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瑞尔·瓦格纳《Untitled》，布面丙烯，182.9×182.9cm，1966年，将展出于台北当代
上世纪60年代在当代艺术史上留下了浓重一笔：极简主义与观念艺术在纽约瓜熟蒂落。艺术家罗伯特·莱曼（Robert Ryman）与梅瑞尔·瓦格纳（Merrill Wagner）正是这场运动的中心人物。今天，时尚芭莎艺术带你了解他们的创作之路。
01 极简先锋者
上世纪中叶，纽约是世界艺术中心。50年代末，以德·库宁、波洛克、罗斯科领衔的抽象表现主义运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至60年代初，随着艺术家重新审视对图像和材料的使用，艺术界的注意力转向抽象和极简主义。罗伯特·莱曼就是这场转变的重要人物。
艺术家罗伯特·莱曼 ©Courtesy the artist and David Zwirner
1969年，艺术界的焦点在瑞士伯尔尼。三月，展览“生活在你的头脑中——当态度变成形式”在伯尔尼美术馆向公众开放。由20世纪最重要的策展人之一哈拉德·塞曼（Harald Szeemann）策划，70位来自美国和西欧的艺术家参展，回顾了观念艺术和后极简艺术，规模之大、极尽先锋，轰动一时。不久后，他们的名字会被载入艺术史：约瑟夫·博伊斯、约瑟夫·科苏斯、布鲁斯·瑙曼、罗伯特·史密森……
罗伯特·莱曼也是其中之一。被《纽约时报》首席艺术评论家罗伯塔·史密斯（Roberta Smith）称为“二战后出现的最重要的美国艺术家之一”的他，还有着一段颇为传奇的经历。在做职业艺术家前，莱曼是一名警卫，就职于MoMA，这是1954年。同年，他开始绘画，对方形支撑面与白色的使用即将起始。
罗伯特·莱曼《Untitled》，布面油画，111.1×111.1cm，1959年 ©2023 Robert Ryman / Artists Rights Society (ARS), New York.
七年里，其“老师”是MoMA中展出的每位艺术家，并交到了诸多好友，如丹·弗莱文与索尔·勒维特——前者担任过电梯工，后者在书店工作；此外，他的身边还有另一位即将成为圈内重磅人物的露西·利帕德（Lucy Lippard），极简主义和观念艺术的领军评论家、策展人。
罗伯特·莱曼《Untitled》，布面油画，55.9×55.9cm，2010年 ©2022 Robert Ryman / Artists Rights Society (ARS), New York. Photo: Bill Jacobson Studio.
罗伯特·莱曼《Untitled》，布面油画，45.7×45.7cm，2010年 ©2022 Robert Ryman / Artists Rights Society (ARS), New York. Photo: Bill Jacobson Studio.
