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时期,东北土匪队伍称为“绺子”。“绺”这个字,本来是指理顺了的一束线或者头发,其特点就是“理顺”了。称呼土匪为绺子,大概是强调他们目标一致、团结一心吧。

东北小土匪(怎么收编一支东北土匪队伍)(1)

影视剧里的土匪

绺子有大有小,有上千人的大绺子,也有四五条枪六七个人的小绺子。比如黑山著名的土匪头子“老二哥”李魁武,一开始起局(建立匪帮)的时候,身边只有沈老疙瘩、占山好等几个兄弟。后来干着干着,投奔他的人越来越多,才发展起来的。

小绺子投靠大绺子,叫做“靠窑”,大绺子吞并小绺子,叫做收编,也叫作劝降。这在民国时期的东北,是十分普遍的。但是,想要顺利收编一个小绺子,没那么容易。


首先,要选对时机。

东北小土匪(怎么收编一支东北土匪队伍)(2)

谢文东带领土匪队伍投靠日军

民国18年,吉林磐石大土匪傅殿臣,忽然听到了一个重要消息。吉林野炮团有个叫王芝明的人,一下子动员了300多大头兵,上山当土匪了。傅殿臣老谋深算,想着这么一大帮子人,有武器装备,要是能收编,那就赚大了。于是,傅殿臣决定立刻出发,带领手下去会会王芝明。

那天下大雨,王芝明带着队伍正在山路上急行军,傅殿臣带人呼啦一下就围住了。傅殿臣手下的人大喊:“喂,报报迎头!”这是土匪黑话,意思是报上姓名,还可以说“甩个蔓”、“报个蔓”。

王芝明的队伍刚拉出来当土匪,哪懂这些黑话啊?于是,没人说话。这边土匪又问了:“来碰碰码!”这也是黑话,意思是上前见个面,聊两句。王芝明还是不懂,也不敢乱动。

要是按照土匪绺子间的规矩,人家主动交流,你不搭理,那就是驳了对方的面子。于是,傅殿臣手下的土匪开始叫唤了,喊着要开枪。领队的炮头大喊:“别动手,他们初来乍到,不知者不怪。”

就这么,双方都放下了枪,一起坐下聊了聊。傅殿臣希望王芝明靠窑,王芝明也明白啊,自己想当土匪,但是什么都不懂,早晚要被人吃掉,还不如现在找个靠山呢。于是,傅殿臣就用土匪黑话吓住了王芝明,第一时间收编了这支大队伍。


不过,收编土匪最需要的,还是胆量和勇气。

东北小土匪(怎么收编一支东北土匪队伍)(3)

杨靖宇

当年东北遍地都是土匪,有两支枪就敢抢劫绑票,抗联为了扩充力量,也想办法收编他们。另外,日本人经常被抗联牵着鼻子走,也不断收编土匪武装,让他们参与讨伐抗日武装。所以,土匪大绺子是香饽饽。

1933年冬,梅河东玻璃河套一带,绰号“长山好”的土匪头子,带着几百人四处砸窑绑票,声势浩大。抗联杨靖宇一看,这支队伍可以好好利用一下,于是就找到长山好,劝他加入抗联,打日本人。长山好回答说:“杨司令你放心,我还有兄弟没来齐,三天后你听我的信儿!”

长山好虽然说得好听,但心里不是这么想的。那些天,他已经偷偷和日本人联系上了,也在谈收编的事情。长山好这样的人,谁开价高就跟谁混,自然更倾向于日本人。

约定的时间一到,杨靖宇看长山好没有派人过来,于是就派了两个小交通员去送信。给土匪头子送劝降信,必须有勇有谋才行。两个交通员拿着信,来到长山好的地盘,一连过了两道卡子,来到了最后一道卡子。

一个放哨的土匪掏出六轮手枪,恶狠狠地问:“这是胡子窝,你们不怕吗?”小交通员立刻回答:“胡子是不是中国人?日本人都不怕,还能怕中国人?告诉你们当家的,我们是杨司令派来的,这里有信。”

那土匪一听说有信,上来就想抢。两个小交通员急忙躲闪,气得那土匪大喊要“插了他们”。土匪黑话,插了就是杀了。但交通员知道,他就是吓唬人,根本不敢。

这土匪没办法,只能进去向长山好报告。此时,长山好正和一个日本人唠嗑,谈被收编之后,能拿到什么好处……一听说杨靖宇派人来了,那日本人吓得赶紧往桌子底下钻。长山好赶忙扶起他,让他躲进了里屋。

长山好一出门,看面前是两个小孩,立马不耐烦地说:“把信给我吧!”两个交通员没有给他,直接说:“看来你是掌柜的了,可是不怎么礼貌!”确实,按照规矩,对方老大派来的信使,至少要请进屋里。

长山好无奈,只能把交通员让进屋里,这才拿到了杨靖宇的信。读了信之后,长山好忽然想起日本人还在里屋,也没管这两个交通员,赶紧进去了。可能他觉得两个小孩不懂事,所以在里面又和日本人商量起收编的事情。

两个小交通员一听,不好了,长山好要带着队伍投奔日本人。果然,长山好又出来了,立刻让人绑了两个交通员,然后对手下的土匪说:“别跟他们浪费时间,等队伍滑完,就插了他们。”

