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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备悬梁自尽的宋钢,刚踢翻脚下的凳子,便被正巧进门的李光头救了下来。

李光头哭得满脸眼泪鼻涕,他不明白宋钢为什么要自杀。宋钢伤心地说:“我喜欢林红,我比你还要喜欢她,你不让我和她好,还要我一次次去伤害她……”

李光头生气地说:“为一个女人自杀,值得吗?” 宋钢反问李光头:“要是换成你,你会怎么办?” 李光头喊道:“我就宰了你!”

宋钢吃惊地看着李光头,他用手指着自己说:“可我是你的兄弟啊?”

“兄弟也一样宰了!”李光头干脆地叫道。

宋钢怔住了,过了一会儿他嘿嘿笑起来。他突然觉得如释重负,他决定不再压制自己,他要去见林红。

任凭李光头如何气急败坏地喊叫,宋钢仍旧毅然决然地走出了门。

宋钢走在月光下的街道上,他大口呼吸着秋夜的凉风。他觉得今夜是那么美丽,星光满天,灯光和月光交错在一起,就像林红的秀发编到了一起。

宋钢来到林红家,却吃了闭门羹。他安静地守在林红家门前一整夜。早上得知宋钢在门外站了一夜的林红,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情,依然心头烈火燃烧。林红让父母两次将宋钢赶走,宋钢又两次跑回来。

最后在林红父母的劝说之下,林红见了宋钢。

宋钢约她晚上见面,林红故意晚了一个小时才到。当问起宋钢上吊时 脖子留下的血印,林红才得知事情真相。她深情地笑了一下,扑上去搂住宋钢的脖子,她的嘴唇贴着宋钢脖子上的血印,心疼地说:“我爱你,宋钢,我爱你……”

宋钢浑身颤抖地抱住林红,激动地哭起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余华兄弟背景介绍(余华兄弟三)(1)

宋钢和李光头分家了。宋钢把两个人共有的钱分成两份,自己拿走一份,另一份留给李光头,提着自己的行李袋搬到工厂集体宿舍。

从此,宋钢和林红 两人开始每天大摇大摆甜甜蜜蜜地出现在大街上。

林红央求自己的叔叔为宋钢争取了购买永久牌自行车 的名额,那时候全县每年只有三辆的购买名额。

宋钢从此春风得意,骑着永久牌自行车风驰电掣,载着美丽的林红穿梭在刘镇的大街小巷。唯独看到李光头时,宋钢才会一阵心虚和慌张。

对李光头而言,自己的女人跟着自己的兄弟跑了,自己的兄弟跟着自己的女人跑了,自己什么都没有了。

尽管如此,那些在李光头面前说宋钢坏话,企图挑拨离间的人,统统被李光头一顿臭骂,李光头总是坚定地说:“宋钢是我的兄弟。”

宋钢和林红顺理成章地结婚了,宋钢为李光头发了婚宴请柬,但李光头没有去参加。当夜李光头独自在家喝得烂醉如泥,痛哭哀嚎了一整晚。

第二天李光头就去医院做了结扎手术,随后拿着自己的结扎证明来到宋钢和林红的新房。

余华兄弟背景介绍(余华兄弟三)(2)

李光头对林红说:“我既然不能和你生儿育女,我也绝不会和别的女人生儿育女。你听着,我李光头在什么地方摔倒的,就会在什么地方爬起来。”

宋钢难过地问李光头为什么要断后,李光头神情凄楚地说自己看破红尘了。

李光头临走之前对宋钢说道:“宋钢,你以后多保重!”

宋钢一阵心酸,他知道从此以后兄弟两人正式分道扬镳了。

李光头在林红这里跌了爱情的跟头,转身就在福利厂连续创造了利润奇迹。

这时候改革开放进入了全民经商时代。李光头思前想后,越想越觉得自己是一个经商天才,于是他当机立断,没有向上级汇报便自作主张辞去了福利厂厂长一职,开启了他的创业之路。

李光头决定着手服装加工,并要打造自己的品牌。刘镇的许多个体户听到李光头的远大志向,争先恐后要入股。

李光头在六个人手里筹集到巨额创业资金,并租下一间大仓库做厂房,一口气进了三十台缝纫机,招了三十个女工,并由镇上的张裁缝做技术培训。

这些都安排好后,李光头只身踏上了去上海拉订单的征途。

余华兄弟背景介绍(余华兄弟三)(3)

李光头此去三个月音讯全无,一开始六个合伙人还意气风发地畅想美好未来。

随着时间流逝,李光头那边却依然没有任何订单消息。几个人不禁大失所望,筹集来的钱买了缝纫机付了仓库租金和工人工资后也所剩无几,难以继续支撑厂房租金和工人工资。

就在六个合伙人绝望之际,李光头风尘仆仆地回来了。

李光头一单生意都没有谈成,六个合伙人辛苦一辈子攒下的血汗钱打了水漂,全都恨不得将李光头的脑袋砍下来。

这几个人只要在街上碰见李光头,就会将李光头暴打一顿,李光头也只是忍着不还手。

几个债主从春暖花开一直将李光头揍到夏日炎炎,把李光头揍得不是鼻青脸肿,就是吊着胳膊瘸着腿。

昔日威风凛凛的李光头不知去向,露出了一副乞丐模样。

另一面宋钢和林红的新婚生活过去了一年多,宋钢每日沉浸在自己的幸福生活里。如今穷困潦倒皮开肉绽的李光头令他于心不忍,他总是悄悄拿出自己的零花钱贴补李光头。

余华兄弟背景介绍(余华兄弟三)(4)

