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太宗因乘骑六骏,开国有功,十分喜爱这六匹马,直到他死,也没有忘记这六匹马对于国家的贡献。所以,太宗生前就命画家阎立本为六骏画像,并亲自为每一匹马题赞。大书法家欧阳询以隶书书之,制成大型浮雕,分东西两庑,立于太宗昭陵之前,这就是现存陕西省醴泉县九嵕山南著名的“昭陵六骏”。

可是你知道吗?为什么雕刻却都是“三花马”?唐代为什么会有“三花马”?唐代为什么会有“三花”、“五花”马的说法?例如李白的,诗中就要“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

唐太宗的这六匹骏马分别都有自己的名号,如“飒露紫”、“拳毛騧”、“青骓”、“特勒骠”、“什伐赤”、 “白蹄乌”。

杜甫于至德二年(757)八月由凤翔去鄜州回家探妻之时,可能经过醴泉,并有诗作《行次昭陵》,九月末十月初由鄜州归长安,大概又一次经过昭陵,有诗作《重经昭陵》。这两首诗作,都没有留下对于六骏的具体描述。《韦讽录事宅观曹将军九马图引》中有“昔日太宗拳毛”可以看做是对于“昭陵六骏”描写的补充。

李世民的昭陵六骏(唐太宗的昭陵六骏为什么都雕刻为)(1)

李世民的昭陵六骏(唐太宗的昭陵六骏为什么都雕刻为)(2)

这六匹马,都是战功赫赫的“开国之马”,这一点杜甫在《行次昭陵》中写道:“寂寥开国日,流恨满山隅”。宋代诗人张耒有《拳毛歌》、《昭陵六马,唐文皇战马也。琢石像之立昭陵前,客持石本示予为赋此》二诗。

元代教育家吴莱的诗作《观唐昭陵六骏石像图》,也认为六骏是开国之马,且写六骏战斗之姿,笔彩生动,想象丰富。吴莱在诗中写道:

汾阳帝子天下雄,起乘六骏即六龙。

扫除关河玉腕雪,芟刈陇坂花鬣风。

长安渭水开前殿,枭摧獍殄闻酣战。

刍料登槽彻鼓钲,阵瘢著体传弓箭。

人马啸矜一代豪,治功底定圣躬劳。

羽林旌旗晓色静,沙苑监牧秋云高。

磊块拳毛騧,奔腾特勒骠。

武周金刚惊走趠,荧煌飒雾紫错愕。

什伐赤,建德世充愁辟易。

最好青骓骨相殊,魁奇更得白蹄乌。

千官尽堋山岣域,万骑齐喑石像图。

九嵕寝园压幽阻,太子率更题赞语。

形容奋迅银甲斗,周王八骏但周流,王母乐宴昆仑丘。

汉家九骏空逸轨,神驹远产余吾水。

壮哉六骏古今稀。金粟堆南又一时。

后代子孙曾不见:诗人断肠望云骓!

吴莱是元代著名的教育家,他的高足宋濂,是明初的文学领袖。诗人不是虚写六骏的战斗之姿,而是据史实作了适当的文学渲染。但唐太宗的六骏马,确实为他驰骋战场,立下了不朽的开国之功。

李世民的昭陵六骏(唐太宗的昭陵六骏为什么都雕刻为)(3)

李世民的昭陵六骏(唐太宗的昭陵六骏为什么都雕刻为)(4)

《资治通鉴·唐纪·武德二年》载:“秦王李世民击宋金刚,破之。定杨可汗武周及金刚皆死”。据清代闻人倓为吴莱诗的按语云:“昭陵六马图石刻,其一曰拳毛騧,黄马黑喙,平刘黑闼时所乘,前中六箭,背中三箭;其二曰什伐赤,純赤色,平王世充时所乘,前中四箭,背中一箭;其三曰白蹄乌,纯黑色,四蹄俱白,平薛仁杲时所乘;其四曰特勒骠,黄白色,喙微黑,平宋金刚时所乘;其五曰飒雾紫燕骝,平东郡时所乘,前中一箭;其六曰青骓,苍白杂色,平窦建德时所乘前中五箭”。

