多照顾一个,家里不请阿姨,是因为没有哪个阿姨能受得了江竟天天半夜发酒疯。

一开始,江竟清醒的时候,也会因为自己酗酒的事感到抱歉,他说是因为工作压力太大了。

到后来,我才知道,他是为情所困。

因为他每次喝醉,都会叫“程清”这个名字,今晚他叫这个名字叫了二十五次。

我知道程清是谁,她是江竟的初恋女朋友,两人在一起五年,分分合合,恩怨情仇可以写成一部上百万字的长篇小说。

恋爱时,我曾在江竟某个社交软件的相册里见过他和程清的合照,她们依偎在一起,江竟脸上满是宠溺。

我没有追问,但后来江竟自己跟我提起程清,他说他和程清的性格不合。

程清她随性且爱自由,喜欢背着行囊到处跑,梦想是成为野生动物摄影师,而他只想安安稳稳成家,两个人产生了严重的分歧,最后导致了分手。

那时候我爱他爱的痴迷,我能理解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过去,我以为他既然向我求婚,是因为他已经释怀了。

后来我才知道,我错了,大错特错。

3

我第一次见到程清,是在我和江竟的婚礼上。

我们挨桌去敬酒,走到程清那一桌的时候,他悄无声息地松开了我的手。

程清本人比照片漂亮,高高瘦瘦的很有气质,常年户外运动,让她的肌肤呈现健康的小麦色。

她端着酒杯,笑得温婉:“恭喜你啊,没想到你那么快就结婚了。”

江竟抿着唇看她,眼底的光渐渐黯淡,仿佛希望落了空后,眼底只剩下无尽的绝望。

喜帖,是江竟寄的。我一直无法理解,结婚给前任发喜帖是一种什么操作。

后来我大胆地猜测,江竟把我们的婚礼当做一场赌局,他赌程清放不下他,会来“抢婚”。

但是他低估了一个女人的自尊心,尤其是像程清那样的女人。对她而言爱情只是她生命中的一部分,而不是全部。

从此以后我的心里就种下了一根刺,碰不碰都疼。

果儿光着脚丫哭着从房间里跑出来,她的脸上满是泪痕还有黑色的巧克力污渍。

看见躺在沙发上打着呼噜的江竟,果儿往我怀里缩了缩,嚎啕大哭变成了无声啜泣。

她知道爸爸喝醉了,如果把爸爸吵醒,她免不了会挨打。

而我,根本拦不住。

江竟睡死了,我抱着果儿回房间哄她睡觉。

“妈妈,你为什么不上班?”果儿奶声奶气地问我“其他小朋友的妈妈都上班。”

“果儿为什么希望妈妈去上班,你不想妈妈每天都陪着你吗?”

果儿是个很没有安全感的孩子,她很依赖我,一会儿见不到我就会哭。

“想,但是妈妈去上班就能自己赚钱,如果妈妈自己赚钱不花爸爸的钱,是不是就可以给果儿换个爸爸了呀?”

我从来不知道,一个五岁的孩子,竟会有这种想法。

我突然意识到,作为家庭主妇的我,并不能给女儿树立一个好的榜样。

我发现我的人生曲线和别人的不一样。

三十岁前,我的人生都是按照父母的规划,按部就班,我没有经历过叛逆期,是所有人眼中的乖女儿。

三十岁后,我开始思考生活的意义,我发现我似乎从来没有发自内心的快乐过。

果儿抱着她的维尼熊,我抱着她,在这段令人绝望的婚姻里,她是我唯一的安慰。

江竟醒得很早,兴许是口渴了,我听见他去饮水机接水的声音,然后又听见他走进浴室洗澡。

我起身,去厨房做早餐。

一杯热牛奶,法式烤面包片,培根,土豆泥。

江竟洗完澡,湿漉漉的头发还在淌水,他喝酒断片片,第二天从来想不起来头一天的荒诞行径。

他接过我手中的牛奶,我坐在他对面。

“果儿现在已经上幼儿园了,我想出去找份工作。”

江竟头也没抬地问我:“给你的钱不够花吗?”

