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往事随风
十六年前，我在任教的学校附近租了一间房子。那间房子挨着公路，夜里大卡车和拖拉机，咆哮着冲向远方，令房子震颤。房东一家住在这间房子后面的院落里。
有一天半夜，天特别冷。大概一两点钟，我听到有男人大声说着话，声音仿佛就在耳边。这间房子的窗户是一层薄薄的玻璃，我睡意全无。两个男人开着玩笑，仿佛还有撒尿的声音。我小声打通了房东的电话。顶多两三分钟，房东老婆拿着手电筒和棍子，电筒的光反射在窗户上，非常明亮。她冲着男人说，你们半夜在这干啥？那两个男人说，天太冷，我们在这歇歇！房东老婆说，你们不要在这歇，要歇去别处歇。这房子住的都有人，你们在这影响别人休息!那两个男人也没说什么，发动油门，开着车走了。看人已走，房东老婆就着窗户对我说，没事，都是司机，有事你就打电话，我很快就来了！
她当时也就四十上下，人很苗条，夏天戴着一顶黑色带沿的帽子，纹着眼线，看上去比一般的农村女人洋气。那年八月十五我去男朋友家，央求她帮忙买两只公鸡。她大清早守在村口，那是进城的必经之路。给我买了两只特别好的公鸡。到年底的时候交房租，她坚持少要一个月的房租。
后来我搬到学校居住，交往的就少了。有一次去一个理发店，看到她大儿子在那当学徒。他亲切地喊我姐，临走时老板给了优惠。后来经常去，看着她儿子从学徒变成师傅。有一次，我又去理发店，没见到她儿子。老板说，他爸去世了!我非常吃惊，才得知房东给亲戚家犁地，中午喝了点酒，拖拉机翻到一个大深坑里，水很深，救上来时已经不行了。剪完头发我径直去了房东家，天已是傍晚。两个孩子上坟去了，房东老婆在门后坐着，她婆婆在屋里床上躺着。她的脸黑青，看上去甚是憔悴。
后来，她儿子盘下那间理发店，做了老板。她每天忙着给店员做中午饭，有空的时候，就洗一条又一条的毛巾。快过春节时，她经常还给顾客洗头发。有一次我去店里，她拿着刷子，认认真真地给顾客焗油。她的头发也留长了，儿子给她烫了大卷发。
我的孩子出生时，她买了鸡蛋来看我。站在我的床边，聊了大儿子的理发店，小儿子的学习成绩。她比以前胖了些，整个人神采奕奕。
有一天，我在街上遇到她。她骑了一辆白色的电动车，正和一个男人亲切交谈。我们朝对方打了一个招呼，我看到一抹红晕泛上她的脸。
ㅡ END ㅡ
作者简介：往事随风。明白生活不易，岁月飞驰，希望用文字留住时光，保存一份美好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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