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中元节我们一起烧纸去 散文中元节我们一起烧纸去(1)

1.

我们辽宁的台风没有多大,后遗症却不小。从五天前开始下雨,只有昨天没下,今天又下个没完,也许明天也不会完,谁知道呢。

大概昨天是中元节,故老天爷放了一天假,留给我们方便烧纸钱。

头一天和朋友老李约好一起烧纸,昨儿晚上我按时来到她服装厂的楼下,她已经出来等待。

她说还上原来的那家店买烧纸,我说那怎么还走,过了!

“没到呢!”

“都过了!”

我俩争执时,我呼啦想起来,去年过年时我俩没在一起烧纸。原因是她和她老公一起去的,我去会她时告诉我烧完了。我当时满腔怨恨地想:一起烧纸好几年,有了别人就把我扔下。好吧,就算是你老公也不能那样。要我换位思考,我也不能那样仍下你,我也照样带着你。

后来我自己孤零零去烧纸。

再后来清明时,我仍然没有忘记这件事,就没有会她。我在去烧纸的路上一面念着:“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一面心里想着:“再也不去会你了!”

我们都是成年人了,并且是奔五的成年人了,不可能因为这点小事就丢下多年的友谊闹僵关系,由于我有理,掌握着追究与否的大权,我就打算别的事和她正常,就这一起烧纸的事不能再主动了。

谁知道如今竟然忘了,我回想是她会的我,窃喜。

她大概也呼啦想起来最近一次烧纸不是和我,她又会了谁我也不稀罕知道,大概不是她老公,我听他嘟囔一句:“啊,对,不是咱俩,那谁,在那个店买的。”

2.

一边走,老李一边给她老公打电话,问他爷的名字。我说,他爷的也给烧啊!老李说,烦死了,老王(她老公)算命,他爷能保佑咱家的买卖风水,不给烧不好。

我不以为然,也不说啥,人家做买卖讲究这个。

到了她说的那家纸店,一进去,堆着一地闪金烁银的各样烧纸。看她拎这个拽那个,什么玩意,都不像正经的烧纸。我看好一摞有圆痕的纸,觉得只有它还像我们小时候的那种烧纸。

我们小时候,逢年过节给家里老去的人烧纸,是买回来的黄纸,裁剪成一尺见方的小块,十来张一摞。用纸镊子(打纸钱的工具)横排打七个印,打七排,一共七七四十九个印。

我指着这纸问店员买了一摞,又买了一大袋金元宝,写了三个人的名字,出来了。

我在外面等啊等啊,也不见她出来,我几次欲进去喊她,只见她在店里灯火通明的映照下,一边打电话一边急着书写,就忍住了,心想一年不过两三回,不着急。

足有二十分钟,她出来了。我们一人拎着一个大黑袋、一个大元宝袋,拿了店里的一根棍,像执行什么特殊任务一样往前走,又横穿马路,在马路那头会合了别的执行此任务的人群,像特工找到了组织。仍旧顺着马路往前走。我一路上问老李,你在店里干嘛那老前才出来?写小说吗?老李说,问老王(她老公)他爷的地址。

听她一说,我想起来她每回给死人烧纸还要写上地址。

第一回听到她说写地址时,我正含着一口水要喝,水直接就从嘴里喷了出来。等我好不容易平静下来,我说:“怎么写,写谁的呀?”她说:“你要死了,笑个屁,谁不都写。”我说:“我不写。”

我一本正经地问她:“你写你的地址:辽宁省*市*街道,再写上你妈的地址:辽宁省*市*镇*村,是吗?”

她说是的。

“那老王他爷……”我一想到要给死人写上异省他乡的地址,觉得太荒唐了,又笑了起来。

她绷着脸说:“你还不信,要不你问他们写不写。”

我快走几步,问走在我前面的那两口子:“问你们一下啊,你们写不写地址啊?”

他们大概都听到了我和老李的谈话,知道我说的是啥,回答说:“没写。还用写那呀!”

我一脸得意看老李。

老李也听到了,嘟囔:“你们都不知道吧!”

3.

钻了一个木板之间的洞,进了一块围起来的准备建楼的空地,这地点很隐蔽,四周黑乎乎的,地上坑洼不平、杂草丛生。

自从烧纸钱被政府限制,我们这些在路边“行孝心”的人群没了烧纸的去处,后来不知道怎么就发现了这个地方,大概是政府与老百姓之间的一种妥协吧!

虽然可以去的空地很大,可是由于“利奇马”台风的影响,一连几天的降雨,地上汪水处多,没人愿意往黑乎乎的里面走。

我和老李找了一块早已被人画过圈的地方一前一后的又各画了三个圈,没办法,找不到没画圈的地方。

天气潮湿,所有人都努力点火、翻腾。人挨的密集,浓烟四起,我还没点着,就已经被烟熏得淌眼抹泪流鼻涕了。

到底她买的纸爱着,她的三堆呼呼地着了起来,然后又扔给我几卷,说这个爱着,留着点火。

这个,能乱烧吗!还有,点什么火啊,你以为是烧农村灶坑呢!这不更增加我的工作量吗!

好算着起来,我周旋在三堆火之间,其中有一堆,纸多元宝也多,这是我父亲的。我不好意思的在心底对婆婆说:“对不起啊,您的儿女多,我父亲就我一个,我多给他点。”

4.

等我从木板之间钻出来,她看着我一脸的鼻涕眼泪说已经等我半个小时了,我一边擤鼻涕擦眼睛一边问她:“你怎么一点没哭?”她说她看着起来就没管,也不知道着没着完。我说你连地址都写了,不烧完岂不白瞎了。她说就是因为写了地址才会收到,才会被保佑不被呛。我大大撇了下嘴:“诶耶!”

回到马路这一端,看见道边有个服装店,老李说,进去看看?我说,进去呗。心不在焉的在门口转了转、看了看就出来了。就我这样刚刚“痛哭”过,满脸满身沾着烧纸味儿,一眼便会被店员识破,是到她店里消灾辟邪来了——烧纸回来要到别处走走,不把鬼魂带回家——那一定是留在了别人那里。

我们渐渐活成了老狐狸。

老李说,今天过节才烧,差点没烧上。我说,其实不烧,也没什么。不过是借这个活动,让我们想起他们。

要不然,她还能这么隆重地想起她七岁就去世的妈妈?

我也会在给自己老人烧纸的时候,捎带着给我大舅烧几张纸,让我也能够想起这个没儿没女的可怜亲人!

老李说:“下回,咱俩开车走远一点烧!”

我心里说:“谁跟你一起烧啊,说把我扔下就扔下!”

我嘴上说:“好,一言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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