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刘应龙
每到年底，山区农村结婚的就比较多，一方面是为了吃不完的食物能放很多天可以继续吃，另一方面是年底外出务工的人也差不多都回来了人气旺。这次我刚从广州一回老家，就接到一位远房亲戚的通知，务必参加他儿子的婚礼。
我这位远房亲戚住在一个很偏僻的山村里，整个村子就十来户人家，每户之间最近的也有五六里地。走进亲戚家一看，前来吃酒帮忙的足有两三百人，看来晚上是没得睡的了。谁知竟在这里碰到了一个二十多年未见的初中同学，也住在这个村子里，吃过晚饭后非拉我去他家睡，我一句客气话也没说，就跟老同学去到了他的家里。
从厕所出来，我就给老同学的妈妈说明了情况，准备立即返回亲戚家去。谁知老同学妈妈的反应竟出现了大逆转，拉着我的手不放松，说道：“你千万别误会，没事的，现在哪个还信这个哟，我是因为老头子刚走，心情不好，你们同学之间快三十年没见了，要不是这个机会，说不定一辈子都见不了面，怎么能一来就要走呢。再说老头子生前很好客，真要回来也不怕生人的，你要是走了，老头子说不定还真会怪我。”
见老同学妈妈说的真切，我也就留下了，安排在家里厨房边的一间小屋子里睡。
晚上十点多的时候，老同学的妈妈对全家人说道：“虽然现在都不信这些了，毕竟是老祖宗留下的规矩，还是要照做的。老头子的魂今晚会回来吃最后一餐饭和看最后一眼亲人，我去炒几个菜放在堂屋（客厅）里，晚上若有什么响动，你们都别起来啊，也别开灯。”说完就去做饭了。
山村里晚上都睡得早，十一点多的时候，全家人就准备睡了。老同学的妈妈做了四冷四热八个菜放在桌子上，还准备了一瓶玉米酒，并倒了五分之一杯放在桌子上。随后又拿来一副碗筷，盛了半碗米饭，把筷子搁在了碗口上。最后从灶台里撮了一铲子柴灰，用手抓了几把撒在了门口。一切准备就绪后，老同学的妈妈也关灯回房睡觉了。
由于在外面工作我都是半夜一两点钟才上床，现在躺在厨房边的这个小屋子里翻来覆去硬是睡不着。手机信号也不好，根本不上了网。只好用回忆来打发时间，想想跟老同学当年在一起上学的情景。
大约在凌晨一点多钟的时候，隐隐约约听到堂屋里（客厅）有沙沙的声音，要在自家屋里，我肯定爬起来看了。可老同学妈妈招呼过，不能失了礼节。我侧着耳朵倾听，一会儿声音就没了，可一会儿又有声音响起来，想起老同学妈妈的话，还真象有人在吃东西。
现在是一点儿睡意也没有了，不知道后面还会发生什么。正想着，突然厨房里的碗响了一下，一会儿又有盘子碰撞的声音，还有锅铲移动的声音。要不是老同学的妈妈先前讲过，有可能是老同学爸爸“回煞”了，不然听到这些声音一定会想到老鼠。
我睁大眼睛望着房门外，谁知还有更恐怖的事。感觉有一个黑影正向我这边移来，伴有沙沙的声音。我想我眼睛一定是看花了，揉了一下再看，结果还是感觉有一个黑影在门口愰。
我从小经历过外公外婆的过世，家乡也有头七回煞之说，更有什么收脚印的说法。当时家里虽没准备什么酒菜，晚上响动还是有的，但我从小就认为是老鼠，因为农村家里老鼠多，有时晚上闹个通宵也不奇怪，就算真是亲人魂魄归来，也不会觉得害怕，反而还想看一眼。所以此刻心情并不紧张。
这个黑影始终也没移到我的床前来，厨房和客厅偶尔还是有些声音传出来，一直到凌晨三点多的时候，一切归于平静，我也终于困了才睡着。
第二天醒来，天已大亮，听到老同学的妈妈讲：老头子昨晚回来过，门口撒的灰上留有脚印，还到厨房里、楼上找过东西。他活着时喜欢到处跑，现在这段时间收脚印够他跑的了。
后来回到家里，每每想起那晚的情形，总是百思不得其解。也许是自己当时有了先入为主的感觉，看到什么就联想到其他什么。比如听到堂屋里沙沙声响，就联想到是老同学爸爸回魂了；在黑夜中看到一个什么影子，就联想是老同学的爸爸……。说不定是风吹进屋的声音，或者是老鼠找吃的声音。
不管怎么说，“回煞”作为中国几千年遗留下来的传统，这不仅仅是一种习俗，还是一种寄托思念的方法。对于逝者，可以不信，但不可以不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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