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不是中国人的中国人,拍了一部不是中国神话的中国神话, 输出了不是中国文化的中国文化给全世界。”国内观众的一星评论,可能说明了最新美剧《西游ABC》目前的处境。

西游记竟然被网友魔改(为什么外国人执着于魔改西游记)(1)

由美国迪士尼出品,杨紫琼、吴彦祖、关继威、杨雁雁等人主演的美剧《西游ABC》第一季于5月24日开播,却在中外观众群体中收获了两极的评价。

该剧在豆瓣上的评分为5.7,“最烂最尬的西游题材剧,没有之一”等短评收获近百人的点赞,更有国内观众称“吴承恩棺材板按不住了”。但在北美主流评分网站上,27家媒体给《西游ABC》打出72的高分,烂番茄新鲜度高达95%,“幽默风趣”“多元化表达”“符合Z世代胃口”等评价被多次提及。

无独有偶,由Netflix出品,周星驰监制,改编自《西游记》的动画电影《美猴王》发布预告片,宣布定档8月18日。

在剧情简介中,不难发现其在原作基础上做了大量改编:一名年轻女孩挑战了孙悟空以自我为中心的世界观,向他证明即使是最小的鹅卵石,也会对世界产生巨大影响……《美猴王》的造型一经推出便遭受了国内观众的吐槽:“建议片名改为《猴王》或者《马脸猴王》,因为找不到美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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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外国人执着于魔改《西游记》?

这个疑问,或许要从《西游记》的故事群众基础、不同文化开放兼容性以及主题内涵多元性讲起。

(一)变成青春剧的《西游记》

美剧《西游ABC》的主创团队可以称得上是全华班,7名导演中有6名是华裔,其中还包括凭借《杀死比尔》《霹雳娇娃》等经典角色在星光大道上留下姓名的女演员刘玉玲。杨紫琼、吴彦祖、关继威、卢燕、吴汉章、钱信伊、欧阳万成……堪称华裔全明星阵容的演员表之前也让国内观众非常期待。

结果正片一出,豆瓣评分从5.9掉到5.7,不少人大呼上当。

《西游ABC》将故事的背景搬到了现代,孙悟空的儿子孙维辰偷走了老爸的金箍棒,在梦境的指引下来到美国校园找到亚裔男孩王进,希望通过他的指引找到隐藏的第四卷经书,击倒反派牛魔王,阻止其颠覆天庭和人间的计划。

让多数国内观众诟病的,是剧中经典角色的现代化改编。

例如穿着松糕鞋,吃自助餐,拼接宜家家具,叮嘱孙悟空儿子“学好英语,走遍天下都不怕”的观音(杨紫琼饰);对儿子“爹味十足”,战斗力不强,被天庭磨平棱角、唯唯诺诺的公务员孙悟空(吴彦祖饰);甚至还乱入了听HIPPOP,做街头艺术家,整天醉酒的活佛济公(钱信伊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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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游记》名场面“孙悟空大闹蟠桃会”也被解构成了一场西式的颁奖典礼,一场蟠桃Party。

铁扇公主、玉面公主、东海龙王等神仙聚集在舞池旁,喝酒逗乐,跳舞解趣。舞台之上,王母娘娘成了金句频出的脱口秀主持人,长得像霍格沃茨教授的玉帝当众告白小姨子,僵尸一举夺得“最佳恐怖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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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的重磅奖项则是选出“一品大圣”,为了争夺这个天宫编制,身为好兄弟的孙悟空和牛魔王反目成仇,最终孙悟空获胜,成了守护天庭的一份子,牛魔王则变成反抗派,双方争夺传说中下落不明的第四封卷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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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忠于原著,甚至悖于原著角色性格的改编让很多国内观众无法接受:“只坚持到观音出场的那一段,就看不下了。”但也有观众给出了相反的评价:“创意层出不穷,肆无忌惮的放飞,看的十分有趣,解构和重构真的是脑洞大开。”

如果抛却《西游记》的外壳,《西游ABC》讲的其实是一个华裔的青春故事。其英文名,“American Born Chinese”,与其说它取材自《西游记》,不如说其脱胎于华裔漫画家杨谨伦的同名作品《美生华人》。

《西游ABC》的主角,是在美国上高中的亚裔男孩王进。他出身于典型的移民二代家庭,母亲是家庭主妇,父亲则是大厂员工,按部就班的家庭教育与开放包容的校园环境让他的成长显得有些割裂。

一方面,他希望自己能够和当地朋友打成一片;另一方面,家庭成员之间的情感羁绊,以及自卑的内心让他在生活中步履蹒跚。

孙维辰(孙悟空儿子)的出现,逐渐帮他找到了自己的内心,在故事的最后,王进意识到自身使命,挺身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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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说,《西游ABC》借用东方古典神话的外壳,讲述了一个西方喜闻乐见的超级英雄故事,顺带注入了当下诸多社会热点议题。

加拿大网友Spring留言表示,好莱坞魔改经典神话已经是常态,并不只有《西游记》这个特例:“有一部风靡北美青少年的小说,叫Percy Jackson,主人公是个在纽约长大的孩子,海神波塞登与凡人生的孩子。奥林巴斯山众神打架,这些有人和神血统的小孩们找到了法宝,去奥林匹斯山拯救了希腊神话里的仙界。希腊人看了这样的神话经典也会打低分吧。但是我相信华裔二代,会喜欢这部热热闹闹的剧集,他们对自己的来处有天然的好感,剧集以他们能理解和接受的方式来讲故事,挺好的。”

(二)为什么是《西游记》

或许也会有观众提出疑问,IP这么多,为什么外国改编会抓住《西游记》不放?