“不是的,我觉得我出去工作,可以给孩子做个好榜样,我本身的志愿,也不是做个家庭主妇。”

我小声说着,观察着他的表情。

他大口将烤面包片塞进嘴里,一顿咀嚼后说了两个字:“不行。”

“都在家待了几年了,突然出去工作,别人怎么看我,还以为我看不惯你在家里玩,我又不是养不起你。”

我纠正他:“我不是在家里玩,是在家里带孩子。”

“都一样。”

我没有了继续沟通的欲望,默默收拾桌上的碗筷。在这个家,他就像一个专制独裁的皇帝,但说到底,这个权利是我赋予他的。

因为我的软弱顺从,让他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模式。

吃完早餐,江竟就去公司上班了。

4

下午的时候,江竟给我发来微信,说他晚上有个饭局,让我陪他出席。

“打扮一下,不要穿的太素净,把去年我给你买的那条钻石项链戴起来。”

外面的饭局,他很少带上我。结婚六年,他的朋友我几乎都不认识。

晚上,我开车到了江竟发给我的位置,我以为他约了重要的生意伙伴。

可当我走进包厢的时候,我才发现,这是江竟的同学会。

江竟笑着朝我伸出手:“来了,过来坐我边上。”

包厢里的人开始起哄,问江竟这么粘老婆,连参加同学聚会都要带上老婆一起。

程清是最后一个到的,她穿一件棉质长裙,亲切地和每个人打招呼。

江竟左手边空了一个位置,像是有人可以预留的一样。程清顺理成章地坐在了江竟身边。

他们说着大学时期的趣事,我默默滑着手机,像个隐形人。

不知道是谁提了一嘴:“那时候江竟是学生会主席,程清是班长,他们两人郎才女貌,真是让人羡慕啊。”

旁边的人用胳膊捅他:“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还提来干什么,人家江竟都结婚了。”

那人看了我一眼,尴尬地笑了笑。

这时候服务员适时走进来问道:“可以上菜了吗?”

“上菜,上菜,都饿了。”

“程清,你喝什么饮料?芒果汁好吗?”

“她不能喝芒果汁,她对芒果过敏。”这话是江竟说的。

包厢里的气氛变得微妙起来,众人纷纷看向我,我握紧自己的手,指甲嵌进肉里。

“江竟这人就是细心,我们大家的喜好,他都记得,今天的菜就是江竟点的。”

总有人出来圆场。

江竟大概是想表现出对我很体贴,所以帝王蟹刚端上来的时候,他就给我夹了个蟹腿。

我面带微笑的将蟹腿肉送进嘴里,心里却撕裂般的疼痛。

他跟程清分手那么多年了,还记得程清对芒果过敏,我们结婚六年了,他却记不住我对海鲜过敏。

我吃,是因为我不想当面拆穿,我老公记不住我海鲜过敏这个事实,我已经够尴尬了,不想再多一分。

一晚上,江竟的目光都没有离开过程清,那种饱含爱意却又不敢表达的眼神,深深刺痛了我的心。

他今天滴酒未沾,口袋里的烟也没有掏出来过。

这一晚,成了压倒我们婚姻的最后一根稻草。

离开酒店的时候,我已经开始浑身起红疹了。

“江竟,我们离婚吧。”

我丢下这句话后转身自己打车去了医院,江竟没有跟来。

嫁多金老公人人艳羡,偶然陪他参加次聚会,我坚决带娃离婚

5

医院里,我妈给我打了无数个电话。

我不接,她又改成给我发语音信息。

“江竟给我打电话了,你抽什么风,提什么离婚?”

