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外景
小野君的采访札记
在走访了数十家农场后，慢慢发现了一个共性：凡是做到五年以上的农场主，说起话来都是慢慢地很平和，城市打工人的焦虑和疲惫也不会出现在脸上。我猜测也许是他们已经与农场最重要的合作伙伴——呼风唤雨的老天爷度过了磨合期，找到了和谐的相处之道。
沐竹农场的主人徐军，严格算起来只做了两年农场主，却更快地入了门。在采访中，他说起踩过的那些坑，被野狗一夜咬死二百多只鸡，水稻田里养了小龙虾发现漏水太厉害，原本规划了花海却接到政策要求必须种田，......种种想不到的困难，徐军都是乐呵呵地一带而过，哪怕在耕地时，翻出的石头多到满路边，他都笑着说：这些石头又可以堆点什么景物了。
徐军毕业于中国政法大学，当年的同学大都在北京做了公务员或者从事法律行业，唯独他在经历记者、经商后，转向喂马劈柴的乡村生活。
01 一不小心成了种粮大户
山谷
伸开你的左手，把掌心想象成一块田地，五个手指分别通往五个山坳，这就是徐军的沐竹农场的地形。
田地里种满薰衣草和向日葵，每个向阳的山坳里建一个主题花园，花园边有民宿，夜晚看着星星，吃着烧烤......
这个理想的场景还依然存在徐军的规划中。受到政策的变化，薰衣草不得不变成了水稻田。按照徐军的话说，开始“干地球”。
▲农场主开始干地球了
二十亩的水稻田，如果是一马平川，机器一开，也不是什么难题。难就难在这里是梯田，进山谷的道路也不足以进入大型机器，只能使用微型的农机，开上10多米到头了就要转圈。
徐军也从未想过不干了，“那就先响应政府号召呗”。入手两台微耕机，一台汽油一台柴油；再买上柴油小挖机，还有柴油的旋耕机。
机器来了，没有人会操作。原本想着可以指挥别人耕作的老板，穿上过膝的胶鞋，跳到泥地里，成为“司机”。地里的石头时不时搞断了机器皮带，司机又要成为修理工。
这才是现实版的农场主徐军，虽说在朋友眼里的他应该是：归隐山林，过上田园的生活，天天好像很悠闲，谈谈风景，喝喝茶。
▲ 清理马粪
“就当锻炼身体吧，这哪里还要健身房撸铁，我这田里面打滚劳作，肚子都小了，还能整出一片田来。” 徐军浑身上下溅满了泥点，皮肤晒的黝黑。
02 没有KPI的山居工作与生活
杀猪
我们第一次来到位于富阳大同村的沐竹农场，是想见识杀猪的全过程，顺便采购猪肉和土鸡。
赶到现场时，一头近200斤的巴马香猪已经呜呼。徐军正跑前跑后帮忙，一会去添柴烧水，一会要去帮着屠夫拎起肥猪的一条腿挪到水盆里褪毛。
他个头中等，整个人敦敦实实，要不是头上那顶宽檐的牛仔帽和一副眼镜，我们也难以立刻把他和其他人区分出来。
因为不是年末杀猪旺季，平常在厂里上班的屠夫临时过来重操旧业。徐军还请了在村里做公交车司机的同学过来帮忙。
想象中血腥的场面，在屠夫大叔的谈笑风生和“庖丁解牛”的熟练业务中快速结束。前腿后腿，肋骨腔骨，大肠小肠，猪头猪肚......逐一摆在平板车上，无需叫卖，徐军的朋友圈里已经提前预定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也很快被赶来的村民还有我们这些“观众”分抢一空。
▲农场特产--土鸡煲，好吃--小野君亲鉴
午饭的时候，换上一身干净衣服的徐军，又变成了沐竹花园餐厅的一号服务生，热情地招呼我们品尝农场特色的土鸡煲。
这是农场主特别的一天。
▲那天杀猪太忙了，忘记了放羊，它们愤怒了，嗷嗷叫
农忙的时候，徐军会住到农场里，早上5点起床，先去看看山坳里养的鸡、鸭、猪、羊，再去给马棚里的两匹马和两匹驴子喂草。
白天则是抢收或者抢种的“双抢”生活，驾驶着机器度过热腾腾的一天。
▲三只母猪可能同时恋爱相继产下了小崽
“昨天又一只母猪生了7个！”夜里的加班探访成果，徐军也乐意和朋友们分享。
