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奴娇·赤壁怀古》(苏轼)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
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
乱石崩云,凉涛裂岸,卷起千堆雪。
江山如画,一时多少篆杰!
遥想公谨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
羽扇纶巾谈笑处,樯橹灰飞烟灭。
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
人生如梦,一樽还醉江月。
一、韵律美——顿挫节奏
(一)韵律要求
诗词作为韵文的一种,有平仄、顿挫、节奏的要求,因为这些体现了诗词的韵律美,特别是词。所谓“美”,是指达到了韵律的要求。这个“韵律”,有的时候顿挫节奏和文法结构需要合一,有的时候二者不需要完全合一。
(二)词的格律
关于词,格律一定要符合什么格式或格式不标准的说法,是错误的。只要掌握了节奏和顿挫的规律,能够体现出韵律的美,让人觉得好听,也不必非得遵循哪一种格式,甚至可以自创格式。李白的杂言体古风、杜甫的七律、柳永的词,都是因为它们掌握了诗歌的韵律美,所以在格式上才开创出一片新天地。当然,他们是属于绝世高手的那种。
音乐讲究的是旋律,词讲究的是格律,反正都是“律”,意思是好听,美。所以“格律”的“律”,是指规律,而“格”是指方法。“格律”的意思,是指能够体现节奏和顿挫的韵律美的规律,也就是找出了规律的方法。
(三)所谓格式
词牌里边,有“定格”的说法。“格”,是指格式或样式,是一种形式,而不是指格律。“定”,是指被普遍使用或被经常使用,而不是指固定,也不是指标准。所以“定格”的意思,是指被普遍地、经常地使用的形式。正因为这样,所以很多词牌有多种格式,也就是有多种词调的形式。这是不同的词人按照自己对词的节奏顿挫美的理解,所作出的格式上的变动或更改,并且这种变动或更改已经得到一定程度或范围的认可。
(四)苏词格律
很多人说苏词不符合词的格律。其实,苏词绝不是不符合词的格律。对于苏词的格律问题,正确的说法应当是苏轼所使用的格式与别人的不一样,但它是符合词的格律的,因为它也体现出了词的韵律美。
二、读与解,要分开
(一)词的标点,应该怎样点?
古人作词是没有标点的,都是后来的人标上去的。标点的作用,在于识别出读法,而不是有助于理解。所以,词的标点应该按照顿挫节奏来点。
很多人读词的时候读错了。读错的原因,就是因为他们是按照对句子的理解而不是按照顿挫节奏来作的标点,或者虽然是按照顿挫节奏来读但是把握错了。
(二)读法——顿挫节奏、解法——文法结构
正因为如此,所以对于词,读的时候要按照顿挫节奏来读,理解的时候要按照文法结构来理解。
词如此,诗亦如此。
(三)诗例(欧阳修)
“黄栗留鸣桑葚美,紫樱桃熟麦风凉。”
1. 解法
按照诗的文法结构:
“黄栗留”应该连在一起,因为这是黄莺鸟的别称,名词。鸣,动词。桑葚,名词。美,形容词。“紫樱桃”,名词。熟,形容词。麦风,名词。凉,是形容词。所以是:
黄栗留(名)鸣(动)桑葚(名)美(形),
紫樱桃(名)熟(形)麦风(名)凉(形)。
所以按照诗的文法结构,应理解为:
“黄栗留-鸣-桑甚-美”,
“紫樱桃-熟-麦风-凉”。
2. 读法
按照诗的顿挫节奏,应读作:
“黄菜-留鸣-桑甚美”,
“紫樱-桃熟-麦风凉”。
(四)词例(苏轼《念奴娇·赤壁怀古》)
1. “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
这句的标点所在处,按照苏轼的格律,正确的顿挫节奏句法应该在“是”字后边就可以了,而“边”字后边不应该再有标点。
所以按照词的顿挫节奏,应读作:
“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
但是很多人按照现代文法结构的理解来读这句,因此就错误地读作:
“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
“羽扇纶巾谈笑处,樯橹灰飞烟灭”。
这句一样,不应该在“巾”字后边有标点,只在“处”字后边这一处作标点就行了。所以这句应读作:
“羽扇纶巾谈笑处-樯橹灰飞烟灭。”
同样的词调格律的顿挫节奏美,也有李后主的“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等句子。
2. “乱石崩云”与“凉涛裂岸”
有版本是“乱石穿空”、“凉涛拍岸”,这没有很大关系,因为在词调格律上“穿空”与“崩云”、“拍”与“裂”的平仄是一样的。
3. “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
(1)读法
按照词的顿挫节奏,应读作:
“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
(2)解法
按照词的文法结构,应理解为:
“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
因为是倒装句,所以又理解为:
“应笑我多情-早生华发。”
所以,这句的意思是:故国应该会笑我多情,因为我很早就长满了白头发。这句之所以倒装,是为了符合该词牌的平仄格律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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