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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题：《倚天屠龙记》难拍，张翠山难演
文 | 李逾求 黑江湖主编、「东宋世界」创造者
继2017年新版《射雕英雄传》大获成功后，金庸翻拍剧再度成为风口，新版《倚天屠龙记》于2月27日晚在腾讯视频独播，更为万众瞩目。
新《射雕》导演蒋家骏担任导演，1986版《倚天屠龙记》编剧关展博再度担任编剧，1994版《倚天屠龙记》中的"周芷若"周海媚出演灭绝师太，内地第一位"赵敏"。
无疑是一个值得期待的阵容。
它到底处于一个什么水平，值得不值得看？
就目前所播出的十集来看，大致可以给《倚天屠龙记》做如下定位：
1，就忠实原著来说，新版为诸版倚天之最；
2，就剧情逻辑线和创新来说，新版为诸版之最；
3，贡献了历代版本中最好的张翠山和殷素素，可能也是最好的灭绝师太，和最好的"小张无忌"；
4，这绝对不是一个敷衍的版本，但能否成为最好的一版倚天，还要看后面的40集。
最大的缺陷是慢动作过多，拖慢了剧情节奏，尤其是发生在前两集，这也直接带来了负面口碑，导致豆瓣评分不高。
但总的说来，无论如何，这部《倚天屠龙记》都不容错过。
尤其不能错过的，是本剧中，"果郡王"李东学饰演的"张五侠"张翠山。
《倚天屠龙记》难拍
可能很多资深武侠迷并不知道，创作于近60年前的《倚天屠龙记》，一直没有一部真正的经典电视剧版本。
83版《射雕英雄传》，黄日华、翁美玲主演，豆瓣评分9.1分，是中国武侠剧的巅峰；
94版《射雕》8.7分，张智霖、朱茵主演；
95版《神雕侠侣》9.0分，古天乐、李若彤主演；
97版《天龙八部》8.8分，黄日华、陈浩民、李若彤主演；
96版《笑傲江湖》8.3分，吕颂贤、梁艺龄主演；
98版《鹿鼎记》8.7分，陈小春、马浚伟主演。
都是公认的经典。
但最近的一部，也是20年前了。
只有同为金庸六大长篇武侠的《倚天屠龙记》——
01版8.3分，吴启华、黎姿、佘诗曼主演；
03版8.1分，苏有朋、贾静雯、高圆圆主演；
86版7.9分，梁朝伟、黎美娴、邓萃雯主演；
94版7.8分，马景涛、叶童、周海媚主演。
说好，都不错，但要说经典，另外几部都不服。
60年时间，在金庸六大长篇中，为什么独独《倚天屠龙记》没有出现公认的经典版本，其实是一个很复杂的问题。
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金庸在写作"射雕三部曲"大结局《倚天屠龙记》时，自身也面临着一个创作上的难题，就是谁来做主角的问题。
据说金庸在创作之初，并没有明确的张无忌做主角的概念，他心目中的真正主角，本来是张翠山。
对张翠山的设计，也是明确地按照"主角"的待遇做的设计。
这样的人物，在金庸小说中也就只有这样一个。
张翠山第一次出现，是在第三章"宝刀百炼生玄光"。
"马上乘者是个二十一二岁的少年，面目俊秀，虽然略觉清癯，但神朗气爽，身形的瘦弱竟掩不住一股剽悍之意。"
放在几乎任何武侠小说中，这都是妥妥的"主角人设"。
当时护送俞岱岩到武当的都大锦等镖头眼中，张翠山"彬彬有礼"，"近年来武林中多有人称道他的大名，均说他武功极是了得，想不到竟是这样一个文质彬彬、弱不禁风的少年。"
张翠山的外号叫做"银钩铁划"，长得帅，而且会书法，这与《射雕》中郭靖的人设，《神雕》中杨过的人设，形成了一种非常稳固的三足鼎立的局面。