与土地打交道，一切都急不得。农忙完，日常工作交给几位阿姨，除草施肥排水，徐军就带着种田的大叔们转战建设岗位，开始实施农场里建设计划。
“其实我有很多想法，但是因为时间的原因现在来不及实现。”徐军指着山谷南侧的几个集装箱，他一直想喷上彩色的漆，然后把箱体周边做成绿化，但不是工人太忙，就是遇到大雨。“去年11月份做的集装箱，年底的时候又做了平台放上去的，今年做了扶手，马上等到我们农忙结束一定料理掉。”徐军说起这些延误，依然不急不躁。城市里那些要按时完成的KPI，才不要出现在农场里徒增烦恼。
03 从坐办公室到田里打滚
徐军的老家大源镇的传统产业是做防火卷帘门，属于消防产品中的一小类。徐军从中国政法大学后毕业后，做了两年记者跟编辑，也开始投身家乡的优势行业，用了两年基本上掌握了整个流程。
“没有挑战性，如果这样干下去的话，就觉得如果再干个二十年，可能也就这样子，人生没有价值，好像爬也爬不上去，掉也掉不下来，就是这么半死不活浑浑噩噩的过日子。”除了做工程到现场，其他的时候，徐军觉得太空虚了，“这不是我要的生活”。
▲资深多肉爱好者
从小爱养花草的徐军，一直没有丢下这个兴趣。
甚至在2010年的时候，还琢磨着向有关部门提建议，“像我们这边的话，进去之后完全是一种野生的原野的那种状态，做那种景观的观赏农业其实是非常好的，拍照取景效果也非常好。”徐军想着，再搭配一些所需要的硬件，然后整个大源镇类似于沐竹的山谷可能有上百个，就完全可以利用起来了。
未被采纳的建议，埋在徐军的心里，遇到合适的时机就发了芽。只是没料到疫情后国家政策变化，花海暂时退让给农田。
种花是特长，种地可是硬着头皮上阵。既然做了想就想给它弄好，虽然迎面而来的总是意想不到的困难。
种藕，管理难度比较低，投入也比较低。可是种进去后发现地下5公分全是石头，藕的生长起码要二三十公分的淤泥；养稻田小龙虾呢？这块田漏水严重，养龙虾也失败告终。
回归单一的水稻耕作，翻耕土地时，应接不暇的是大小不一的石头，“我开了一个石矿，国家允许的石矿，不花钱的石矿。”徐军还是能开起玩笑，大石头用来在水库下方修堰，小的碎石铺路，其他的用来筑塔，做花坛。
养鸡的过程也不是一帆风顺，小鸡苗从脱温箱中一点点适应成长，到山林放养，因为没有做防护，也曾经发生一夜间被野狗咬死200只鸡的惨况。
“我刚开始做记者编辑到办公室就可以了，后来跑到卷帘门行业要到工地去，现在的话其实在田里面打滚了。”
工作一个比一个辛苦，徐军却也甘之如饴。
“你看到这里生机勃勃的样子，看到羊看到我们的鸡，看到花，你会把这些烦恼就忘掉了，有一句话叫什么？劈柴放马这种生活是吧？其实你沉浸在里面的话也没多少烦恼。”
04 “手掌”里的乾坤
上小学的时候徐军就爱种花。没有网购的时代，仙人掌、凤仙花、菊花，每年种来种去。甚至还在阳台上种玉米、种水稻。
“真是手掌心这么大的一块，天天给它浇水，最后还结出来了”。徐军可能从未想过，小时候只有一掌心“小农场”，到现在真的变成了20亩农田，900亩山林的“手掌”形农场。
▲保护水源
“大水库旁边，现在就是杂树丛生，杂草荆棘什么都有，我们秋天的时候把它弄出来，然后冬天把它果树种上，明年春天的话就开始管理起来了。”
“那个地方正好是我们养鸡跟我们养羊两个山坳中间的一个纽带，可以在那边可以搞一条小的游步道，这样的话我们在走整个山谷的话，它就是一个循环。”
“果园的话春天开的果园才两三亩，枇杷喜欢靠水种，上面梯田比较小，我们准备种猕猴桃、蓝莓这种比较强势一点的，少管理的。”
......
已经做了这么多规划的农场主，最后又奢望了一下：
"我要等到农忙结束了，试试看一下骑马放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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