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1年,抗美援朝此时刚经过了四次大规模的战役,这会儿的中国军队急需补充人员和供给。
大量的伤亡和物质条件的贫瘠十分折磨人的心智,更何况新中国这会儿刚刚成立,百废待兴。空军严重缺乏作战飞机不说,就连地面防空火力都严重缺乏。
同年3月,彭德怀命令西线志愿军撤退到汉江北岸,而美军则不想给我军支援修整和整编的时间,发动了代号为“屠夫作战”的行动。
还不到下雨的季节,朝鲜半岛上却已大雨连绵。美军的“屠夫作战”攻势在雨水和泥泞中开始了。而中国军队自此进入了朝鲜战争中最艰难的时期,中国士兵在美军空前猛烈的火力面前,用血肉之躯尽可能阻滞着敌人向北推进的速度。
就在中国军队的狙击打到最艰苦的时候,前线传来的一个消息令各级干部都无比震惊:“有个士兵用机枪把一架美军飞机打下来了!”
当时美国用的飞机非常先进,火力猛、速度快、俯冲能力强,是实实在在的人肉收割机。我军有无数士兵牺牲在这飞机的炮火扫射下。
然后这好似全军噩梦的飞机,就这么被一挺最常见的机枪打下来了?!
①违纪狙机
1951年2月23日的傍晚,抗美援朝志愿军第42军第125师第375团一连的指导员叫来机枪班副班长关崇贵,严肃地对这位副班长说:
“关崇贵,根据彭老总指示,我们大部队撤到汉江北岸休整,要求我部据守614高地以拖住敌军。现在,连里决定由你带领机枪班四名战士去执行这个任务,敌人有一个营,有没有信心?”
听了指导员的话,这位27岁的机枪班副班长的呼吸明显变得急促了,脸上有些激动又有些紧张,但最后还是用高亢的声音大声回道:“报告指导员,关崇贵保证完成任务!”
于是,当夜关崇贵就和装弹手马更新、步枪手沈玉林以及另一名机枪班战士共四人趁着夜色摸到了614高地前沿600米的阵地上。
四人熟练地挖筑好了工事,夜晚寒风呼啸,空气里弥漫着硝烟的味道。四个人趴在阵地里,静静等待着敌军的行动。
“小山在我们手里就像架在敌人脖子上的一把钢刀,如果落在敌人手里,我们的主阵地就很难守。”关崇贵想起指导员的话,心想哪怕被飞机炸成肉片也要阻拦住敌军。
一夜的时间在紧张的等待中过去了,天刚亮,英军便派出了一个营的士兵进行扫荡,美军方面也派出了4架战斗机配合英军进行空中寻查。
也许知道志愿军大部在休整,或许是自恃战斗机位于空中,美军的战斗机很是挑衅地选择低空飞行,关崇贵四人甚至能看清楚飞行员的表情!
美军装备的这种新型喷气式战机,不仅飞得高,而且飞得快。所以美军飞行员在作战中非常“放肆”,经常在低空就对我军开火扫射。
“总有一天,我们志愿军能把你们这些会飞的铁疙瘩打下来,嚣张啥!”看着呼啸而过的战斗机,关崇贵恨恨地骂了一句,但是他没办法,志愿军有一条铁律,不准对空射击飞机。
因为轻武器对空射击不仅打不下飞机,反而会暴露地面部队目标,招致敌人更准确的轰炸。这是中国军队在入朝参战的初期,在不具备地面防空火力的时候,用无数士兵的鲜血换来的教训,以至于纪律被强调得十分严格,违反后的处理也十分严厉。
好在,四架战斗机巡视了一圈便飞回去了。但是紧接着,英军29旅一个营便首先向614高地发起了猛烈的攻击。
敌人的进攻还是之前的样子,打之前,先开炮轰,随着炮弹在空中发出的尖锐的哨声,关崇贵赶紧命令战士们卧倒在工事里。
伴随着身边的爆炸声,炮弹掀起的石土如泥石流般倾天而下,几乎把关崇贵和战友们埋了起来。
好在关崇贵和战友们早已知道敌人的招数,挖的战壕就是用来抵挡这种马蜂窝一样无意义的乱轰。当敌人的炮火停止时,关崇贵知道敌人就要来了。
扫荡部队逐步靠近关崇贵等人隐藏的阵地,轻轻抖掉头上的灰尘,关崇贵从防御工事望下去,看见有大约100名英军正在猫着腰向614阵地摸来。
关崇贵对身旁的沈玉林说:“老沈,咱们等他们再近点再打!”说完,眼睛望向前面,看着英军移动。
300米、200米、100米……,战士们屏住了呼吸,举枪瞄准了敌人。
弹药手马更新探出脑袋想观察一下敌情,结果还没来得及看第二眼,一梭子子弹就扫过来,打在掩体上溅起不少雪块碎土。关崇贵眼疾手快,一手提起机枪,一手拽着马更新往战壕里躲避。
此时敌人已经摸到阵地正前方50米了,关崇贵一声令下,“打!”他首先扣动扳机,机枪喷射出火舌,枪身一下滚烫起来,而子弹一梭一梭向敌人飞速扫过去。
正前方十多个英军被打了个猝不及防,像一茬被割的韭菜整齐倒地,剩下的英军像被马蜂蛰了似的往后退去。
想到这里肯定有志愿军,但没想到竟然安排了一个机枪组!此时英军在低处关崇贵他们在高处,这样的地势如果打机枪战的话对英军非常不利。
关崇贵见英军丢下尸体向后逃窜,边跑嘴里还边叽里咕噜地骂着听不懂的话。关崇贵来不及笑,只想着他们要不了一会肯定会继续来攻击阵地。
敌人的第二波攻击来的很快,这一次对方有了准备,614高地的防守变得艰难起来。但好在有地理的优势,英军处于被动状态。
一连的官兵又困又饿,仗打起来就红了眼一样凶狠。一直打到下午,英军的进攻更加猛烈。得益于一连早早就把战壕挖好,四个人又配合默契,战术实行起来也游刃有余。
关崇贵带领着几个人一连打退好几波敌人攻击。趁敌人退走的间隙,他赶紧率领战友们抢修工事。然而此时飞机的呼啸声突然从头顶上传来……
是美军的飞机!