金庸本人也很遗憾，自己从来没有用书生做过主角（与金庸同时的梁羽生有《萍踪侠影录》张丹枫），张翠山本来是可以弥补这个遗憾的。
就前几章来看，张翠山的人设值，并不比郭靖、杨过来得弱。
在张翠山出场之后的一段时间内，金庸就为张翠山赋予了更多的魅力值和成长性：
在面对都大锦等人时的世家名门子弟的气度；
得知三师兄俞岱岩被掳走之后的愤怒和行动力；
追踪假"武当七侠"时展现的决断力；
遇到俞岱岩被迫害时展示的大局观："三哥命在顷刻，须得先救他性命要紧。君子报仇，十年未晚。"
以及在面对都大锦等人时展示的少年意气："张翠山满怀伤痛恼怒，难以发泄，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时辰，悄悄起身，决意去打都大锦一顿出口气。"
……
这是一个少年成长型人物，很有主角气场。
这还不止。
张翠山要去打都大锦出气时，见到师父张三丰在练新创的武功，便也学了过来，而这门武功的名字，叫做"倚天屠龙功"——
要说张翠山不是《倚天屠龙记》的钦定主角，张翠山自己都不信。
但问题也就出在这儿。
张翠山起点太高了。
张翠山下山前往临安镖局时，所遇所经，同样是主角待遇，他所面临的困境，也正是主角所要面对的：
你所爱的人将别人满门灭门，洗都洗不白，你还能不能继续爱她？
你与所爱的人分处两个阵营，正邪不两立，你死我活，你要如何面对？
张翠山所面临的困境，才是真正的困境，这种困境，其实要远比郭靖和杨过所面临的困境更大。
郭靖喜欢的是黄蓉，并没有做过什么坏事；杨过要杀郭靖报父仇，其实也是伪矛盾，与小龙女的师生恋，放在现在的语境，其实已经失去了当时的力量。
只有张翠山面临的困境，是真正的困境，这个困境大到只能在中土千里之外的冰火岛归隐得到解决。
张翠山像是行走在刀刃上：
爱一个人就是与天下人为敌。
张翠山所面临的真正的困局，甚至可能是金庸所有小说，所有角色中最高的。
但刚极易折，情深不寿。
绝艳易凋，连城易碎。
张翠山的人物一旦立住，即便以金庸的笔力也无法驾驭，完全"失控"，最终只能依照张翠山本人的困境和性格，走向了他命中注定的抉择。
无疑，张翠山这个人物是非常难写的。
必然地，张翠山这个人物，也是非常难演的。
《倚天屠龙记》之所以没有一个经典版本的出现，很多时候，是因为这一点：
以往的版本都面临着同一个问题：张翠山的光芒如此之盛，拍得太好，后面张无忌怎么办？
所以对张翠山的处理方式就显得比较尴尬：
一种处理方式是"藏"。对张翠山仅作必须的有限的处理，将之当做过场人物，快速推进至张无忌出场。张翠山的人设淡化到几乎仅剩张无忌的"父亲"一项（与殷素素的感情线也像是走过场，是为快速成亲以生下张无忌服务）。
一种是"改"。将张翠山当做张无忌的"前世"，主要表现出来，就是由同一演员分饰张翠山、张无忌父子，性格也有相近之处。比如苏有朋版、马景涛版。
这样的改编恰好疏忽了《倚天屠龙记》最重要，也是最核心的一点，就是：
张翠山其实并不是张无忌的前世，反而张无忌正是张翠山的延伸。
《倚天屠龙记》真正的灵魂人物，不是张无忌，而是张翠山。书名是《倚天屠龙记》，其核心要素是倚天剑和屠龙刀，二者必须要经过碰撞，断裂，才能取得"真经"，也正吻合了张翠山和整个外界武林力量的对抗和牺牲才能诞生出"张无忌"这样的真经，来化解整个武林的困局。
张翠山不只是一个普通的悲剧人物，或一个在某阶段发生悲剧的正常人。张翠山身上有一种"玉"的硬和脆，遇到更加强大的如山石一般的武林，必然碰撞，必然破碎。
张翠山，是整个武林献祭出的人物。
有他特有的独立性和完整性，不可替代性，绝对不是"张无忌之父"五个字所能概括的。
不明白这一点，《倚天屠龙记》就很难拍出原著的精髓和气韵来。