“人家好心好意带你去参加同学会,你还甩脸色。”

“不知好歹,这么好的老公,多少人都羡慕不来,你能不能不要那么矫情?”

手机里,我妈的声音在咆哮。

我的眼泪就这样无声流下来,滴在自己插着针头的手背上。

抽风,不知好歹,矫情,这就是我妈对我的形容。

江竟没有给我打过一个电话,只是给我发了条微信,叫我考虑清楚。

他笃定,我是不会跟他离婚的。

他知道我很爱他。他仗着我爱他,肆无忌惮地伤害我。

可他不明白,爱就像瓶子里水,喝一口少一口,总有一天会消耗殆尽的。

我妈给我下了死命令,绝对不能跟江竟离婚,如果我和江竟离婚,她就和我断绝母女关系。

为了不让果儿听见,我和江竟约在了外面聊一聊。

他看着我还未消退的红疹,神情复杂。

“星月,对不起,是我疏忽了,一时没有想起来你不能吃海鲜。”他的态度很诚恳,“我不想离婚,我们现在的日子不是过的挺好的吗?”

我坐在他对面,注视着他的面庞,这个曾经让我疯狂着迷男人。

我轻笑:“好吗?只有你觉得好而已。”

在所有人眼里,江竟都是个优秀的丈夫,合格的父亲。在这个早已习惯用金钱来衡量一切的年代,所有人都觉得是我高攀了江竟。

她们似乎忘了一件事,我也曾是名校毕业,是无数人眼中的佼佼者。

但即使我从小在完整的家庭里成长,父母都在身边,可我依旧强烈地渴望爱,渴望被爱。

一个整天只知道看报纸喝茶的影子父亲,一个只会对我进行填鸭式教育的强势母亲。

我实在感受不到太多来自于家庭的关爱,心里一直都缺了一块,直到我遇到江竟,那种疯狂地渴求彻底被激发。

我就像一只飞蛾,追寻着温暖但是能焚身的烛火而去,没有一丝犹豫。

江竟皱着眉头,眼神仿佛是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刁妇。

“我对你有什么不好的?你是不是因为程清的事在跟我闹别扭?”

我没想到面对程清的问题时,江竟可以那么坦然。

我也不想再藏着掖着了,我点头,问他:“难道你不觉得你自己很过分吗?”

这些年,我被驯化地就像一只没有脾气的羊,连质问都是软绵绵的。

我知道我这软绵绵的质问没有一点杀伤力,甚至会让他觉得我可怜兮兮地乞求他。

江竟刚才的诚恳态度此刻已经完全消失了,他反过来质问我:“我怎么过分了?我和程清睡了?谁还没点过去了?你干嘛总揪着这点不放?”

四个问句,他把自己的问题撇得干干净净。

“江竟,从我们结婚那天起,我就知道你不爱我。你知道吗?那一天,我看着你看程清的眼神,那是我和你在一起时从没见过的眼神。

那一天我仿佛觉得新娘不是我,是我窃取了别人的幸福,我看见了你眼里的失望,你在期待什么呢?你期待她说她还爱你,让你跟她和好。可惜她没有,如果那一天她让你跟她走,你也会毫不犹豫地丢下我的。”

“你明知道同学会程清会来,你为什么要叫盛装出席?你记得她芒果过敏,你却记不得我海鲜过敏,你利用我去刺激她,你在乎过我的感受吗?压根就没有吧。

难道非要睡过才叫出轨?你的心从来不在我这里。每个人都有过去,你愿意活在过去不出来是你的事,可是你为什么要拖上我?这些年你酗酒,喝多了你就叫她的名字,每次我都像是在行刑。”

江竟的耐心远比我想的要差,他没等我说完,就打断了我的话。

“行了,别说这些了,你就说你是不是一定要离婚吧?”

