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为陈百强写过传记。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第一辑 “一箭穿心”
1992年,离香港回归还有五年。
夜深露重,这是一杯毒酒,伴着数粒药丸,一起送入我炙热的心窝。渐渐地,我感觉眼前越来越昏暗,意识越来越模糊。这杯酒,这数粒药丸,犹如一箭穿心,我的内心感觉到从未有过的痛苦。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心力交瘁的陈百强,只想好好地睡上一觉醒来,不曾想从此一睡长眠不醒。
第二辑 父亲有另外一个家
1958年的香港,尚未实行一夫一妻制。有一个叫陈鹏飞的钟表商,他创建的中环金宝表行,在香港小有名气。陈鹏飞有一房正房太太,两人育有二子。
后来陈鹏飞又娶了二房,二房女子名叫姚玉梅。陈鹏飞对姚玉梅的感情算不上好,也算不上坏。姚玉梅后来生了一个儿子,取名陈百强。就像大多数天下男人一样,对女人的感情一般,都是对自己的亲骨肉都很疼爱,陈鹏飞亦如此。
在白天,他们宛如一个普通的温馨家庭,但是一到了晚上,父亲要回到他自己那个“家里”。多少个夜深人静的时候,陈百强是否问过妈妈,爸爸去哪儿了。在电闪雷鸣,风雨交加的夜晚,这对母子俩都经历了怎样内心的煎熬?
一般来说,在一夫多妻制中,嫡出和庶出的子女差距还是很大的。这种差距对陈百强的负面影响有多大呢?陈百强鲜少在外人面前说过这些看不见的东西。但是我们以民国才女林徽因的经历来看,或许就能够形象地了解一二。
林徽因也是庶出的身份,她的母亲何雪媛得不到父亲林长民的关注和爱,时常在幼小的林徽因面前抱怨。我想年幼时的陈百强,当父亲夜晚离开他和妈妈的家时,面对母亲的抱怨,他的内心不可能没有触动。
多年后的林徽因,已经成家立业,身为人母,但是回忆起母亲,她还是说:“年幼时的那些伤害,对我是永久性的,一旦勾起往事,就会让我跌进过去的不幸之中。”这些伤害如影随形,追随林徽因一生。我想,这种伤害也会追随陈百强一生吧。
这些经历,塑造了陈百强内向、敏感和自卑的性格,对爱情被动的心态。
陈鹏飞在2019年4月5日寿终正寝,不像自己的儿子陈百强那样,他没有痛苦,没有遗憾,安详地离开了这个世界,享年95岁。
而自己的儿子,死前经历了那么多的黑暗时刻。
第三辑 腹有诗书气自华
从陈百强的歌曲创作,演唱,可以看出他一生的人生轨迹和心路历程。
香港80年代“谭张梅陈”中,音乐科班出身的陈百强,集作曲、作词和演唱于一体。
20世纪70年代未期,是丹尼音乐事业的“萌芽期”。
1977年,还在美国求学的陈百强,带着自己独立创作的英文歌曲《The Rocky Road》(崎岖之路)参加 “香港流行歌曲创作邀请赛”,意外获得季军,初次在乐坛崭露头角。那个时候的丹尼,才19岁,眼神里对音乐充满了热爱、期待。
两年后,陈百强加盟百代唱片公司,推出了自己的第一张专辑《first love》,其中《眼泪为你而流》获得十大中文金曲奖。
同年,陈百强主演了第一部电影《喝采》,并亲自作词作曲演唱《喝采》。从《喝采》的歌词:
“为甚要受苦痛的煎熬 快快走向欢笑的跑
剩一分热仍是要发光 找紧美好
春风一吹草再苏 永远不见绝路
明日变迁怎么可知道 何事悲观信命数
似朝阳正初升 你要自信有光明前路
……”
可以看出,这个时候的丹尼,踌躇满志,一心扑在音乐创作上,积极乐观向上。
丹尼的声线是独一无二的,这也是他得天独厚的音乐禀赋。
有人说陈百强是幸运的,一出道便爆红。但是鲜少有人明白,“厚积薄发,行稳致远”是陈百强一直在践行的“幸运背后的原因”。
15岁的时候,陈百强就在电子琴大赛获得了少年组亚军。其实他的音乐启蒙更早。父亲陈鹏飞是粤剧迷,经常带着儿时的丹尼去观看粤剧。在长期的艺术熏陶和感染下,丹尼对音乐的灵感得到了很好的启蒙。
80年代初,是陈百强事业的“生长期”。他的音乐作品如雨后春笋般频频冒尖。
唱片《几分钟的约会》荣获白金唱片奖。随后,丹尼荣获香港黄大仙区“模范青年奖”。
接着,陈百强推出《太阳花》《有了你》。
1981年,丹尼主演了电影《失业生》。
同年,丹尼还参演了电视剧《突破》,认识了后来的初恋翁静晶。