而以往各个版本中，几乎很少有能关注到这一点的。因此，"只见张无忌，不见张翠山"。
在这样的重心失位下，每一场张翠山的戏都像是耽误了主角张无忌的出场。
因此，这样一部堪称经典的武侠佳作，也就从来没有真正拍出过一版公认的经典版本。
张翠山为什么难演
拍好《倚天屠龙记》的关键在于理解和拍好张翠山，但张翠山又很"难拍"，不能太强，强了盖住后来张无忌的风采；也不能太弱，弱了无法串联剧情，在张无忌成长之前挑大梁。
除了以往的几个版本大都对《倚天屠龙记》和张翠山地位的认知达不到外，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张翠山本来就很难演。
理解不到位，自然改得不到位，自然也就演得不到位。
所以，不但没有一版经典的倚天，也没有一个经典的张翠山。
大概是因为金庸太过偏爱张翠山，因此要给张翠山设立任何一处困境，以逼迫出张翠山的戏份来。
围绕张翠山的"人设"太多了。
面对张三丰，张翠山是他最得意的弟子，而且是他心目中的继承武当派道统的人；
面对宋远桥、俞莲舟、俞岱岩、张松溪，张翠山是他们的五弟；
面对殷梨亭、莫声谷等，张翠山是"五哥"；
面对都大锦等镖门中人，张翠山是大名鼎鼎的名门子弟；
面对殷素素，张翠山是少侠、情窦初开的少年，以及丈夫；
面对谢逊，张翠山又是对手和义弟；
在张无忌面前，他是父亲；
在武林中人眼中，张翠山就是屠龙刀；
面对元兵，张翠山又是令人胆寒的侠客；
……
而其中仅仅一点就已很有难度：
在与殷素素的关系中，由于殷素素的"妖女"身份和她的强烈个性，一般认为是强势的一方，则对张翠山的塑造，就常常弱下来，比如马景涛版、苏有朋版，都能看到明显的女强男弱的局面。
这是对原著最大的背离。
从这里我们也能看出为什么武侠小说中的主角常常设定为孙悟空式的的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无来历者，或是父母双亡身负血海深仇的复仇者。
因为那样好写。
而张翠山夹身于如此多的人物关系中，身负如此多的人设，身份，自然对演技提出了巨大的挑战。
要精准地拿捏不同时期的面对不同困境的不同阶段的张翠山，需要对这个角色的深刻了解和精湛的演技。
但幸运的是，张翠山这个角色，完成得非常好。
演出了张翠山身上那种玉一般、琉璃一般的纯真、硬和脆和美丽，演出了"质本洁来还洁去"的壮烈。
新版的张翠山，成为新版倚天最大的惊喜。
《倚天屠龙记》等了60年，终于等来了一位张翠山。
饰演张翠山的演员，叫做李东学。
李东学是谁？
李东学可能是如今最被低估的演员之一。
在张翠山之前，李东学最出名的有两个角色：《甄嬛传》中的果郡王和《绣春刀》中的靳一川。
《甄嬛传》大概是国内近十年来影响最大的几部剧之一，豆瓣评分高达9.0分。
在这部剧中，李东学饰演男二号"果郡王"，一个痴情于女主甄嬛的专情贵公子。无论是人设，演技，都爆棚。
剧播出时，李东学成为很多女性观众的"梦中情人"。
很少见到这种外事儒雅俊秀，内藏英气的小生。
有女性粉丝说，单这张照片，就能"50分钟凝视"。
李东学贡献了一个金石不移、地老天荒的角色。
按照这种思路，李东学很可能饰演又一位"果郡王"，大红大紫。
但是很多人都没有想到，仅仅几年过后，李东学就贡献了另外一个经典的角色。
在武侠片《绣春刀》中，李东学与王千源、张震饰演锦衣卫三兄弟，李东学演老三靳一川。
一个能打、重义、多情的大明王朝"公务员"，感情戏、兄弟戏、对手戏、文戏、武戏……这部电影，让人记住了王千源，记住了周一围，更记住了靳一川。
