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年间,在我们这一带,筱梅芳算是名人 筱梅芳有40岁吧,面白无须,爱唱《贵妃醉酒》,传说神似一位名角不过这里离京城有二千多里,谁也没亲眼见过名角,没亲耳听过他的戏,那这所谓的神似,无非是人们的臆想,或者直接是本人臆想而传播出去的小地方有小地方的好处,大家都说好的,那肯定就是好了 涂大材是“涂家鱼馆”的老板,愿意结交人,尤其愿意结交名人,有学问的朱夫子被说成是他朋友,画画儿的张刷子被说成是他朋友,自打和筱梅芳见过两面,他也会在人前说,唱戏的筱梅芳是我朋友 不知道筱梅芳的职业是什么,只知道他跟几个兴趣相投的人每隔半月聚到汉江边一次,在一片宽阔地咿咿呀呀地唱半天涂大材就是顺着空中百灵鸟般盘转的戏文找去,结识了他们以后每次聚会,涂大材都兴冲冲地跑去,跟着忙前忙后涂大材既不会唱也不会演,更不想学,说不为别的,就图听筱梅芳的一句“海岛冰轮初转腾” 过了霜降,天就冷了,江风把脸吹得发青涂大材见衣服单薄的人有些瑟缩,就说:“大家到我鱼馆唱吧,上午也没生意”于是大家就去了 涂大材让管事的小崔泡来一壶白茶,茶香氤氲,暖意融融中,大伙兒很是惬意地唱到了中午涂大材把大家留下来,安排到最好的包间,提来老酒,上了红烧鳜鱼、沔阳三蒸、珍珠圆子等硬菜,最后上了一大盆鱼汤,这里的招牌菜筱梅芳舀了一勺浓稠的白汤,轻轻吹了,含在口里,再缓缓咽下去,感觉口、舌、喉咙都融化在汤的鲜美里 转眼就到了票友们的第二次聚会,大家来鱼馆又唱了一上午,正迟疑着走不走,涂大材豪爽地再次把大家推进了包间鱼汤上桌时,筱梅芳建议:“咱们改成十天一聚怎样?” 下一次,大家再唱完,没看见涂大材的身影,筱梅芳还是带领着大家走进了包间,随后招呼小崔:“可以上菜了” “那您点菜吧” “就按每次涂老板招待我们的吧,鱼汤一定要有”吃饱喝足,一行人就散了 等涂大材回来,小崔说:“那帮唱戏的吃完没付钱就走了” 涂大材说:“算我请客吧,他们也不是每天来” 票友们每次来,在包间里边吃边说边笑,外面小崔急得直搓手鱼馆的生意好,客人多得安排不下,有时一张桌子已经招待了两拨客人,而包间里这帮白吃的爷们,还叽叽嘎嘎地没完没了小崔实在忍不住了,就跟涂大材说:“咱做的是生意,这白吃白喝的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涂大材微微叹口气:“我总不能拉下脸来把人赶走吧?” 小崔说:“既然是当朋友的,也得为您着想啊,可……” 涂大材摆摆手:“慢慢来吧” 小崔说:“请神容易送神难,我看您怎么送神吧” 下次再来,票友们唱完了照例要去包间涂大材满脸堆笑地说:“这些天我店里的生意兴隆,全仰仗各位的捧场,很多客人就为白听戏才来这里就餐,所以,我想请大家就在大厅落座,边吃边唱上几段,让各位食客多些雅兴我呢,也给各位一点辛苦费” “好啊好啊”大家在大厅靠北墙的一张桌子前坐下,边吃,边一人一段地唱起来 完事,涂大材给每人发了两块银圆两块银圆可以买10斤猪肉了,大家都很高兴筱梅芳提议:“从十天一聚改成五天一聚”大家拍手称好 如此唱了三次,这天唱完,是小崔提着钱袋子过来叮叮当当地给大伙儿发钱筱梅芳说:“搞错了吧?