想必是英军见阵地久攻不下,要用飞机直接轰炸!它们耀武扬威,紧贴着关崇贵他们的阵地飞行、盘旋,一架一架地俯冲、 扫射、轰炸,时而还夹杂着汽油弹。
敌机俯冲时机翼带起的风,几乎要掀去关崇贵的帽子。从飞机上射下的机枪子弹和扔下的炸弹给一连造成了重大伤亡。
关崇贵心想:“我要是有一门高射炮,非把你给打下来不可,让你嚣张!。”
敌机肆无忌惮地狂轰乱炸,看那架势是想把这个小山头翻个个儿。突然一颗炸弹在战壕边上爆炸了。
关崇贵赶紧把机枪压在身下,可是铁镐、水壶却炸飞了,他的身上全是土。眼见着战友们一个个在腾空而起的泥土中倒下,关崇贵急了,他端起手中的机枪就要向飞机开火。
一旁的弹药手立刻拉住他:“副班长,咱可别犯错误!再说机枪也根本打不着啊!”
关崇贵想到那条不能射击飞机的铁律,连犹豫也没有犹豫一下,在硝烟中对着他的弹药手大喊:“那让纪律来枪毙我吧!”
他握紧机枪,对着天上飞机就开打。
眼下这种情况他实在没办法在战壕里躲避,不如拼个鱼死网破。
可惜刚刚的七发子弹没有打中飞机,而且暴露了自己的位置。一架飞机见状向关崇贵所在的地方俯冲下来,关崇贵心中愤恨,抬枪对冲来的飞机又是七发子弹。
结果,接下来的情景让他自己都看呆了:这架美军的F4U战斗机翅膀一斜,机尾冒着黑烟就栽进了山沟,紧接着就听到一阵剧烈的爆炸声,一团火焰冲天而起。飞机上的美军飞行员跳了伞,但由于高度太低,没等伞张开就掉在树上被树枝戳死了。
关崇贵打落的飞机残骸
旁边的战友们也看呆了,但是大家瞬间就都激动起来。
“打中了!班长打掉飞机了!”
其他几架飞机见状都赶紧陆续飞离,敌军们也都撤退出614阵地。飞机的坠落结结实实打击了对方嚣张进攻的气焰,一连的士兵们终于有了喘息的时间。
机枪打中飞机在当时就像是鸡蛋砸碎了石头一样,这件事迅速传遍部队。但是毕竟是违反纪律,团里立即命令查是谁违反的纪律。
营里派人上到阵地询问,但是阵地上的士兵生怕关崇贵被逮到以后被枪毙,都摇头说不知道。
关崇贵
关崇贵知道自己可能会受到处分,怕战友们为自己掩饰以后会受到连累,想着一人做事一人当,他当即站出来承认枪是自己打的。
关崇贵等待着团里对自己的处理。他的战友们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异常英勇,他们期望着胜利也许可以减轻对关崇贵的处罚。
而他本人显然更是无所畏惧,打起敌人来异常勇猛,完全变成了不要命的打法。他想,自己死之前一定要多杀几个敌人给自己陪葬。
关崇贵打下飞机的事被层层上报,最终报到当时志愿军司令员彭德怀那里。彭德怀此刻正为志愿军防空力薄弱而焦急,乍一听到这消息还以为是误传。
在仔细询问了关崇贵打飞机的经过后,他不由得哈哈大笑。
“这个纪律犯出了条经验,就是轻武器是可以打下敌人飞机的,鼓舞了战士对空作战的信心,要对这个战士重奖!”
其他在场工作人员有点不明白,关崇贵本来犯了很严重的错误,彭老总为什么还那么开心?
彭德怀笑着说:"敌人有了飞机,认为已经完全掌握了战场的制空权,被关崇贵这样一打,敌人一定觉得我们如今已经具有了一定的反击能力,以后飞机一定不会轻易地升空,这就降低了我们前进的阻力,另外也鼓舞了我的志愿军的斗志,这是不是很好吗?"