莱曼很快受到艺术界的关注。1966年，在纽约古根海姆博物馆策划的展览“系统绘画”里，这位画家的作品与弗兰克·斯特拉、艾格尼丝·马丁同台亮相。他用一种经验主义的方式，以白色与方形为不变量、将媒介和材料设为变量，呈现着绘画最基本的定义：平坦的表面、几个固定的悬挂边角，然后涂抹颜料——消除多余的形、色、思，这就是一件画作的全部。
也是在古根海姆，莱曼举办了首次博物馆个展（1972年）。这距其第一场美术馆个展仅过去了五年。
罗伯特·莱曼《Untitled (Orange Painting)》，1955-1959年，艺术家认为自己的第一件成熟作品，图源MoMA
回到1969年，还有另一件人生大事发生：莱曼与梅瑞尔·瓦格纳相遇，二人结婚了。同为极简主义艺术家，瓦格纳多以丰艳的色彩与冷峻的几何抽象进行创作。与莱曼不同的是，她的情感与诗意被囊括于棱角分明的画布、石块或钢材中，媒材不断变化，但保留着事物本质的属性与意义。
如今，再回望瓦格纳与莱曼的创作——在当代艺术界发生突破性变化之际，两位艺术家皆以自身独特的视觉语言，占领着时代舞台的一席之地。
艺术家梅瑞尔·瓦格纳，摄影：Grace Roselli ©Courtesy the artist and David Zwirner
梅瑞尔·瓦格纳《Olden Street》，1988年 ©2022 Merrill Wagner Courtesy the artist and David Zwirner
02 钢、石头与白色
梅瑞尔·瓦格纳人生的前20年成长于美国华盛顿州的奥林匹亚与塔科马市，地处太平洋西北部，环山绕水。因此，“景观”（Landscape）是其创作的关键词。1959年，在萨拉劳伦斯学院毕业后两年，她于纽约艺术学生联盟继续学习绘画——波洛克也曾在此就读。恰逢浪潮，瓦格纳很快成为极简主义的一员。
梅瑞尔·瓦格纳《Untitled (1967)》，1960年代 ©Merrill Wagner Studio
60年代初，其作品是几何形的大型抽象风景画，“边缘清晰，类似于埃尔斯沃斯·凯利的作品和其他大约同时完成的硬边彩色抽象画。”70年代，观者时而也能在瓦格纳的创作中看到前辈艾格尼丝·马丁的痕迹，譬如呈现于“梅瑞尔·瓦格纳：70年代后的作品”（Merrill Wagner: Works from the 70s）展览中的胶带画。
瓦格纳没有局限于画布，并将过程、偶然、时间代入创作。如果将其使用的材料与支撑物汇集一起，“自然”的基因便会显性：石头、混凝土板、钢铁、有机玻璃以及栅栏……
梅瑞尔·瓦格纳《Untitled》，1975年 ©2022 Merrill Wagner Courtesy the artist and David Zwirner
梅瑞尔·瓦格纳《Yellow — Summer Studio》，混合媒介、雪松围栏，尺寸可变，1985-2003年
梅瑞尔·瓦格纳《Painted Sun Trails》，混合媒介、石头，尺寸可变，1995年
在儿子Will和Cordy的描述中，母亲会开着一辆旧大众汽车，载着二人在城中寻找建筑工地的材料——“当她开始吸收周围生活时，其作品开始跨越田园与城市。”接着，瓦格纳会在具有浓重工业或天然属性的支撑物上留下痕迹。或许是颜料，或许是防锈剂。有时，彩色的几何形会带来严谨的浪漫感。
“她对这些材料的特定属性抱有强烈但不加评判的尊重。”更多时候，瓦格纳将干预降至最低，理智、诚实地令物质与情感同一。
梅瑞尔·瓦格纳《Outerbridge Crossing》，1986年 ©2022 Merrill Wagner Courtesy the artist and David Zwirner
莱曼则注重对白色的运用，追求极简和抽象表现。不同于前辈马列维奇，于他而言，白色不是绘画的极限，而具有无数解法。他通过“白色”与“方形”去思考绘画本身，并很快从画布扩张到木头、玻璃、铝及纸张；白色可以是油彩、丙烯或珐琅；悬挂方式则通过螺丝、胶带，甚至铝带。如上以最直接的方式展示着艺术的物质性与物理性。
“罗伯特·莱曼：最后的绘画”展览现场，卓纳画廊纽约空间，2022.2.10-3.26, Courtesy David Zwirner