我点点头:“离婚吧,成全你,也放过我自己。”

江竟怒了,将手中的玻璃杯砸碎在地上,碎玻璃飞溅,巨大的声响引来了周遭人的目光。

他咬着后槽牙,眼睛里的怒火将我最后一点希望都烧成灰烬。

“苏星月,你不觉得自己很搞笑吗?为什么你们女人都喜欢在男人没钱的时候跟男人谈钱,在男人有钱了以后又跟男人谈感情?丰富的物质还填不满你空虚的情感吗?”

也是在这一刻,我才清楚自己的处境,即使我将自己的满腹委屈一一道来,他还是熟视无睹。又或者其实他心里一直都清楚我是什么感受,只不过一直在隔岸观火罢了。

我看着眼前这个一起生活了六年的男人,两两相望,只剩下失望。

我突然就没有什么情绪了,甚至觉得自己刚才歇斯底里,差点哭出来的模样有点可笑。

“江竟,虽说这些年你挣得不少,可是除了正常的家庭开销,我并没有用你的钱买过任何昂贵的私人物品。当然,我们离婚,该给我的都得给我,那是我应得的。”

反正在江竟眼里,早就把我这个人和物质挂钩了,离婚,我也不会傻到像个圣母一样,挥挥衣袖什么都不带走,夫妻共同财产,该给我的我还是要努力争取的。

江竟看我态度坚决,语气出乎我意料之外地柔和起来:“星月,我觉得你现在有点冲动,你应该为果果想一想,她还小,不能没有爸爸。”

他说的是“果果不能没有爸爸”,言下之意就是,如果我们离婚,孩子他是不准备要的。

这些年江竟除了赚钱供养女儿之外,没有尽过其他作为父亲的责任。

他工作不忙的时候,宁可出门和朋友打牌,也不会选择在家陪陪女儿。

毫不夸张的说,他陪伴女儿的时间,还不如早前离职的家政阿姨。

我曾见过果果哭着朝他伸出手,嘴里含糊地叫着:“爸爸,抱抱。”而他却站在一旁无动于衷地看着果果的样子。

从那以后我便坚信,江竟不仅不爱我,连我们的孩子他也是不爱的。

看我无动于衷,江竟叹了口气:“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说完,他站起身,准备要走。

我叫住他:“江竟,这个婚我是离定了,我一会就回家收拾东西,先带果果搬到景翠苑那边的房子去住。后续的事,该走程序走程序吧。”

江竟站在原地,一只手插在西裤的口袋里,像一座没有温度的雕像,他愣了好一会,才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随你。”

我们没有一起回去,他走后,我自己坐着梳理了一会情绪,赔偿了他摔烂的那个杯子,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后,我才慢悠悠地回家。

回到家,我从床底抽出自己的旅行箱,准备收拾几件自己和果果当季的衣服,然后搬到另一处空置的房子里去住一段时间。

等离婚手续办好,财产分割好再做其他打算。

江竟全当看不见,兀自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

我听见有人敲门的声音,紧接着就是我妈扯着嗓子喊我名字。

6

“苏星月,你脑壳有包是不?好日子过多了,非要作点幺蛾子出来?”

我妈一见到我,不问青红皂白,劈头盖脸给我一顿骂。

当然,我的那些委屈,在我妈看来就是“幺蛾子”。

我妈看我在收拾东西,一把夺过我手中叠了一半的衣服,扔在床上。

不需要猜我也知道,是江竟把我妈叫来的。

江竟是个成功的商人,一个成功的商人最熟练的技能,就是要学会给你的对手制造麻烦。

我妈就是挡在我离婚道路上的那座大山。

她手指着我的鼻子,一抖一抖地,嘴里“啧啧”有声:“你啊你啊,年龄越大,脑子越发懵!你要是离了婚,你让我这张老脸往哪儿搁?你存心是要让人看我们家的笑话是不?”