不过,闻人倓的这个按语不知出自何典,好像把拳毛騧列第一,并不足为事实。据江苏教育出版社1990《中华文物鉴赏·石雕》“昭陵六骏”条所排的六骏次序云:第一飒露紫,第二拳毛騧,第三青骓,第四什伐赤,第五特勒骠,第六白蹄乌。而金代赵霖的《昭陵六骏》绘本的六骏次序却是:第一飒露紫,第二拳毛騧,第三白蹄乌,第四特勒骠,第五青骓,第六什伐赤。

李世民的昭陵六骏(唐太宗的昭陵六骏为什么都雕刻为)(5)

李世民的昭陵六骏(唐太宗的昭陵六骏为什么都雕刻为)(6)

赵霖是金代洛阳人,所绘昭陵六骏图上有“唐太宗六马图”六字为赵秉文题。他的艺术生活主要在金代世宗章宗(1161—1209)时代,做过待诏。《唐太宗六马图》(现名《昭陵六骏图》)现藏北京故宫博物院,图上有金代文学家赵秉文(1159—1232)所书唐太宗六骏赞及赵氏跋文。据此题跋,昭陵六骏分东西两侧各三匹马。前三匹飒露紫等在西,后三匹特勒骠在东立于昭陵前。

这个绘本中六骏的排列次序与宋求敏《长安志》中对六骏的次序排列比较一致,《长安志》的排列一次为:“拳毛騧、什伐赤、白蹄乌,特勒骠、青骓、飒露紫”。如果按东西一组,正好与赵霖《唐太宗六马图》的分组一致,只是前一组的次序略有不同。我们根据画面的题字位置,好像是有意留出来的情况推测,这件作品,应该是赵霖和赵秉文的一件书画合作,大约作于章宗之初(1189)前后。赵秉文应该是据唐太宗题赞原文次序而书,赵霖则依题跋次第而画。

李世民的昭陵六骏(唐太宗的昭陵六骏为什么都雕刻为)(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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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从对于飒露紫和青骓马鞍有“虎皮鞯”的描写来看,肯定不是昭陵石刻所能表现出来的内容,应该只有在赵秉文这样的学者的指导下才能画得如此具体细致。据《资治通鉴·唐纪·贞观十二年》:“又简飞骑才力骁健善骑射者,号‘百骑’。衣五色袍,乘骏马,以虎皮为鞯”。

同时,赵霖对六骏鬣毛的描写,也绘画化了,对三匹奔驰的马鬣,把它们飞风的动态气氛做了强调性描写,而把三匹行立之马的马鬣,描写得,相对静态。而不是完全搬照浮雕原作如“特勒骠”的“三花”剪鬣。在绘画作品中,六骏之鬣,完全成了韩幹式的齐立之鬣,增添了几分绘画的毛骨质感,非常传神。这件表现昭陵六骏的绘画作品,较唐代原浮雕作品,已经有了进一步的细节信息,这是值得我们重视的。赵霖所绘图中,对于六骏次序的排列是完全可信的。

有人说赵霖的《昭陵六骏图》因赵秉文的题跋得以流传金代画史,那是缺乏分析的。赵霖所绘《昭陵六骏图》中的马,身姿矫捷,剽悍刚猛,如铁铸石雕,内蓄而外张。突出了战马的坚不可摧,威勇而不屈的品性,令人作“此皆骑战一敌万”想。也能感受到宋张耒对昭陵六骏“手持扫天帚,六合无尘埃”的描写,非韩幹厩马之闲敏者所比。清代乾隆皇帝曾于乾隆二十八为之题长跋。二十年以后,又于乾隆四十九(1784)年重题此图,此次题跋,乾隆将唐太宗有开国之功的六骏与清太宗皇太极的开国之马“二白马”相提并论,意味深长。

李世民的昭陵六骏(唐太宗的昭陵六骏为什么都雕刻为)(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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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我们发现,对于六骏的名称,也有不少的误会。比如六骏第一龙飒露紫,其全名是“飒露紫燕骝”,飒露紫乃其文之缩写。元代诗人吴莱在其《观昭陵六骏石像图》一诗中写作“飒雾紫”清代学者闻人倓为之所作之注释,亦写作“飒雾紫燕骝”而不是常见的“飒露紫燕骝”,虽然只是一字之不同,但对于“飒露紫燕骝”何意,也一直是学者所关注的。