80年代中后期,是丹尼音乐创作的“成熟期”。
《偏偏喜欢你》《一生何求》《念亲恩》《今宵多珍重》都是这个时期的作品。
在丹尼音乐事业达到人生巅峰的时候,山高人为峰。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股妖风,首先是媒体吹出来的。
就连《香港周刊》这样的主流媒体,都加入了重伤丹尼的行列。
就像阮玲玉去世前的遗言“人言可畏”一样,陈百强却连“人言可畏”也不愿意说。可见丹尼人品的高洁。
陈百强的音乐事业在“谭张争霸”的舆论造势中艰难地前行。
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
迟到的金针奖。2009年,去世16年后,陈百强被追颁香港乐坛终身成就大奖——金针奖。
什么是金针奖呢?互联网和智能手机尚未普及的香港,放唱片要用唱片机,唱针决定着歌曲播放质量的高低。金针是唱针中最为高质的,同时也代表永恒。因此,将对乐坛有非常杰出贡献的人称作“金针”,授予其金针奖。
获得金针奖的都是一流的音乐人。例如罗文,张国荣,梅艳芳,谭咏麟,张学友,林夕等等。就连刘德华都与金针奖失之交臂,可见这奖项的含金量之高。
“我病了,赶戏赶出病来,扁桃腺发炎。每天只有五小时的睡眠,使我情绪陷入低潮。三十三度的大热天应出海去日光浴,我却在赶戏。我不会演太多的电视和电影,曝光太多,观众容易生厌。我希望像关正杰那样,对唱歌热衷,而不是为钱去唱。”
八九十年代的香港乐坛,很多人忙着翻唱日语歌曲,到处商演,捞金。
而陈百强在做什么呢?
坚持原创。
丹尼的作品,是他人格的体现。天之骄子的背后,是几十年如一日的坚持原创,对事业孜孜不倦的追求,一丝不苟的执着。因此落下个“陈苛刻”的称号。丹尼对音乐的苛刻到什么程度呢?为了追求极致的效果,《偏偏喜欢你》前前后后反复不停录制了三十多遍才敲定下来。
放弃在影视剧里当光鲜亮丽的“白马王子”,甘愿在深夜的录音棚里精雕细琢每一句歌词的唱法。陈百强是音乐界的“贾岛”:二句三年得,一吟双泪流,真可谓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陈百强,腹有诗书气自华,温润如玉,淡泊名利,殿堂级的音乐人。听完他的歌声,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第四辑 “情深缘浅”
陈百强短短的人生经历中,刻骨铭心的感情有过两段:翁静晶与何超琼。
他是个男人,却有着胜似女人浓烈的感情和细腻的心思。
初遇时,情愁是一杯淡淡的酒,我在圈外,你在圈内。
情深后,情愁是一堵厚厚的墙,我在围城内,你在围城外。
后来啊,情愁是一方黑黑的灵柩,我在外头,你在里头。
而现在,情愁是一条宽宽的河,我在时间的这头,你在时光的那头。
1991年,在香港,有一场空前绝后的婚礼。
多年后,张宇有一首歌《曲终人散》,让我们看到了这场婚礼上的陈百强,是多么的落寞。
“你让他用戒指把你套上的时候
我察觉到你脸上复杂的笑容
那原本该是我 赋予你的承诺
现在我只能隐身热闹中
……
我不能再看你 多一眼都是痛
……
我终于知道曲终人散的寂寞
只有伤心人才有
……
原来这就是曲终人散的寂寞
……
我不能再看你
多一眼都是痛”
最后,以陈百强的经纪人陈家瑛的一段话作为文章的结尾:
“Danny 的思想基本上几成熟,但有时却几单纯和纯情,好容易心软及同情别人,就是在待人接物上也几纯情和天真;另外他亦是一个饮水思源的人,好念旧,而大家太熟,待他如亲弟弟一般。
Danny 其实绝顶聪明,但可能!有着艺术家性格,对音乐、美术有高度敏感,想东西太多,令他几情绪化,常要朋友把他拉出来,所以我觉得他为人含蓄内向,做事低调,特别多愁善感。”
写在最后:
江湖再无陈百强,但是,我相信,音乐以及音乐的灵魂会穿越不同的时空。
这篇文章,希望不认识陈百强的人,开始了解陈百强;
欣赏陈百强的人,缅怀陈百强;
爱陈百强的人,更加懂得陈百强。
江湖再无陈百强,可是我们还是偏偏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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