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12年前的汶川发生大地震,赖忠萍的女儿和未婚夫被山石压倒,失去了性命。
意外发生之时,女儿和未婚夫正在拍摄婚纱照,赖忠萍憧憬着子孙绕膝的美满生活。
女儿去世的消息传来时,她觉得天都塌了。
一夜之间,赖忠萍从一个幸福的妈妈,变成了失独母亲。
子孙满堂,是每个中国人最朴实的念想,而如今,这成了赖忠萍最大的奢望。
女儿刚过世的那段日子,赖忠萍整日以泪洗面,哭得视网膜都出了问题,精神也一度恍惚,总觉得女儿"回来了"。
看到别人抱着孩子走过,她的心会揪得疼,很多次她都想"随孩子去了"。
这世间,最大的悲哀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最深的伤痛莫过于失去了骨肉至亲,孩子走后,再美的人间烟火,在父母眼中都是满目疮痍。
为了减轻伤痛,年近50的赖忠萍决定做试管婴儿,2011年,经过了两次试管,她终于成功受孕,次年生下了一对龙凤胎。
新生命的到来,给这个沉浸在悲伤中的家庭注入了生机。如今,两个孩子已经8岁,赖忠萍也已年近60,在旁人看来,高龄生子简直就是在赌命,晚年养育儿女也会十分辛苦,根本没必要。
对很多人来说,死亡是一瞬间的事,但是对失独家庭来说,那是一辈子的事,冒险求子,对于他们来说,不是赌命,而是向死而生。
12年前的汶川地震中,8000个家庭经历了失独的伤痛,其中近6000个家庭为了生活"有个盼头",不惜冒着生命危险再次求子,截至2011年3月,地震灾区有2864名婴儿出生,也就是说,还有5000多个失独家庭余生终将与孤独相伴。
1、没了孩子,就没了生活的希望"看见邻居怀里抱着孙子冲我叫奶奶,我连脚步都不停就赶紧走了,看见人家连奶奶都当上了,我连妈都当不了,自己面对不了啊。"
地震那年,刘红霞的女儿晶晶遇难,年仅16岁。原本幸福的一家三口,因为女儿离开垮了。
那天,刘红霞夫妻在镇上卖菜,大地突然轰隆巨响,夫妻俩第一反应就是扔下菜摊往学校跑,结果只看到一片废墟。
等待的时间度秒如年,刘红霞希望尽快有女儿的消息,又害怕听到消息。得知女儿不幸遇难的那一刻,她撕心裂肺地痛。
除了痛,还有悔,如果那时候让女儿去外地念书,也许就能躲过一劫,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从那以后,刘红霞生活失去了希望,整天以泪洗面,吃不下也睡不好,身体也垮了。
孩子的离去,对于父母来说,是整个世界的坍塌,再也无法重建。
以前她总去亲戚家走动,但现在再也不和别人联系了,因为她害怕别人提起女儿。
等待的日子看不到终点,有时候觉得快乐已经是一种背叛。
为了"活下去",42岁的刘红霞决定再生一个。由于年龄大,再加上身体不好,她努力好几年,有一次终于怀上了,但是3个月后还是没保住。
刘红霞不知疲倦地奔波在医院和家之间,医生说她怀孕的可能性基本为0,再加上家人坚决阻拦,她只能忍痛放弃。
求子背后,是失独父母的情感寄托,因为生命里有不可承受之痛,所以才需要找到一个感情的依靠。
然而,不是所有人的求子之路都能一帆风顺。
对于求子而不得的失独父母来说,人世间的喜怒哀乐都与他们无关,时间停止了,余生只剩下煎熬。
2、这不是赌命,这是向死而生"不管受多大罪,我都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否则孩子没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08年汶川大地震中,肖芳失去了自己18岁的爱子小磊。
听到儿子去世的消息,肖芳当场晕了过去,醒来后她哭闹着找儿子,当看到丈夫双眼通红地站在旁边时,她才意识到儿子真的回不来了。