李光头想重新回福利厂当厂长,当初他目无组织不辞而别,被开除出了民政系统,如今想再回来,比登天还难。

任凭他找了县里大大小小各个官员,使出解数,仍是无力回天。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好去县政府门口静坐示威。

衣衫褴褛的李光头没吃没喝,每天去县政府静坐示威的时候就沿途捡些废品,堆在县政府大门口,他把县政府门旁的空地上弄成了一个废品收购站。

在县政府上班的人,以及路过县政府的群众顺手就把废品丢给他,其他群众家里有废品的就会喊他去收。

李光头一开始只是为了糊口才沿途捡些破烂,没想到竟然一举成了刘镇的破烂大王。

李光头刚开始去县政府门口静坐示威的时候,宋钢依然每天将林红省吃俭用的钱偷偷接济给他。后来被林红发现,林红便决定不再给宋钢零花钱了。

林红跟宋钢说,他们两个人工资也没有多少,以后还要养自己的孩子,养不起李光头。林红担心李光头会死缠着宋钢,让宋钢一定要和李光头断绝关系。

余华兄弟背景介绍(余华兄弟三)(5)

宋钢听了林红的话,开始每日躲避李光头了,上下班去接送林红时故意绕开李光头静坐示威的县政府。

一个月后,宋钢重新从县政府大门前经过时被李光头叫住。

李光头捡到一只破旧外国手表,宝贝似的藏了十天,专门为了送给宋钢。

宋钢感动不已,第二天吃午饭时,宋钢想到了李光头,便带着自己的饭盒找到李光头,兄弟两人并肩坐在一堆破烂前,亲密无间地分吃着饭菜。

兄弟两人又回想到以前的事情,回忆起小时候两人如何手拉手看到死去的宋凡平,如何手拉手在汽车站等待李兰从上海回来,又是如何拉着板车将死去的李兰带到乡下。

后来一个多月,宋钢每天中午都会带着饭盒偷偷找到李光头。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还是被林红知道了。

林红哭喊着大骂李光头,细数李光头的种种罪过:从李光头在厕所里偷看她的屁股,骂到李光头如何大庭广众死皮赖脸骚扰她,又如何逼得自己跳河自杀,又是如何逼得宋钢上吊自杀……

一想到宋钢宁愿自己挨饿,也要让那个混蛋李光头吃饭,林红觉得宋钢和李光头本来是一家人,是她自己插进来把他俩分开的。

最后,林红以离婚胁迫宋钢与李光头一刀两断。

余华兄弟背景介绍(余华兄弟三)(6)

宋钢带着林红找到李光头,将李光头送的那块破旧手表还回去,他对李光头说:“李光头,自从我爸爸和你妈妈死了以后,我们就不是兄弟了……”

李光头点着头说:“说得对,你爸不是我亲爸,我妈不是你亲妈,我们不是亲兄弟……”

李光头继续在县政府大门口进行着他的示威事业,各类破烂每天都堆成一座小山,李光头将破烂分门别类,再通过不同的销售渠道卖到全国各地去。

不到半年,李光头手腕上戴上了亮闪闪的钻石牌手表。后来他干脆在县政府门外搭起了茅棚,安营扎寨了。

没过多久,李光头的茅棚里安装了刘镇第一部私人电话,他的电话铃声从早响到晚,他腰间的钱包也是越来越鼓。

当初办服装厂赔得血本无归,欠下了几个合伙人的债务,如今李光头开始连本带息的分期还债了。

李光头的生意迅速壮大,李光头静坐示威快有四年了。他的破烂在政府大门外堆起了四座大山,还招收了十个员工,他已经把刘镇发展成了华东地区最重要的破烂集散地之一。

余华兄弟背景介绍(余华兄弟三)(7)

县里领导担心上级领导下来视察时,看见大门外的废品大山会生气,因此县领导一致决定让李光头的废品基地搬走。

自从李光头捡废品挣了钱,首先就是还债,这让他在群众中的威望直线上升,早已凌驾于县长之上。

县里领导知道众怒难犯,对于李光头绝不可采取武装强硬措施,只能软磨硬泡地请求李光头搬走,并答应他回来做福利厂的厂长。

李光头早就对福利厂没有了兴趣,自然不会为之所动。他趁热打铁,跟县里要求了几处空置的街面房子用来开废品回收连锁店,还有他曾经创办服装厂的仓库用来堆放废品。

最后县里同意将三处街面房子低价租给他,仓库免费借用三年。

就这样,李光头的李记回收公司成立了,几百人前来祝贺,场面十分火爆。

李光头的事业蒸蒸日上,一年后他办了护照,准备出访日本,做国际废品业务。

现在的李光头已经不缺钱了,他想起之前的几个合伙人,觉得应该再给他们一个机会,带领他们一同致富。

余华兄弟背景介绍(余华兄弟三)(8)