喊你老板来” 小崔说:“老板有事出去了,走时吩咐我每人发两个的” “发两个不错,是银圆,不是铜板呀” “我一跑堂的,手上只有铜板” “一个铜板只能买两份报纸,你是在打发叫花子吗?”筱梅芳把铜板往桌上一扔,众人也跟着把铜板叮叮当当地丢在桌子上大家腆着肚子,气呼呼地出了鱼馆 有人嗔怪着这个没数的伙计筱梅芳说:“不管怪谁,这是他涂大材的店,也不必和涂大材说什么,咱今后不来唱了,想来白听戏的客人一少,鱼馆的生意就差,涂大材就自然明白错在哪里,到时候会像请祖宗牌位似的恭请咱们回去” 票友们纷纷赞同 时间一天天过去,涂大材让大家失望了,既没来道歉,也没来邀请大家再聚,只有去江边寒冬的江风料峭,没唱几句,大家都没了兴致,各自回家 原来涂大材是个粗心的人呢,这么长时间他竟然没有意识到什么,该给他提个醒呢于是,下次聚会结束后,大家就很有声势地从正午的涂家鱼馆前经过挂着“涂家鱼汤”金字招牌的门前,一拨拨客人像鱼一样向里面游动,涂大材在门前朗声招呼着进店的每一个人 筱梅芳提了提嗓子,边走边唱:“海岛冰轮初转腾,见玉兔,玉兔又早东升……”高亢柔美的戏文像飞出去的一只大鸟,扑打着翅膀在空中盘旋回绕,这可是涂大材最喜欢听的那两句啊 那一刻,大家都看到涂大材呆住了,但只片刻,涂大材就回过神来,目不斜视地跟在一批客人后面进了店 筱梅芳望着涂大材的背影,舌尖上泛起了鱼汤的味道,腿不由自主地往前迈了一步他一拍那条不争气的腿,同时听见身后一声叹息:“能有鱼汤喝就行了,可偏谈什么钱啊” “谁谈钱了,是涂大材非要给钱的” 是啊,本来好好的,为啥偏要给钱呢?,下面我们就来聊聊关于兄弟是个戏迷?接下来我们就一起去了解一下吧!
兄弟是个戏迷
民国年间,在我们这一带,筱梅芳算是名人。 筱梅芳有40岁吧,面白无须,爱唱《贵妃醉酒》,传说神似一位名角。不过这里离京城有二千多里,谁也没亲眼见过名角,没亲耳听过他的戏,那这所谓的神似,无非是人们的臆想,或者直接是本人臆想而传播出去的。小地方有小地方的好处,大家都说好的,那肯定就是好了。 涂大材是“涂家鱼馆”的老板,愿意结交人,尤其愿意结交名人,有学问的朱夫子被说成是他朋友,画画儿的张刷子被说成是他朋友,自打和筱梅芳见过两面,他也会在人前说,唱戏的筱梅芳是我朋友! 不知道筱梅芳的职业是什么,只知道他跟几个兴趣相投的人每隔半月聚到汉江边一次,在一片宽阔地咿咿呀呀地唱半天。涂大材就是顺着空中百灵鸟般盘转的戏文找去,结识了他们。以后每次聚会,涂大材都兴冲冲地跑去,跟着忙前忙后。涂大材既不会唱也不会演,更不想学,说不为别的,就图听筱梅芳的一句“海岛冰轮初转腾”! 过了霜降,天就冷了,江风把脸吹得发青。涂大材见衣服单薄的人有些瑟缩,就说:“大家到我鱼馆唱吧,上午也没生意。”于是大家就去了。 涂大材让管事的小崔泡来一壶白茶,茶香氤氲,暖意融融中,大伙兒很是惬意地唱到了中午。涂大材把大家留下来,安排到最好的包间,提来老酒,上了红烧鳜鱼、沔阳三蒸、珍珠圆子等硬菜,最后上了一大盆鱼汤,这里的招牌菜。筱梅芳舀了一勺浓稠的白汤,轻轻吹了,含在口里,再缓缓咽下去,感觉口、舌、喉咙都融化在汤的鲜美里。 转眼就到了票友们的第二次聚会,大家来鱼馆又唱了一上午,正迟疑着走不走,涂大材豪爽地再次把大家推进了包间。鱼汤上桌时,筱梅芳建议:“咱们改成十天一聚怎样?” 下一次,大家再唱完,没看见涂大材的身影,筱梅芳还是带领着大家走进了包间,随后招呼小崔:“可以上菜了!” “那您点菜吧!” “就按每次涂老板招待我们的吧,鱼汤一定要有!”