很快,长山好就带着队伍撤走了,就留下一个胖土匪看着两个交通员。别看两个交通员是小孩,但他们什么也不怕,坐在那里就和胖土匪闲聊,说穷苦人都是自家人,不该跟日本人混日子。说着说着,这名土匪竟然被说动了,主动放了两名交通员。

他们立刻赶回去找杨靖宇,抗联队伍其实早就守住了山口,直接把长山好的队伍围了起来。长山好被打死,土匪的四梁八柱以及日本说客都被抓了。至于其余的土匪,看到杨靖宇手下的两个小孩子都这么有胆有识,早就动心了,所以枪声一响都投降了。最后,70多人加入了抗联,剩下的不想再打仗,就发了路费让他们回家了。


不仅要有胆有识,枪法还要好。

东北小土匪(怎么收编一支东北土匪队伍)(4)

土匪的部分枪支

枪是土匪吃饭的家伙,所以他们很敬重枪法好的人。你要是比枪法不输土匪,肯定会让他们心服口服。

吉林四平梨树县一带,1941年后出了一大股土匪,为首的绰号“九头鸟”。有不少人想要收编他,但九头鸟油盐不进,就觉得带着自己兄弟,到处砸窑绑票最自在。后来,中共辽西县委书记周亚纲因叛徒出卖而不幸遇袭,临死前,他把遇袭经过和叛徒代号写了下来。也是巧了,这张纸条被晚上逛窑子回来的九头鸟捡到了,他一看内容,觉得有点用处,想拿来勒索些钱。

第二任辽西县委书记李然,虽然是一位女同志,但她不怕九头鸟,决定亲自去会会这个土匪头子,把纸条要回来,顺便看能不能收编这支队伍。当时,九头鸟的队伍驻扎在四马架,李然带着一个警卫员就去了。

一走进九头鸟的地盘,就忽然蹦出来几个放哨的。为首的土匪一拉枪栓,大喊:“什么来路?”李然毫不畏惧地说:“有事找你们当家的。”土匪哨兵于是把李然两人的枪下了,眼睛蒙了布,带到了他们的营地。

土匪为了躲避围剿,都躲在荒山野岭之中,一般人根本摸不到地方。李然跟着土匪哨兵走了一段时间,到了一片开阔地,打开眼罩一看,面前搭了一排排的地窝子,前面有一张八仙桌,椅子上坐着一个土匪,肯定就是九头鸟了。

九头鸟一拍桌子,大喊:“通报姓名!”李然大声回答:“想必你就是掌柜的了,我是辽河支队的代理队长,李然。”周围的土匪一听,开始议论纷纷,都不相信这么大的官,敢不带兵进胡子窝。

李然接着说,想和九头鸟交朋友,国难当头,应该一致对外才行。这可激怒了九头鸟,他立刻暴躁起来,要枪毙李然。李然笑着说:“就凭你这两下子也要比试比试吗?比什么,是飞马打鸟还是枪掐芦苇?这样下手,算不得好汉。”九头鸟自然是要面子的,于是要和李然比枪法。

两人拿出短枪,百步之外枪打芦苇,还要专门打贴地皮的那一节。结果连打几枪,李然弹无虚发,九头鸟败下阵来。一个小土匪看老大丢了面子,掏出枪就向李然射击,结果被九头鸟一抬手打死了。九头鸟敬佩李然有勇有谋,于是结拜成姐弟,被李然收编了。


有些时候,想收编土匪队伍,还要玩狠的。

东北小土匪(怎么收编一支东北土匪队伍)(5)

影视剧中的土匪

1932年,长春西北米沙子土匪“大林三”,一直不给手下的崽子发饷,砸窑绑票的钱他都自己吞了。一群土匪多少天没喝上一口酒,心里十分怨恨,绰号“小林三”的家伙,找机会打了黑枪,干掉了大林三。

一般的土匪绺子,有大掌柜有二掌柜,如果大掌柜被官兵民团打死,二掌柜就成了首领,问题不大。但是,如果大掌柜被自己人打了黑枪,这个绺子就不安稳了。以后不管谁当了老大,都要提防着被手下打黑枪,怎么能长久?

另一个大绺子掌柜的绰号“大家好”,他听说这件事,知道是收编这支土匪队伍的好机会,于是立刻派出了得力干将“铁憨”,到小林三那里去劝降。

铁憨到了小林三这里,看到他正在和几个崽子玩牌,于是就说明了来意。小林三一听是来收编自己的,心里虽然愿意,但表面不动声色,顺口说道:“我要抽口烟!”

铁憨一听这话,知道是在考验自己,于是赶紧说:“兄弟给你拿火。”说完,铁憨就从旁边的火炉里,徒手捏出了一块烧红的木炭,走到小林三面前,双手举到了面前。小林三一看,自己也不能认怂,于是把裤腿撸开,说:“先放这,出完牌再抽。”

铁憨赶紧说:“别呀,先放我这里。”说完,他卷起裤腿,露出大腿,直接把这块烧红的木炭放在了腿上。当时,那火炭就在大腿上烧得滋滋冒油,但铁憨一声不吭,笑呵呵地在旁边喝水看打牌。

遇到这么狠的角色,主动靠窑也不丢面子。于是,铁憨就顺利收编了小林三的队伍。

你看,收编一支土匪队伍不容易吧?那个时代太乱,东北大大小小的绺子至少上千个,靠窑、收编是常有的事情。所以,土匪头子就算不是心狠手辣,也必须有胆量才行。正是因为这样,东北土匪才会发展这么大的规模,这么难以剿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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