学者们大体一致认为“飒”是风声,言此马奔驰如风。这个解释看似有道理,其实是误解。既然“飒”是风声,那么“露”还有什么意义呢?显然,把“飒露”二字拆开解释是有问题的。

千里马个人认为,飒露是形容此马毛色之语,意为毛色如风中之露,这是一个非常富有诗意的命名,不太好理解。但我们从马的体质分类来看,一点也不难理解。马有干燥型体质和湿润型等不同体质的外表特征。湿润型的毛色更为光彩照人,张彦远形容马的美妙有“毛彩照地”的说法,所以说飒露紫是一匹毛彩非常滑爽的紫骝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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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匹马名号中的“紫燕”二字,才是这匹马飞奔如风的意思。晋代张协《七命》中有“驾红阳之飞燕,参唐公之骕骦”,“飞燕”的典故,出自西汉末年王莽家族的红阳侯、骕骦出自《左传》,都是良马美名。那个“紫”字用得极妙,一方面指紫燕,一方面也指这匹“紫骝马”。所以,一般把“飒露紫燕骝”就简称为“飒露紫了。骝即红马黑鬣尾,但有深浅之分,深红色的马是紫骝。

南朝史学家裴骃在《史记集注》中说:“八骏皆因其毛色以为名号”。这几乎就是一个规律。中国古代的名马,一定首先是能够知道其毛色的。不能知其毛色者,别有原因,例如骥、绿耳、騹骥、纤离、騕褭等,这些马名,可能是最早的西域马,其名乃是外国语,所以至今不知其毛色,例如武帝时期得于大宛的“蒲梢”,我们同样不知其毛色如何,因为那是一个译名。

昭陵六骏,其毛色都很明确。例如拳毛騧,是一匹有“旋毛”的黄马,黑喙。白蹄乌,是一匹纯黑的“踏雪”之马,青骓,是一匹黑白毛相杂的马等等。至于吴莱诗中把露写作“雾”,就马之毛彩而言,仍然没有失去“毛彩照地”的特色,是可以接受的。赵孟頫《胭脂骢图歌》一诗有“隅目晶荧生紫光,锦毛错落蒙清霜。霜蹄蹴踏寒玉响,雾鬣振动秋风凉”之句,对马的毛色描写非常生动。他们都是元代喜欢写马诗的诗人,对于马的研究,绝在一般之上。

六骏里面的“什伐赤”也是学者关注过的一匹马。据学者们的考证,“什伐”二字是古波斯语“马”的意思。但接下来学者说“什伐赤”就是“波斯红马”的意思,这就令人大跌眼镜了。即使按翻译规律,也只能翻译为“赤马”为止,怎能把马译为波斯呢?这是因为完全没有把握好中国古代马名马号的规律。

其实想想看,唐太宗的坐骑就叫“波斯赤马”那多乏味!“什伐”二字,一定是“十次讨伐”的意思才合理,恰好波斯语又是“马”的意思,那不就是一个古代版“可口可乐”式的绝妙翻译吗?赤,赤骥也。所以我们推测:什伐赤是一匹来自于波斯,通身红色的战马。唐太宗对此马的题赞有“朱汗骋足,青旌凯归”之句,真是一匹旗开得胜,马到成功的骏马。这匹马据记载,共中五箭,前四后一。只是我们可能永远也无法知道,这是一次战斗的负伤记录,还是数次战斗的统计,总而言之,唐太宗对于马的珍爱,从他对于每一次战斗负伤的记录上,也能够看得出他对马的那种特别深情。

不过,近年来,也有说“什伐赤”中的“十伐”一词是突厥语“设发”的音译“设发”是突厥的一种官职。真不知是确有证据还是学者的一种猜想。

无独有偶,我们在一些媒纸上还看到对于昭陵六骏特勒骠有“特勒勤”、“特勤骠”的错误写法,并且不同的解释,令人感觉无所适从,应该予以澄清。

为什么说“特勒勤”、“特勤骠”的写法都是错误的呢?我们知道,“特勒骠”这匹马得自突厥的“特勒勤”这个地方。按中国马名马号来历的传统,不论得自何地,马名之中一定要有表示毛色的字样。这匹马是一匹黄骠马,即今日所谓“银河马”,身淡黄,鬣尾接近白色。“特勒”二字是“特勒勤”三字的略称,“骠”是马的毛色。这是最普通的马名之法。如果写作“特勒勤”就成了纯粹的一个地名,这是自汉代以来所没有的。所以称特勒骠为“特勒勤”是错误的。