吃饱喝足,一行人就散了。 等涂大材回来,小崔说:“那帮唱戏的吃完没付钱就走了。” 涂大材说:“算我请客吧,他们也不是每天来。” 票友们每次来,在包间里边吃边说边笑,外面小崔急得直搓手。鱼馆的生意好,客人多得安排不下,有时一张桌子已经招待了两拨客人,而包间里这帮白吃的爷们,还叽叽嘎嘎地没完没了。小崔实在忍不住了,就跟涂大材说:“咱做的是生意,这白吃白喝的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涂大材微微叹口气:“我总不能拉下脸来把人赶走吧?” 小崔说:“既然是当朋友的,也得为您着想啊,可……” 涂大材摆摆手:“慢慢来吧。” 小崔说:“请神容易送神难,我看您怎么送神吧!” 下次再来,票友们唱完了照例要去包间。涂大材满脸堆笑地说:“这些天我店里的生意兴隆,全仰仗各位的捧场,很多客人就为白听戏才来这里就餐,所以,我想请大家就在大厅落座,边吃边唱上几段,让各位食客多些雅兴。我呢,也给各位一点辛苦费。” “好啊好啊。”大家在大厅靠北墙的一张桌子前坐下,边吃,边一人一段地唱起来。 完事,涂大材给每人发了两块银圆。两块银圆可以买10斤猪肉了,大家都很高兴。筱梅芳提议:“从十天一聚改成五天一聚!”大家拍手称好。 如此唱了三次,这天唱完,是小崔提着钱袋子过来叮叮当当地给大伙儿发钱。筱梅芳说:“搞错了吧?喊你老板来!” 小崔说:“老板有事出去了,走时吩咐我每人发两个的。” “发两个不错,是银圆,不是铜板呀。” “我一跑堂的,手上只有铜板。” “一个铜板只能买两份报纸,你是在打发叫花子吗?”筱梅芳把铜板往桌上一扔,众人也跟着把铜板叮叮当当地丢在桌子上。大家腆着肚子,气呼呼地出了鱼馆。 有人嗔怪着这个没数的伙计。筱梅芳说:“不管怪谁,这是他涂大材的店,也不必和涂大材说什么,咱今后不来唱了,想来白听戏的客人一少,鱼馆的生意就差,涂大材就自然明白错在哪里,到时候会像请祖宗牌位似的恭请咱们回去。” 票友们纷纷赞同。 时间一天天过去,涂大材让大家失望了,既没来道歉,也没来邀请。大家再聚,只有去江边。寒冬的江风料峭,没唱几句,大家都没了兴致,各自回家。 原来涂大材是个粗心的人呢,这么长时间他竟然没有意识到什么,该给他提个醒呢。于是,下次聚会结束后,大家就很有声势地从正午的涂家鱼馆前经过。挂着“涂家鱼汤”金字招牌的门前,一拨拨客人像鱼一样向里面游动,涂大材在门前朗声招呼着进店的每一个人。 筱梅芳提了提嗓子,边走边唱:“海岛冰轮初转腾,见玉兔,玉兔又早东升……”高亢柔美的戏文像飞出去的一只大鸟,扑打着翅膀在空中盘旋回绕,这可是涂大材最喜欢听的那两句啊。 那一刻,大家都看到涂大材呆住了,但只片刻,涂大材就回过神来,目不斜视地跟在一批客人后面进了店。 筱梅芳望着涂大材的背影,舌尖上泛起了鱼汤的味道,腿不由自主地往前迈了一步。他一拍那条不争气的腿,同时听见身后一声叹息:“能有鱼汤喝就行了,可偏谈什么钱啊!” “谁谈钱了,是涂大材非要给钱的!” 是啊,本来好好的,为啥偏要给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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