夜深人静,万家灯火,思念蚀骨,最难将息。
从那以后,她的性格变了,不再喜欢说笑,常常因为小事和丈夫争吵,几个月暴瘦40斤,80岁的老母亲知道孙子没了,眼泪都流干了,丈夫的工作也丢了,整天喝酒消愁。
丧子是痛苦的,但求子的路更痛苦,然而有些母亲,却愿意用自己的生命来换孩子的出生。
肖芳决定做试管婴儿,对于她这样的高龄妇女,做试管风险很大,成功率低,而且一次就要4万块。
"就算有危险也要试一试,不能让家里断了香火。"肖芳暗暗地下定了决心。
东拼西凑好不容易借到了钱,肖芳满怀希望地进行了第一次尝试,可惜失败了,医生劝他们放弃,肖芳不同意,4年时间,他们几乎天天奔波在医院,皇天不负有心人,她终于在第四次怀上了。
孕期非常辛苦,肖芳还患上了高血压,糖尿病,经常胸闷心慌,胃口也不是很好。出去散步,没走两步就开始头晕,没力气,有一次还差点晕倒。
正常女人怀孕都要遭罪,更何况年近50且满身是病的肖芳呢?但一想到肚子里的孩子,多大的罪她都能忍。
更让人揪心的是,孩子8个月的时候早产了,生产当天,肖芳大出血,医生下了病危通知书,情况非常危险,经过10几个小时的抢救,肖芳脱离危险,生下了一个男婴。
每一对母子都是生死之交,肖芳拼尽全力,从鬼门关把孩子带了回来,
这一天,她等了4年,她终于在49岁时再次当上了母亲。
看到孩子的那一刻,她再次泪流满面,但这一次,她是开心的泪水。
求子是失独父母的自我救赎,当看到孩子降生的那一刻,再刻骨铭心的疼痛也能被化解。
对于求子成功的失独父母来说,走过这一遭,不是在赌命,而是为了爱向死而生。
3、直面痛苦,时间会治愈一切"我每天都会来这跳舞,一跳就什么烦恼都没了。有时候我也知道自己不敢面对,但是不面对又能怎样,日子总要过下去。"
胡娟也是一位在汶川地震中的失独母亲。那一年,她失去了自己6岁的儿子小宝。
当孩子被人从塌陷地方救出来时,已经没了气息,胡娟抱着孩子哭喊着叫他的名字,但孩子却再也听不到了。
胡娟也曾想过再要一个,虽然她才39岁,但是却有严重的心脏病。很可能"还没见到孩子,自己就先没了。到时候孩子生下来就没妈妈,岂不更可怜"。
最终,胡娟决定不生。然而,这个决定却让她痛苦万分,一夜之间,头发全白了。
失去孩子的痛,无论别人怎样安慰 ,也无法让人从伤痛里挣脱。无论怎样的坚韧,也无法排遣这种悲哀。
后来,她加入了失独母亲互助群,一开始,胡娟拒绝参加活动,后来,她发现群里的失独父母都很热情,大家互相鼓励,群友们经常相约外出散心,唱歌,跳舞,她尝试着去面对现实,接受新生活,终于慢慢走出了悲伤,见到了一缕阳光。
(2018年失独家庭十年聚会)
时间里藏着药,那些悲痛的情绪,总有一天会被治愈。
对于那些没有再生的失独父母来说,直面痛苦,才能走出悲伤。
生命有太多不可承受之重,与其胆怯地活在回忆中,不如勇敢地面对余生。
写在最后:人生无常,我们谁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个先来临。就像失独家庭,还没来得及告别,就和自己的骨肉生死相隔。
如果真的无法避免要面对死亡,我们也不能永远活在昨天的痛苦里,因为逝去的亲人也不愿看到我们日渐消沉。
还记得那个同时失去妻子和3个子女的林生斌么,他曾经历了人生的至暗时刻,如今他也走出了阴霾,是家人的爱让他变得更坚强,因为在他心里始终有个信念,"一定要替家人更好的活着"。
生命终究会消逝,但血浓于水的亲情不会改变,我们对家人的爱也不会消失。
愿每个经历过痛苦的失独父母,都能勇敢的面对生活,被这个世界温柔相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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