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月

抗战时期日本侵略的影响(抗战时期日本对上海沦陷区的统治)(1)

淞沪战役之后上海难民涌入租界

动不动就封锁

张爱玲的上海,停留在沦陷时期。从她公寓的窗口望出去,那个旧上海似乎总是井井有条,不慌不乱的。十字街口永远是热热闹闹的,电车是按时收班的,公寓里的生活,有小孩子嬉笑打闹,要买菜做饭,要读报会客。

张爱玲跟大汉奸胡兰成谈起了恋爱,很多人都为她惋惜。在当时的上海,作家都在写以“救亡图存”为主题的沦陷区苦难生活,只有张爱玲在无政治意识地写公寓生活,实在是异数。

“封锁”是张爱玲一篇小说的名字,写的是“封锁”导致的一场电车上虚幻的爱。但当时上海人眼中的“封锁”,是恐怖的。

一旦出事,日军就封锁出事地点,实行军事戒严,大肆搜捕,不少仁人志士死于其中。普通老百姓一旦碰上被封锁了,就是成天都在封锁中,哪儿也去不了,甚至5天5夜不许进人进车,生活自是苦不堪言。

有一次,一个孩子病了,要出去看医生,结果封锁了足足4个小时,孩子就死掉了。1941年除夕,沪西愚园路发生日宪兵被击事件,日军在这一地区封锁了7天7夜进行搜查,适逢天冷下雪,冻死饿死了许多中国人,出现了难产孕妇无法送医院致死的情况。

但封锁时,日侨一律是通行无阻。当时的上海,日本人不少,享受着各种特殊待遇。日军掠夺了许多中国人的工厂、企业,又增设了许多为侵略战争服务的公司、商行、机关。

从中国掠夺的能源和物资,可以给日本雇工提供优厚的工资待遇,大批日侨便举家来到上海。到后来,整个虹口尽是日侨和日本商店、公司,街上一片木屐声。中国小贩则以日本话叫卖。

日本占领了上海,加强了对上海社会的控制:颁布了《上海市大道政府警察局违警暂行处罚条文》。

该条文规定了很多不能做的事:人烟稠密处,不能燃放烟花;公共场所不能高声放歌,不能横卧;夜间不许无故喧哗;不许随意便溺,不许乱倒垃圾;不准乱贴春药、堕胎药的小广告……违者罚款或拘留。这些条款相当细致,以往在道德层面的要求,现在都成了法规。

上海工人的反抗

日伪政府在上海的统治相当严酷,普通中国人的生活非常不易。通货膨胀加剧,物价不断上涨,为了养活自己,很多中国人只好去日本的工厂做工。但是,日侨可以吃白米饭、饮日本酒,中国工人就只有吃着像牛马料一样的饭菜。

上海有名的杨树浦发电厂,中国工人为了要求改善生活,数度举行罢工,全副武装的日本海军陆战队立即以刺刀强迫工人劳动;在松下电气工厂和木代造船厂,都发生过中国女工因小便超过了时间便遭日本工头毒打的事情。

对此,工人以罢工来进行反抗,此起彼伏,甚至连上海邮电、自来水厂和电车这些服务公共事业的工人也要掀起大规模的罢工。

1939年,日伪特务在租界制造了18起恐怖案,打死多名爱国人士。在日本占领的虹口又发生3起出租车司机被杀害事件。于是,全市40多家出租汽车公司,便一起罢工,“拒驶虹口”。他们为被害司机举行大出丧,控诉日本帝国主义暴行。

后来,日本加紧利用上海工业基础,竭力扩大军工生产。工人们的反抗就是“磨洋工”,出工不出力,还故意制造各种“事故”。

棉纺厂的工人暗中将肥皂头、山芋皮丢进传动皮带,使其打滑;发电厂工人故意不去修设备,导致发电量下降;机器厂工人故意违反工艺规程,造成塑件有砂眼,不能用;江南造船所建造一艘日军急需的轮渡,工人暗中做了手脚,导致船一下水,龙筋弯曲,船体变形、渗水,日本人只好把它拖进船坞重新返工……

对经济的垄断和掠夺

沦陷时期的生意,真是不好做。上海一个五金店店员颜滨在日记中写道,“本号的货物因受统制的影响,生意清淡得可怜,尤其是这几天几乎是完全停顿了。所以,我们除了吃饭之外,简直毫无别事,因此无聊之极!”