作为中国最早出海的文化IP,《西游记》拥有强大的海外群众基础。

而《西游记》特有的“西天取经”背景,让其在亚洲地区广为传播。18世纪甚至更早,《西游记》在泰国、新加坡、老挝等当地华裔和上层精英圈子便广为流传,后被当地人用本土化的语言进行翻译和改编。据说,泰国曼谷最大的书店纪伊国书屋有200余种与《西游记》相关的书籍,不仅有中文版,还有各种语言的改编版。与此同时,在与中国临近的日本、韩国,随着文化交流以及贸易合作的进一步加深,《西游记》相关的刻本也跨越山海,被更多的人所接收、熟知及再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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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世纪,来华汉学家推出了多个英译版本的《西游记》,助其被更多欧洲国家所熟知。其中,最广为人知的版本是由英国著名汉学家亚瑟·韦利于1942年出版的《猴》(Monkey:A Folk-tale of China),曾由不同的出版社再版22次。1944年,亚瑟·韦利在对原著章节进行精简和改编的基础上,推出了儿童版的《猴子历险记》(The Adventures of Monkey),受到了不少西方民众的喜爱。迄今为止,有关《西游记》的英译本已达到60余本之多。

一千个读者眼中,就会有有一千个《哈姆雷特》,《西游记》也是如此。

在不同国家读者的解读中,《西游记》被赋予了多重意味。

在北美书籍网站上,有网友表示,《西游记》有关不同国家的想象非常疯狂,作者的创造力令人影响深刻。也有网友表示,孙悟空(Su Wukong)是他心目中的超级英雄(superhero),他强烈推荐画英雄漫画的人一定得阅读这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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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日本网友则认为这根本不是一部战斗喜剧,故事背后隐藏着主角四人深深的哀愁——受到挫折的天才孙悟空,感受绝望、认真做事的沙悟净,危机感不强的偏执狂猪八戒以及隐藏着“想重回故地”的唐三藏。

(三)《西游记》的国外改编潮

这些不同文化背景下对《西游记》的理解,都被各国人民融入了动画和影视的改编中。

最早对《西游记》这个IP进行海外改编的是1975年,泰国曼谷明星电影公司推出了中、泰神猴交战的电影《哈努曼大战孙悟空》。来到泰国的孙悟空引起了印度神猴哈努曼的注意,打得不分上下的两人找到了湿婆神,哈努曼希望湿婆神帮助他降服孙悟空,而湿婆则认为两人应该友好往来,不应该通过打仗分胜负。于是最后,孙悟空和哈努曼握手言和成了朋友。

1978年,日本电视台推出剧版《西游记》,性转版唐僧、河童版沙和尚、柔弱版孙悟空以及爷们版观音曾引起中国观众的强烈不满,在央视仅播出3集便遭到观众抵制。但其不仅在日本热播,还横扫了西方市场,掀起了大规模的西游神话潮。

值得一提的是,该片中出现了不少与奥特曼的“梦幻联动”,奥特曼的不少队员分别客串了妖怪、土地公和红孩儿等,就连皮套和特效都是由奥特曼的制作公司圆谷提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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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1年,美国NBC电视台推出了电视剧《齐天大圣》,又称《失落的帝国》。剧中,痴迷西游文化的美国学者化身三藏穿越回过去,与另外师徒三人踏上了拯救世界的旅程。

悟空喝咖啡、唐僧搞对象、天庭玩辩论、观音和孔子做同事……这版《西游记》被观众评价为:一个纯美国式的拯救与被拯救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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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此之外,还有唐僧和沙僧都是女性的新西兰版《西游记》;开局唐僧就被妖怪偷袭致死,随从取经的澳大利亚版《新猴王传奇》;孙悟空化身小孩与成人取经的越南版《西游记》;女版唐僧和孙悟空谈恋爱的韩国版《花游记》……

《西游记》多次翻拍的背后,是它的兼容性和多元性——

《西游记》讲的是唐僧师徒四人远赴印度取经的故事,主角一路西行,途径乌鸡国,女儿国,车迟国,比丘国等地,在不同文化背景下适应、发掘,这其中便蕴含了世界文化相互交流的母题。

而主角背后的反抗和冒险精神则符合大多数西方文化的胃口,例如孙悟空,就是敢于斗争追求自由的象征。

既有中国特色,又有异域情调,这让《西游记》的“出海”显得畅通无阻,也有评价称:“《西游记》的老少皆宜,在于不管是什么年龄段、国家的人,都能从故事里读到乐趣。”

对海内外许多创作者而言,《西游记》更像是一个能容纳万物的容器,让他们实现用中国古典故事的外壳,达到装欧美日韩自身内容旧酒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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