如果说“特勒勤”还错得有点依据,那么“特勤骠”就错得没边没谱了。

首先“特勤”在突厥语里是可汗子弟的称谓,相当于亲王、王子这样的级别。这是现存蒙古国呼舒柴达木湖畔唐开元碑《阙特勤》可以作证的。

阙特勤,就是亲王阙的意思。阙特勤战功卓著,生前是左贤王。他是突厥可汗毗伽的弟弟,死于开元十九年,唐玄宗亲自为之书写碑文。并派遣官员悼念,令工匠为之建造阙特勤陵园。

既然特勤是如此高的特殊爵位,唐太宗怎能拿突厥这么高的官爵为自己的坐骑定名号呢?自古有所谓“五大夫”松、“将军”柏之谓,但从未有“王子骥”、“将军骢”之说。

虽然齐太祖(齐高帝萧道成)有马名“龙骧将军”之说,《五代史》载云:“汉王刘旻与周世宗战北,乘黄骝驰归,以金银饰厩,食以三品,号‘自在将军’。”但唐太宗时期是没有这种说法的。据南朝史学家裴骃在《史记集注》里的说法,自古马名号都是以毛色为基本依据的。我以为“特勤骠”三字中的“勤”字可能是“勒”字之误,这是需要纠正过来的,而这种失误,可能与电脑汉字输入识别有一些关系。

不过,也有学者说,特勤二字是后来误书为特勒了。我以为这样的说法有没有确切证据,是需要有一个交待的。更有学者别出心裁撰文,真以“特勒勤”三个字为昭陵第四骏的名号了。他们认为“特勤骠”是突厥特勤所赠之马,所以,这匹马应该叫“特勤骠”。

这个说法是不是事实,这要拿出证据来,才算是一个特例,否则,按常理这样说是没有什么道理的。根据唐代马名马号的一般规律,用官衔来命名马名马号,还不曾见于记载。而且,对于唐太宗的六骏之四特勒骠,唐宋元时代的记载都是“特勒骠”怎么到了今日却成了“特勤骠”?这不是太不合乎逻辑了吗?我个人主张特勒骠的来历,是因“特勒勤”这个地方所产之马而得,这是合乎唐代马名马号一般常理的事情。除非没有“特勒勤”这个地方。

昭陵六骏一直被我们历代的人民所喜爱,并引以为骄,是中国马文化历史上继周穆王八骏之后的又一个著名的文化符号。历代诗人,赞口不绝。因此,昭陵六骏,也是闻名于世界的伟大古代雕刻艺术。

如此闻名的世界瑰宝,也引起帝国主义侵略分子妄图趁火打劫的野心。他们收买了一些无耻商人于1914年,竟然将六骏中的第一骏“飒露紫”和第二骏“拳毛騧”盗卖海外,此二匹马现存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博物馆。

盗取六骏二马以后,他们野心不死,又于1918年第二次实施他们的非法盗运中华国宝计划,这一次,他们非常心虚,害怕被人民群众发现,竟然不惜破坏文物,将第四骏“特勒骠”也是立在东边的第一骏马打成四块,装车准备运走,被醴泉县当地民众发现后阻拦,从卖国商人手中夺回了昭陵。自此,陕西省博物馆只能珍藏着昭陵的四骏,被打成四块的“特勒骠”,却永久记载了内忧外患时代的国辱国耻。

不过,进入新的世纪以后,据说经过中国民间文化志愿者者的不息奔走奋斗,宾夕法尼亚大学博物馆已经同意将“飒露紫”和“拳毛騧”永久“借”给陕西省博物馆展出。六骏团圆,太宗应含笑九泉。这对于振兴中华民族的文化自信,无疑是一件意义深远的事情,同时也是世界和平发展进程中值得纪念的历史新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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