莱曼在极简中独辟蹊径，为艺术史引进了崭新的观看方式。2015-2016年，他在纽约迪亚艺术基金会（Dia Art Foundation）举办个展。随后，美国评论家Jason Farago给予其中肯的评价：“无色的束缚给予莱曼极大自由。白色并非主题，而是他重新审视一幅画如何组装、如何获得意义的一种装置。”
“罗伯特·莱曼”展出于迪亚艺术基金会，Courtesy Robert Ryman/Artists Rights Society (ARS), New York, Photo: Bill Jacobson, Courtesy The Greenwich Collection, Ltd
03 创作的嬗变
90年代后，瓦格纳时常来到宾夕法尼亚陪伴家人。周遭环境的变化令其笔下“风景”更为温情。三月画连翘，盛夏画灌木，正如她对该系列作品的阐释：“每一季，我都做该做的事……我画这些是因为我看向窗外，它们就在那里。”
有时，莱曼也会将更多色彩纳入画面，譬如用白色、铁锈红等颜色绘制具有节奏感的线条，这指向艺术家的早年喜好：他曾是一位爵士乐手。而此类作品仍未远离对物质性与物理性的推演，其称之为“表面上的对比运动”。
梅瑞尔·瓦格纳《#9》，布面油画，22.9×27.9cm，2010年，将展出于台北当代
罗伯特·莱曼《Untitled》，油彩、可拉伸尺寸的亚麻帆布，197.2×196.8×4.8cm，1963年，将展出于台北当代
时尚芭莎艺术专访卓纳画廊高级总监苏珊·杜恩（Susan Dunne）——近30年的合作，令她对艺术家创作建立了全面了解。我们与其就罗伯特·莱曼与梅瑞尔·瓦格纳的艺术进行了深入探讨。BAZAAR：自90年代以来，瓦格纳一直在描绘风景。除延续“自然”的主题外，其创作兼具极简主义和印象派的手法。你如何理解或定义她的风格?
苏珊·杜恩：瓦格纳的职业生涯一直在画风景画，游走于表现和抽象间。她所有的作品都与这两种形式有关，自然是主要影响。
梅瑞尔·瓦格纳《June #14》，布面油画，61×76.2cm，1997年，将展出于台北当代
BAZAAR：“白色”与“方形”贯穿莱曼的艺术实践。在此之上，你如何看待艺术家创作生涯的转变与发展？
苏珊·杜恩：莱曼职业生涯的艺术实验都在围绕绘画媒介与支撑结构，其每件作品皆带来全新的方式，并推动下一系列的起始。
自《橙色绘画》到最后的画作，艺术家一直在探索对底色的使用。此外，如何在墙上悬挂一幅画至关重要。他会将螺钉、螺栓、胶带等材料融入作品的整体美感中，也会用签名和日期作为构图元素。
BAZAAR：艺术家夫妇的创作常常相互影响，你认为莱曼与瓦格纳的艺术有何相通或不同之处？
苏珊·杜恩：莱曼和瓦格纳结婚50多年，但二人有独特的审美和创作方式。唯一的共同之处就是抽象——几十年来，瓦格纳在抽象中来去，寻找材料，对其进行标记和上色。莱曼则从头到尾控制着一幅画的所有方面，他的创作中没有“意外”。他们有各自的工作室，从一开始就尊重并欣赏彼此的艺术，也会邀请对方来看自己的作品。
梅瑞尔·瓦格纳《Untitled》，1995年 ©2022 Merrill Wagner Courtesy the artist and David Zwirner
“罗伯特·莱曼：最后的绘画”展览现场，卓纳画廊纽约空间，2022.2.10-3.26，Courtesy David Zwirner
2021年，卓纳画廊宣布代理梅瑞尔·瓦格纳与罗伯特·莱曼的作品。次年，画廊在纽约举办展览“罗伯特·莱曼：最后的绘画”。这是艺术家生前最后一批作品，但不见时光易逝的疲惫，仍然幽默俏皮、孜孜不倦，惹人忍不住靠近，观察其对绘画的新解法。
同年，瓦格纳的生涯回顾展在画廊开幕。从几何形的大型抽象到胶带画，再到钢材与石板作品，跨越数十年的创作生涯。在对自然风景的关注外，我们看到的还是瓦格纳经年不变的智性、严谨与浪漫。
编辑、采访、文于明祎
本文由《时尚芭莎》艺术部原创，未经许可不得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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