但是,要维持生活,必须要做点事——当时因为日本大肆掠夺,经济环境恶劣。一旦失业,人就要马上陷入绝境,甚至妻离子散。

颜滨写道,他的堂兄仁佑失业后沉迷于赌博,家破人亡,最后失踪,生死不明,妻子给人家做奶妈,老娘带着不满周岁的孩子回了乡下,生活无着。而他的姐夫“启昌兄在做的永盛薄荷公司准备在月底解散了,他家三人(爹爹、四阿哥及启昌兄)俱将因此失业,真所谓要坐吃山空”。

统制,也就是日本推行的“强制性干预”和“管制”经济的体制,每个行业都成立一个“特殊会社”,垄断经营,又经常对市场进行行政干预。

1943年,日本棉布统制会受日军委托,实施“棉布紧急统制”,封闭上海仓库。中国人所存的棉布一夜之间顿成乌有,损失之大,难以计算,有的资本家甚至要自杀,但是日商却可用各种名目从仓库中提取棉布。

垄断之外,也要掠夺。虹口地区的日侨,大多都是强占的中国居民的房屋——如果是空屋就直接破门而入,如果有人住就让军队先赶走住户。新大祥布店变成“森永糖果店”,中国银行改建为“东洋食堂”,原新中央电影院,改为“银映座”,不准中国人入内。

日本人有钱,那就做日本人的生意。苏州菜馆倒是深谙此道。沦陷时期,餐饮生意并不好做。日军大肆搜刮,导致各种民生用品物价飞涨;日伪政府从乡村收不到税,便想办法从城市收更多税,这便有筵席捐、旅馆捐等的产生,筵席捐甚至还要使用累进税制,普遍在15-40%之间,高得吓人。

菜馆直接把增加的成本转嫁到菜单上,利润甚至要超过50%。价钱如此之高,但是在苏州,菜馆生意却很兴隆。哪怕后来菜馆职工公会成立,也从来没有闹过罢工或者要加薪,可见生活确实过得不错。

对此《江苏日报》都大惑不解,发文质疑。其实很简单。菜馆全都开到景德路了,那边是日伪政府机关的所在地,日本人多。

原本统治苏州餐饮的是徽菜,因为徽商多。但在抗战后期,上海菜馆大量出现,这是因为同是沦陷区,苏州物价较上海便宜,又还算安宁,很多上海人就移居苏州。北京菜馆也出现了,四川菜也传入了,但徽菜只剩一家——因为徽商的生意,早就做不下去了。

后来,日本在太平洋战场节节败退,日伪政府只好缩减开支,实施节约生活政策,高级菜馆要改为平民食堂。哪怕物价急剧攀升,菜馆只能按限价销售——这是日伪政府的强制规定。

商人们巧抗争

按规定,粮、油、盐、棉等物资都属限价物资。日伪为加强经济掠夺,一边滥发纸币,又要限价,把经济危机转嫁给中国商人。商人们为了谋求生存,便开始反抗日伪掠夺性的物资统制体系。

你限价,我就提价,这是最直接的抗争办法。提价的方法有两种,一种是只将小众、瑕疵的商品摆放在柜面出售,应付限价,而将紧缺、上等物品用于暗盘交易,比如米店公开出售的只有配给米和不在限价之列的面粉和杂粮,前者质量太差,后者非南方人主食,所以店面表面看起来营业清淡,实际上私下交易非常火爆。

另一种方法,就是以口头报价或隐藏标签的方式暗中抬价。限价的政策,要求将商品的最高限价公示于众,店里必须要悬挂标签。但商家就要么把标签挂在不显眼处,要么就发明了另一套计价体系,完全不按限价来卖。

不过,相比此前江南十多万农民举行暴动消灭日伪军的征粮队,商家的抵抗还是比较消极而且隐晦。不过,很快这就转化为积极的行动了。

原本只做黑市和走私的各路摊贩,大胆将摊位摆到街头巷尾,还大规模进军市内大商场,他们以哄抬物价的办法来反抗限价,令日伪政府防不胜防,取缔了很多次,但紧接着又有摊贩加入进来,抓都抓不完。最后,限价政策名存实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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