“妈,你又不是什么大明星,谁整天盯着咱们家的破事,家长里短?”我受不了我妈每次都拿这些话来压我,仿佛我的婚姻要是失败了,我们一家人都会被钉在耻辱柱上。

而我的存在,就是要让她面上有光。

其实对于我妈而言,我的快乐也不是那么重要的。

“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不懂事的女儿?你看看隔壁刘阿姨家的孩子,哪里会像你这样,三十多岁了还要离婚,我看你是昏了头了。”

我妈看起来很生气,一只手指着我的鼻梁,一只手捋着自己的胸口。

这时候江竟出现在房间门口,双手抱胸,一副看戏的模样,嘴里轻飘飘地说着:“妈,你别气坏了身子,星月这人向来是想一出是一出的,你等她闹完脾气就好了。”

我妈狠狠白了我一眼:“你看看江竟多懂事,对你多好,你还老搞事!”

有时候,我真的怀疑,我是不是我妈亲生的。

说实话,我嫁给江竟的这些年过得怎么样,我妈全都看在眼里。但她依旧洗脑式地告诉我,我经历的这些根本算不上什么,只要我不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她就拿别人家的孩子出来说事。

“谁谁谁家的孩子,从来不会让父母操心。”

“谁谁谁家的孩子,给父母买了多大多大的房子,多么孝顺。”

“谁谁谁家的孩子,找了个多么厉害的老公,从此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

在我妈眼里,我从来都不优秀,不管我多么努力,我永远都会被她口中“别人家的孩子”给比下去。

面对我妈,我大部分时候是没有倾诉欲的,甚至说每次我想到她,都会有一种极度压抑让我感到喘不上气的窒息感。

从小到大,我都选择顺从,按照我妈给我安排的人生轨迹,一步一步去走。

我多么想得到我妈的肯定,但即便是高考那一年,我拿到了中国政法大学的录取通知书,连班主任都说我超常发挥,我妈却没有一个笑脸,因为这和我妈心心念念的北大清华,差了一大截。

她本来想让我复读的,是我班主任连夜赶到我家给我妈做了好久的思想工作,我妈才肯接受这个现实。

都说读书让人内心强大,像我这样的女人,原本是不应该自卑的。

但是我自卑,这种自卑深深刻在我的骨子里,这种自卑感是原生家庭带给我的,我的信心早就在我妈对我一次次的否定中毁灭了。

直到我三十多岁,看见镜子中的自己,眼角已经有了些许细纹,我才有勇气问自己。

“苏星月,这真的是你向往的生活吗?”