李东学将一个阴狠辣手，多情重义的"老三"的形象，诠释得淋漓尽致。
仔细看李东学的戏能发现，他对在整部戏中的角色定位，有非常清晰的认知，该爆发时爆发，该隐忍时隐忍，做主角时就光芒万丈，做配角则韬光养晦，分寸感拿捏得极佳。
经过《甄嬛传》和《绣春刀》的碰撞，就像倚天剑和屠龙刀的碰撞出现"真经"，李东学也迎来了一个最佳的角色：
张翠山。
张翠山在某种程度上，像是果郡王和靳一川两个角色的结合体。
果郡王儒雅风流，擅长吹笛，张翠山银钩铁划，尤工书法；
果郡王专心对待甄嬛，张翠山痴心于殷素素一人；
靳一川在锦衣卫三兄弟中位列老三，同时又是丁修的师弟，张翠山在武当七侠中位列第五，都有相近的秩序感；
靳一川杀掉追杀自己的锦衣卫，再假冒于他，显得腹黑隐忍，张翠山也想摸黑痛打都大锦；
最重要的是，果郡王和靳一川在某种维度上，都接近唯美，不得不以"玉裂"的方式结束，才能配得上这种完美：
《甄嬛传》中，果郡王是被雍正以一杯毒酒赐死，《绣春刀》中，靳一川死于火枪之下。
在《倚天屠龙记》中，张翠山更是死于某种堪称灿烂壮观的情景之中。
李东学饰演的角色，都有很强的人物弧线，每一个角色几乎都对演技提出了很高的要求，而最后每一个角色，也都以极高的完成度完成。
尤其是张翠山。
李东学版张翠山好在哪里
要看李东学版张翠山好在哪里，可以将张翠山出场的前八集当做一部独立完整的剧来看。
张翠山是有着清晰的成长弧线和命运感。
剧中张翠山出场，是在第一集第10分钟，远景，以张翠山的背影切入，快速进入武当道观，展示出张翠山外出归来，迫不及待的心情。
及至进入道观，人来人往，张翠山随手将手中剑抛给武当弟子，显得无羁、洒脱，心性未定，入殿前武当弟子的问好"五师叔好"，显示了他的身份，随后进入大殿中，顶礼真武大帝，仅仅这几个细节，已经勾勒出一位顾全大局，具有分寸感的少年"五师叔"。
也展示出张翠山当之无愧的"主角"地位。
张三丰闭关出山，武当七侠送画为张三丰贺寿，是剧版的精彩改动之一。
直接总领了整部剧。
张三丰称赞张翠山的字"刚柔并济"时，张翠山也忍不住露出了"弟子笑"：
而画中所写和随后张三丰吟出的，则将背后的故事和各人的性格做了举重若轻的处理：
张翠山名列第五，但所完成的"任务"却是最重的："歼元兵"。
张翠山将背后所展示的惊涛骇浪，和他面对武当山、武当弟子、师父、师兄弟等，展示得相当出色。
剧中张翠山第二次出场，是在第一集第28分钟：
这次又换了一个"身份"：
张翠山是急于迎接师兄俞岱岩的小师弟，同时又是武当派的张五侠，是明门弟子。
在原著中，这是张翠山第一次出场。
剧中的处理与原著保持一致，均是张翠山急于迎接俞岱岩而经过龙门镖局一行人时，又再返回问询。确可称得上"文质彬彬"、"弱不禁风"。
值得一提的是，原著中，张翠山纵马经过同样骑马的都大锦一行人，又返回问询时，是下马请教，表示礼节，都大锦等人当时是乘马赶路，后也下马交谈。
在剧中做了简化处理，张翠山问询时，都大锦等人时在休息饮水，张翠山骑在马上问询，单就礼节上来说，不及原著周全，但考虑到电视剧加快节奏的考虑，如此处理，也是一种不错的办法。
更重要的是，由于之后不久张翠山就要因俞岱岩受伤一事迁怒于龙门镖局以致痛打都大锦，原著中从"彬彬有礼"到痛打客人的举动，有点"硬拗"，反而不及剧版的直接和合理。
随后，张翠山找到俞岱岩时的惊慌、伤心也较出色，发现、确认、惊慌、痛心、愤怒、焦急，一气呵成：
对演员的演技，提出了很高的要求。
张翠山对病榻昏迷沉睡的俞岱岩，立下了誓言：
只是他也并不知道，正是他这种决绝的心态，埋下了"玉石俱焚"的种子，以至于在冰火岛上的十年，都没有能够将这种决绝克服掉。
