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河报·豫视频记者 杜倩雯
虽然已是远近闻名，这个不足20平米的网红旗袍店依然固守原生态。
墙上供顾客挑选的布料流光溢彩，中间簇拥着炊具，还有一碗主人顾不上的米饭；后屋的墙上挂满了旗袍成品，屋子中间摆了一架缝纫机，在缝纫机和墙的空隙，塞了一张堆满杂物的小床。
这是店主人李德胜和其妻子，从早上八点到晚上八点待的地方。
狭小局促的店里，每天都挤满了顾客，他们从河北、山东、安阳、南阳、新乡等各个地方赶来，只为找老裁缝李德胜为自己定制一款专属旗袍。
“今年5月开始，每天都有很多顾客。他们都说是看抖音和小红书上的推荐才来的，但我从不上网，都不知道这些是啥。”李德胜的旗袍店一夜之间成了网红打卡地，“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火了，现在这单量多的做不过来，档期都排到一个多月后了。”
在前屋的李德胜要帮顾客挑选布料，测量顾客肩宽体长，并和每个人沟通取货时间；在后屋的妻子，则主要接待来取货的顾客，帮忙修改衣服不合身的地方。
前后屋之隔的木门被顾客们来回开关，但一门之隔的夫妻俩却鲜少有时间碰面聊天。但在此之前，他们还悄无声息地藏在国棉四厂里的一条小街口，深巷的烟火气掩盖了旗袍店的芳香。
“火得很突然，但并不意外”在今年5月的一个早晨，李德胜和妻子如往常一样来店里做工，当看到从店门口排到马路边的长长队伍时，他们着实吓了一跳。
“忽然有这么多人来找我做旗袍，还都是很年轻的小姑娘，这在以前几乎是很少见的。”李德胜的旗袍店被多位网红博主打卡推荐，一夜之间火了起来，每天都会有络绎不绝的顾客来找他做旗袍。
突然的忙碌令这位已过花甲之年的老裁缝，身体多少有些吃不消，“我爱人忙的时候也会埋怨我，只顾着生意不顾着身体了。”但他说，他做了一辈子裁缝，从没有将顾客拒之门外的道理，因而只能承受这甜蜜的“负担”，每天不停歇地做着旗袍。
“说真的，对于我在网上火起来这件事，虽然很突然，但我也不意外。”李德胜说，他这么多年积累的顾客都是他的活招牌。
“他家的旗袍做得真好，服服帖帖的。李师傅帮我选的布料样式我也很喜欢，他真的很有眼光。”一名顾客对李师傅的手艺赞不绝口，她说她是一名企业管理人员，在网上看到推荐后，就从新乡赶来，定做了一身墨绿色山水画图案的旗袍。
“顾客一走进门，我就知道她适合穿什么衣服。”拥有多年裁缝经验的李德胜，对于帮客户推荐旗袍颜色款式，有一套自己的独特技巧。“性格活泼的女生要选择颜色有反差，跳脱感强的布料；性格内向的女生适合暖色的布料。”李德胜说，一件合身的旗袍不仅要对应个人的肤色体格，也要适应其脾气性格。“旗袍挑人，人挑旗袍，这里处处是学问。”
“以前做旗袍是为了讨生活，现在做旗袍就是为了自己高兴”李德胜是土生土长的上海人，14岁就进入社会工作，他一直称自己是位“老江湖”。
“我以前是在上海的一家厂子里，学了这身本领，后来为了谋求更大的出路，就带着妻子和孩子来了郑州。”40多年前，李德胜一家带着在上海学的旗袍手艺定居郑州，开始在这个完全陌生的中原城市扎根生活。而“四厂旗袍”的招牌与口碑也日久月长地传颂在各个邻里街坊。
初来郑州，李德胜一家除了身体上的水土不服，心理上也有很大的压力。
“那时候的日子真苦啊，我们要养六个老人、两个孩子，儿子身体也不太好，家里处处都是花销。”65岁的李德胜和妻子的身上压着重重的担子，他们要承担双方父母和自己爷爷奶奶的养老费用，要负担孩子的教育与生活的费用，要付房租，要招学徒。种种花销令夫妻俩不敢在生活中停下脚步。
“我俩每天一睁眼就去赚钱，但花钱的时候，把所有人都考虑到了，却忘了我们自己。”为家庭奉献多年的李德胜回忆起过去的苦日子，眼泛泪光。
后来，李德胜和妻子，就靠着一把直尺、一柄剪刀、一台缝纫机，在那漫长又艰苦岁月中，一针一线撑起了家里的天。
“苦日子熬出来了就是甜啊。我以前做旗袍是为了讨生活，现在做旗袍就是为了自己高兴。”耳顺之年的李德胜没有了养家的压力，生活比以往轻松了许多，“即使现在忙的顾不上按时吃饭，我也累并快乐着。”李德胜说。
“我这裁缝手艺他们都带到国外去了”李德胜的儿女并没有选择继承父亲的手艺，大女儿定居南方，小儿子虽陪在父母身边，却从事其他工作。“孩子没继承我的手艺我也没啥遗憾的，我带出来的徒弟可都是很优秀的。”50多年的老裁缝李德胜在生意鼎盛时期，曾开过小型服装加工厂，带过60多个徒弟。
“我有3个徒弟现在定居在澳大利亚，在那边开工厂，我这裁缝手艺他们都带到国外去了。”李德胜每每提起自己的徒弟，都是满脸自豪。他说，他将裁缝手艺从上海带到郑州，再以郑州为起点，由徒弟带向了世界。
除了裁缝手艺，李德胜更注重培养徒弟的人品。“我对徒弟的要求就是踏实、专心。”李德胜说，他在做旗袍时从来都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坚信只有一心一意才能做出完美旗袍。
“做旗袍专心说明做人也是踏实专心的。”李德胜说街坊邻里都知道，他带的徒弟，不仅手艺佳，人品也是一等一的好。
“以前有人介绍对象，人家一听说男方是我的徒弟，都相信他的人品，女方家里人都是放心把孩子嫁过去的。”李德胜说认真做事、踏实做人，是他多年带徒弟的准则，也是他闯荡江湖的必胜秘籍。“持身不正，手艺就不会正，生意也就做不成。”
当谈及打算做多久旗袍时，李德胜说：“我能做一天是一天。现在做旗袍这件事，对我而言更是种精神寄托。”如今的老裁缝已不再把手艺作为谋生的手段，而是将其化为生活的一部分，“我看到有人穿我做的旗袍，我就高兴。这是对我这个人的肯定啊。”李德胜说。
店门口悬挂的三五件成品旗袍正微微随风摆动，李德胜忙里偷闲在门外的小桌子旁裁剪衣裳。夕阳洒在身上，微风带来隔壁巷子的烧烤香，但烟火气总无法掩盖这位老手艺人浑身散发的光芒。
（应受访者要求，李德胜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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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大河报·豫视频 编辑：赵鹏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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