垂死病中惊坐起,我的人生不应该是这样的。

不应该。

我知道,我要找回真正的自己,就要越过我妈这一座喜马拉雅山。

所以当我妈在我身后歇斯底里地跺着脚,让我站住的时候,我的手脚都在发抖,可我却没有回头。

我没有带着女儿立马搬进景翠苑空置的房子里,而是带着女儿住了几晚酒店。

因为我知道我妈一定会上门来闹。

我请律师帮我拟了离婚协议,用同城快递寄到了江竟的公司。

我妈给我打了无数个电话,最终我把她拉黑了。

离婚协议寄出去后,我原以为江竟不同意离婚也会跟我拉扯一段时间。

只是我没想到,婆婆会掺和到这件事里。

7

婆婆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正带着果果坐在一家商场的麦当劳里吃甜筒。

看着女儿悠然自得地坐在高脚凳上晃着腿,我心情莫名大好。

我们仿佛都刚刚从一个牢笼里解放出来。

“你在哪儿呢?给我发个定位过来。”电话里,婆婆的语气明显不那么和善。

我和江竟结婚后,一直和公公婆婆分开住,恋爱时第一次见到她,我就觉得她很难相处。

她看人的眼神永远是冷冰冰,带着些许嘲讽和蔑视的。

那种眼神很容易刺伤一个人的自尊心,当然自尊心这种东西对于她来说,是只有她才配拥有的。

我给她发了定位,她离我不远,不过十多分钟,我就看见拎着爱马仕包的婆婆走进了商场旋转门。

我以为她只是想简单的和我聊一聊,没想到她一看见我,抬手就给了我两个耳光。

清脆响亮,果果吓得躲在我的身后,一只手拽着我大衣的边角嚎哭起来。

商场人流量不少,有人嗅到火药味,已经举起手机搜集短视频素材了。

“你有什么资格跟我儿子提离婚?”她盛气凌人,看起来随时都会再抬手给我一耳光。

我揉了揉火辣发麻的脸,此刻却没有太多的情绪,

“我不配跟你的宝贝儿子在一起,所以提出离婚,你可以给他物色一个你觉得配的。”

她脸上的神色明显不悦,通常这种时候我都会说两句好听的顺着她,因为作人家儿媳妇,是应该要孝顺的。

可我都要和江竟离婚了,以后也不再是她的儿媳妇了,也没有必要搁这儿愚孝了。

“呵,当初要不是看你文化不错,你以为就你这种家庭,我们家能看得上你吗?”她叉着腰,用她自认为难听的话羞辱着我。

我笑,目光直视她:“我们哪种家庭?你们哪种家庭?我嫁给江竟的时候,他也不过事业刚刚起步,你也还没拎上爱马仕,我要是没记错,你和公公早年都是纺织厂的下岗工人吧?怎么到如今就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了?”

她瞪着一双牛眼,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我,嘴里“你你你,我我我”地磕巴了老半天,最后气不过,抬手又要删我巴掌。

我抓住她的手腕,她的力气不大,没她的脾气大。

“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我报警的话,你还得拘留,都这个岁数了,给自己留点颜面吧。”

她怒视我,脸上肌肉抽搐了几下,悻悻地收回了手。

“要离赶紧离,我们家江竟那么优秀,还怕找不到老婆吗?”她瞪了一眼我身后的果果,眼神凶狠,“把这赔钱货也带走,我们家江竟再娶个老婆,还能给我生个大胖孙子!”

她终于说出了她心底的话,这些年她对果果的态度冷冰冰,就是因为嫌她是个女孩儿。

所以你们看,我和江竟的这段婚姻,除了我妈,没有一个人是祝福的。

她原本是不肯罢休的,最后还是看保安来了,她才匆匆离开。

我抱着果果安慰了好久,准备离开商场的时候,我无意中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我爸,他正陪着一个女人逛街,那女人我认识,是我爸的旧同事。

我爸今天穿的特别板正,手上还拎着好几个购物袋,那女人亲密地挽着我爸的手。

我没有上前拆台,而是从大衣口袋里掏出手机,默默打开了录像机。

8

酒店也住不了太多天,我收拾东西带着果果搬到景翠苑的时候,被我妈堵了个正着。

我妈眼底一片乌青,按照她的说法,她已经在景翠苑蹲了我很多天了。

我妈大概意识到骂我已经对我不起作用了,所以改变了战术,开始软磨硬泡。

先给我讲这个社会对离婚的女人有多残酷,见我不说话,她眼珠子一转又开始拿她跟我爸的婚姻举例子。

我低着头收拾东西,我妈就站在我身后碎碎叨叨:“你看你爸,他服不服我?我让他往东他不敢往西,我告诉你,对付男人就得有点手段,你还年轻,这里面水深着呢,等你到妈这个岁数,你就......”

“妈,你真的觉得你的婚姻过得幸福吗?”我打断她。

我妈皱起眉头:“你在这打什么岔呢?”

“你真的觉得,一个男人怕你就是爱你吗?”