而在03版中，苏有朋饰演的张翠山在得知俞岱岩终生难以康复时的，是以冒雨狂奔痛苦捶树等相当言情化的"哭戏"方式处理，这就大大削弱了张翠山的性格魅力。也无法展示张翠山性格中"刚"的部分。
随后张翠山的"追凶"，在龙门镖局与少林寺僧人大打出手，打戏也好看：
仔细看一下，会发现构图相当考究。
追凶过程中，登上殷素素的小船，进门时乍然遇到殷素素，立即退出门外，口称"鲁莽"，进退失据中仍掩不住张翠山的名门气度：
这一幕同样是对原著的精彩改编：忠实于原著，但又不囿于原著。
原著描写：
张翠山虽然倜傥潇洒，但师门规矩，男女之防守得极紧。武当七侠行走江湖，于女色上人人律己严谨，他见对方竟是个女子，一愕之下，登时脸红，站起身来，立时倒跃回岸，拱手说道："在下不知姑娘女扮男装，多有冒昧。"
剧中张翠山不是倒跃回岸，而是倒退出船舱。意在神在。
随后与殷素素的一幕对手戏，在历代《倚天屠龙记》版本中推进二人感情的戏份中，都堪称出色。
围绕"斜风细雨不须归"的"不"字展开的一场交锋/情挑，是又一处出色的改编。
殷素素一出场，令人惊艳。情挑张翠山，高度符合人物性格。
看到两人同框的那一刻，几乎是由衷地希望两个人"在一起"，并且作为主角，永远地发展下去。
在第一集中，张翠山在十几种身份、立场、处境、情绪中游刃有余，转换自如。
第二集，船中张翠山和殷素素的对手戏，堪称目前最出彩的段落之一。
一个理工科钢铁直男面对魔教背景刁蛮任性心狠手辣偏偏又对自己情有独钟之人，真是一点办法没有。
张翠山被殷素素吃得死死的。
在03版中，同样表现得不及19版。
苏有朋版张翠山再度展示出他的"软弱感"来，正如文前所说，张翠山是张无忌向前的延伸，丝毫看不出张翠山是张翠山来。
94马景涛版张翠山也是同样问题，张翠山、殷素素相遇场景与原著几乎没有任何关系，张翠山的话不但不符合原著形象，而且很难看出是武侠来。
01版张翠山是刘松仁饰演，本身表演没有问题，但刘松仁已显老态，恐怕还是按照二十岁的张无忌之父，而不像是当时二十一二岁的少年张翠山。
演"二十一二岁"的张翠山时，刘松仁是五十多岁。
仅这一点，便不及新版倚天。
同时，这几版也将原著中张翠山初会殷素素的经典情节，切割得支离破碎，面目全非。
"人在岸上，舟在江上，一人一舟并肩而行。那少女仍是抱膝坐在船头，望着天边新升的眉月。"
新版倚天是最接近原著的。
在此后，面对强敌谢逊时，侃侃而谈，令人击节，也正展示出最容易被忽略的：张翠山本质上，是位侠客。
张翠山和殷素素被谢逊掳走，海上遭遇风暴，改编中丰富了这条线，张翠山几次入水寻找沉水的殷素素，令人动容，大大丰富了原著中还不够饱满的感情戏。
这时，张翠山是最值得信赖的"情郎"，足可生死托付。
看到这场戏时，你甚至会觉得：
有张翠山，还要张无忌做什么？
海中漂流也较大程度中还原了原著中的场景。
张翠山在冰海中的漂流，花了很长的时间，这段富有象征意义的场景，在剧中也得到了体现。
如果说在大船沉没，张翠山救殷素素时，还是少年，这段漂流，正是从少年向成年的过渡。
到达冰火岛时，张翠山无论从思考模式，还是处事方式等，都已完全是成年了。有非常明晰的节点感。
这一点上，李东学的张翠山饰演的非常好。无论神情还是动作，都展示出这已然是位成人。
如果之前是玉，现在已经有了玉的光泽。
在冰火岛中，张翠山的人设从武林中人变成了渔夫和猎人。
顺便挑战了一下乞丐装。
内在属性则从情人变成了丈夫，并在之后变成了父亲。
打猎中听到自己将要做爹时的反应，开始先是惊讶：
然后有点猝不及防，好像还不太习惯于怎么表达当爹的喜悦：
再之后狂喜控制不住地涌出，做出了所有男人将要做丈夫时都会做的一件事：