紧接着又说:"战机变化迅速,我们只能灵活应变,以后要广泛宣传关崇贵的作战经验,有条件的时候一定要打敌机,沒有条件的时候就不打,随机应变!"随后在全军推广关崇贵用常规武器击落敌机的经验。
②以一敌百,两天三夜
当时打仗队伍中必须纪律严明,命令要言出必行,这样团结一心的队伍才能攻无不克,战无不胜。那个年代的人对规则和纪律十分敬畏,严格的程度是现代大部分人不能想象的。
所以团里向关崇贵宣布立功命令的时候,他听了还以为是在做梦。尤其是听到自己还被授予“一级战斗英雄”称号,还记了特等功。
关崇贵还是觉得自己违反了纪律,要求好歹得记一个处分。三七五团政委只好对他说:“别犯傻了,再犟下去,我真的处理你!”
由于现在是在战场上,是在敌人的战火中,关崇贵没有太多的精力用来高兴。但是一个战士得了荣誉内心哪能毫无波动呢?受到鼓舞的关崇贵在接下来的战斗中英勇非常。
敌机坠落给对方造成的打击并不能阻止他们的进攻,敌军重新集结了几百人的军队向阵地进发。
关崇贵带领一个班埋伏在工事里。这次敌方人数众多,最好能和之前一样,等敌军靠得足够近再以半包抄的形式围攻,就能最大程度地消灭敌人数量。
当敌人走到足够近的射程时,关崇贵命令全体射击,机枪声、炮火声和惨叫声交织在战场上。
不知道打了多久,关崇贵只记得对着敌人不停的开枪。己方的枪声越来越少,后来弹药手也没再过来给他补给弹药。
远处的战友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关崇贵来不及流泪悲痛。他在自己人和敌军的尸体间不停的寻找还存有子弹的枪。
不拘什么型号,关崇贵把能用的枪堆在自己身边,伏在战壕里瞄准前方。这个时候谁先上前谁先死,敌方的士兵谁都不愿意白白送命。
就这样,全班哪怕奋战到只剩关崇贵一个人,也没有让敌军占领阵地。
黑色的硝烟蒙蔽了人的感官,关崇贵不知道这会是什么时候,可能是傍晚,也可能是快要凌晨。
所以当大部队开始向后撤退时,美军的飞机还在向这个阵地轮番轰炸。明明这块儿地方都被炸烂了,地上坑坑洼洼,到处都是血肉尸体,但枪声一直在响,所以美军不能视若无睹,依旧对着这一方阵地继续无差别攻击。
第四十二军军长吴瑞林听到枪声,推断阵地内一定还有人幸存。
“不能放弃任何一个同志!”
他派出两个营返回去,让他们从阵地的两侧悄悄包抄上去,看看那边究竟是什么情况,是不是真的还有人活着。
不出意外上到阵地上的中国士兵很快就找到了关崇贵。他正瘫坐在布满美军士兵和中国士兵尸体的阵地上,被炸弹炸烂的军服上遍是已经发黑的血迹,他旁边堆着从美军尸体中搜集来的步枪、机枪、冲锋枪,竟然有30多支!
此时关崇贵已经在这个阵地上坚守了两天三夜,直至队友全部阵亡,孤身一人坚持到救援。他打退了敌人3次规模冲锋,击毙敌人50余人,始终没有让敌人越过防线。直到此刻他还坐在尸体中继续向敌人射击,而他其实已经站都站不起来了。
看着来人,关崇贵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这是队友来救援他了!这时他终于控制不住的昏厥过去。
当彭德怀再度听到这个“打落飞机的小兵”守卫阵地的突出功绩后,直接下命令给他连升三级留用。关崇贵直接从副班长提升为副连长。
关崇贵的英勇事迹激励了全军的士兵,在接下来的第五次军事行动中,光志愿军第十一军就用机枪打下了敌军18架战斗机,狠狠地打击了美帝国主义的嚣张气焰,极大的鼓舞了我军战士的士气!
抗美援朝战争结束之后,关崇贵被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政府授予了“一级战士荣誉勋章”和“三级国旗勋章”。
1951年九月,朝鲜战争还未停战,国庆典礼在北京照常举行,志愿军也选派杰出代表回国观礼,关崇贵就是代表团的光荣成员之一。
之后关崇贵还受到毛主席的亲自接见,表彰他的功勋。随着记者将事迹传播,他更被人们称为朝鲜战场上最伟大的战士!
抗美援朝战争事关国家领土主权完整,是打击美帝国主义在内的独裁主义势力的正义之战!这场战争最后之所以取得胜利,全赖军民一心,更靠的是无数志愿军战士的英勇战斗。
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
关崇贵只是当时万千将士中的一个缩影,他们骁勇善战,以一敌百,不惧艰险不畏生死,只因此时若是胆怯后退,下一刻敌人要攻破的就会是自家的国门。
原本只是个小人物的关崇贵创造了机枪也能打下战斗机的神话,孤身一人也坚守阵地阻挡敌军。正是有许多像他这样将生死置之度外的钢铁战士,才能换来战争的最终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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