在我的记忆里,我妈很作,将女人的一哭二闹三上吊,表现的淋漓尽致。

只要我爸稍有什么事不顺着她的意,她随时能掏出一根麻绳往房梁上一挂,威胁我爸要抱着我一起去死。

到后来,我爸就养成了家里大小事都由我妈做主的习惯。

这些年,我看着他们名存实亡的婚姻,并不觉得他们彼此有多幸福,有时候我甚至在心底期盼,期盼他们离婚,至少我爸也不用每天在我妈面前演戏了,我妈也不用自欺欺人了。

我妈眼神一闪,我的话戳中了她的痛处,但很快愠怒的情绪占领了高地。

“你爸爱不爱我,我心里没数?他不爱我他爱谁,他那么窝囊,哪个女人要跟他过?”

我拿出手机,将自己拍摄的视频,摆在我妈面前。

我妈先是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紧接着她紧紧咬着自己的嘴唇,发出怒不可遏地咆哮,她的眼里蒙着一层水雾,一把夺过我手里的手机,将它砸得稀巴烂。

“苏建国,我跟你没完!”

那一天,我妈跟我爸打了一架,确切地说,我爸站着挨打,我妈挠花了他的脸,而我爸只是沉着脸忍受着。

等到她发泄完,我爸点了根烟,特别平静地对她说:“离婚吧,本来也不打算再瞒着你了。”

我妈捂着脸坐在地上放开了嗓子哭,仿佛要将她这几十年的委屈发泄出来。

其实,她一直都知道我爸是怎样的人,只不过她无法面对这些事实,一直自欺欺人。

我知道她知道,因为我曾在夜里起来上厕所的时候,看见她偷偷对着月亮流眼泪。

我爸和我妈离婚了,我爸选择了净身出户,没有一丝犹豫。

我不知道他在外面的那个女人,是否真的爱他,但我不会祝福他,因为背叛婚姻的人,没有资格得到祝福。

我原以为我妈会一蹶不振,或者是跟我爸拼个你死我活,毕竟她是那么要面子的一个人,她把自己关在家里两天,然后打电话自己的老闺蜜,一起去KTV唱了一宿。

我不知道她内心是不是真的能坦然面对,但我知道她正在试着和自己和解。

对于我要和江竟离婚的事,我妈没有再多说什么。

江竟从始至终,都没有真的和我道过歉,他知道他妈打了我,也只是在微信上说了一句,让我不要和他妈一般见识。

还问我:“你不会报警吧?”

他从不真的认为他自己有什么错,当然我也已经不需要他觉悟什么了。

我们的离婚并不顺利,因为涉及到财产分割,上了几次法院,又庭外调解了几次后才敲定下来,除了婚前财产以外,其余的财产我们对分。

果果的抚养权,是江竟主动放弃的,所以他每个月还需要支付给我孩子的赡养费。

我不认为我占了江竟的便宜,我付出了六年的光阴,这些都是我和江竟一起经营的成果,是我应得的。

去民政局办离婚的那一天,我特地画了一个淡妆,犹如春风拂面。江竟看起来就比较憔悴了,唏嘘的胡渣子,油腻腻的头发。

他全程没有和我说一句废话,临走的时候,我们在民政局门口撞见了程清,她挽着一个男人的手臂,笑容灿烂。

程清大方地和江竟打了招呼,男人是她老公,她们是来办理结婚登记的,那个男人我在杂志上看到过,是一个很有名气的摄影师。

我看见江竟的脸上,愁云惨雾的。

最终还是落了俗套,真是襄王有梦神女无情。

离婚后,我开启了不一样的人生,我没有赋闲在家,而是开了一家猫咖,门面不大,装修看起来很温暖,店里养了五六只布偶,每只都很亲人。

我和果果都很喜欢小动物,但是之前因为江竟不喜欢,我们就没有养。

我和江竟离婚的事,对果果似乎没有什么影响,没有爸爸在身边,她也从来不会追问我爸爸去哪儿了,相反的,她整个人开朗许多。

过新年的时候,果果许了个愿望,她的愿望有点好笑,她希望我给她找个又帅又温柔的新爸爸。

不过,未来的事,谁又能说得准呢?(原标题:《三十三岁这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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