微妙而热烈的情绪，表达得淋漓尽致。
对待同样流落到冰火岛上，已失明的谢逊，张翠山展示出他"仁"的一面。
生下无忌之后，画面再转，已经到了十年后。以父子二人的一场远景的滑雪，再度展示出一个新的节点和阶段的到来：
当年的少年张翠山，如今也成了留着胡子的中年人。
相对于之前的张翠山，现在的张翠山，有着更强的"质地感"。在与妻子相拥时，动作也更加大气厚重，那已经完全是丈夫对妻子的拥抱了。
离开冰火岛与义兄谢逊分别，能看到担当和不舍。
重返中土，再度跌入比十年前更激烈的冲突中去，在武当山高潮之时，剧版还没忘记给予观众一丝温情，展示出少有的富有生活气息的场景。
这时张翠山的身份，是拖家带口的"家长"。
了解到之后即将发生什么的观众，由衷希望时间在这一刻永远停住。
在这里，张翠山再度痛击元兵，与剧版最开始的"翠山中歼元兵"形成了明与暗，后与前的呼应。堪称妙笔。
重返武当山，张翠山又成了那个秩序中的"五"。又开始"铁肩担道义"。
张三丰九十寿宴时，俞岱岩被人折断手足，终生残废。
百岁寿诞，张翠山携妻儿来聚，最终身处夹缝之中的张翠山，在武林大义和儿女情长之间，选择了自刎。
对比十年前和十年后的张翠山，十年时间，恍若一梦。
仅仅通过"站姿"，即展示出张翠山如何从热血侠义的少年，变成了内敛而更有担当的中年人。
百岁寿宴上，张翠山的谢幕堪称"绝唱"。
自刎之前向师父跪拜以感谢师恩，并将幼子托孤。
与妻子的深情对视：
张翠山吟出四句话，如银钩铁划：
随后，张翠山在夕阳中自刎，鲜血永归于翠山之中。
至此，张翠山在整部《倚天屠龙记》中，完成了最后的演出。也是整部剧中最高潮的部分。
毫无疑问，这一版的张翠山，是历代版本中，完成度最高，最具观赏性的一个版本。
而李东学饰演的张翠山，也将成为武侠影视剧史上的一个经典形象。
今后没有果郡王，只有张翠山
时间越向后发展，就会有越多的新金庸迷是从看金庸的剧开始，随后发展到其他版本和金庸小说原著。
第一个版本的电视剧对很多受众来说，就是他的"原著"。
如果与之前各个版本的《倚天屠龙记》相比，新版倚天更忠实于原著，且就目前推出的十集来看，在保留原著精髓的同时，做了许多堪称高明的改动。
但也许很多以看剧进入金庸武侠世界的观众，并不会太乐意于看到这样的改动。
与当今许多制造话题的快消品网络剧来说，新版倚天是以"正剧"的形式拍摄，有一种经典"戏剧"的感觉，又显得不是那么"讨好"。
无形中，新版《倚天》处在了某种尴尬的位置上。
但新版正视武侠原著逻辑薄弱的问题，正视当今武侠面临受众迁移的问题上，不回避每一个困难，以正面对决的方式加以解决，显然是值得尊重的。
尤其是对张翠山的重新定位和演员的精彩发挥，更令这部剧生色许多。
在网络上对"慢动作"怒打一星带节奏的情形下，仍有越来越多的观众从新版倚天中发现了它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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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如何，身为一位武侠迷，金庸迷，有这样的《倚天屠龙记》是一种幸运。
下一版《倚天》，也许又要等到十年之后了。
无论如何，
一定要追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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