李光头找到他们,问他们还有没有入股的意愿。经历了上次血本无归的惨痛教训,其中几个人心里没了底,不愿再冒险。只有拔牙铺的余拔牙和卖冰棍的王冰棍两个人愿意相信李光头,决定再堵一把。

李光头在日本收购了三千多吨垃圾西装,这些西装看上去都是崭新的,做工十分考究。

他雇了一艘货轮将这些西装运回来,刚到上海就把这些西装出手了,全国各地的破烂大王那几天云集上海,纷纷抢购李光头的西装。

李光头当然不会忘记刘镇的父老乡亲,他专门留下五千套拉回了刘镇,不出一个月,五千套垃圾西装便被抢购一空。

刘镇所有的男群众,上到县长,下到普通百姓,全都穿上了李光头拉回来的日本西装。他们穿上笔挺的垃圾西装后,得意之色溢于言表,都说自己像个外国元首,竟然开始嫌弃穿着一身土里土气衣服的女群众。

李光头在垃圾西装上发了一笔大财后,首先想到了宋钢。他觉得自己已经修成正果,是时候把宋钢拉进来了。

他找到宋钢,请宋钢来他的公司管财务。林红不同意,她觉得李光头再有钱也是个捡破烂的,宋钢怎么说也是有铁饭碗的。

余华兄弟背景介绍(余华兄弟三)(9)

李光头又想到了福利厂的十四个忠臣,他去民政局找到陶青 买下了福利厂。李光头将福利厂 重新装修,改造成了“刘镇经济研究株式会社”,这十四个残疾人只是各自担着虚职,领着高额俸禄开始享受人生了。

李光头安置好这十四个忠臣后,又自己出钱在县政府大门外铺上草皮,种上鲜花,建造了喷泉。县政府的大门口立刻成了刘镇群众的旅游景点,上级领导也是十分高兴,赞叹不已。

李光头成了县领导眼里的红人,很快便当上了县人大常委。

到年底时,入股的余拔牙和王冰棍,收到了当初入股资金十倍的分红,两人激动得难以置信。

李光头知道自己的废品事业已经达到顶峰,再做下去就要走下坡路了,他开始了新的事业。

李光头首先开了一家服装厂,他念旧情聘了第二次拒绝入股的张裁缝做技术副厂长,张裁缝感激涕零,从此矜矜业业。

李光头再接再厉,又开了两家饭店和一家洗浴中心,还弄起了房地产。

第二年的年底分红时,余拔牙和王冰棍收到了入股资金五十倍的分红。

余华兄弟背景介绍(余华兄弟三)(10)

李光头决定学习秦始皇统一中国的做法,成立了一家控股公司,把所有产业全部注入到控股公司,以中央集权的方式办公。余拔牙和王冰棍也坐上了股东兼董事副总裁。

其余四个拒绝入股的人,看到余拔牙和王冰棍如日中天,后悔莫及。他们几个人的小本生意越来越惨淡,只得另谋出路:童铁匠结束了打铁,开起了刀具店;小关剪刀的磨剪刀铺子更是彻底没有了生意,他决定学习李光头,选择了远走海南去闯荡一番。

刘镇开始天翻地覆了,陶青出红头文件,李光头出钱出力,将整个刘镇拆掉盖起了新的刘镇。

也就是五年的时间,一幢幢新楼房拔地而起,大街小巷也宽敞了,街道上车流不息,百货店和商场更是雨后春笋般冒出来。

刘镇最豪华的餐馆,澡堂,购物商场,服装店全是李光头的。李光头还买下了火化场和墓地。李光头为刘镇群众从吃到穿、从住到用、从生到死,提供了一条龙服务,李光头成了全县人民的GDP。

余拔牙和王冰棍,以及之前福利厂那十四个瘸傻瞎聋,也都托李光头的福过上了养尊处优的贵族生活。

余华兄弟背景介绍(余华兄弟三)(11)

这时候刘镇五金厂破产倒闭,曾经捧着铁饭碗的宋钢失业了。

宋钢和林红原来的家拆掉以后搬到了街边新楼房,他们结婚十多年一直没有孩子。

宋钢下岗后去刘镇的码头做起了搬运工,他每天像拼命三郎一般,挣得钱比工友们多两倍,比以前在五金厂挣的多四倍。

第三个月,宋钢就扭伤了腰,几个工友将宋钢背上板车急忙送回家。在刘镇的大街上,躺在板车里的宋钢和坐在轿车里的李光头迎面相遇。

疼痛难忍的宋钢看到了他昔日的兄弟,李光头没有看到宋钢,他坐在红色轿车里搂着一个妖艳的外地女人正在哈哈大笑。

当轿车从板车前驶过时,宋钢嘴巴张了张,可是没有声音,他只是在心里喊叫了一声:“李光头。”

宋钢在家里躺了两个月,终于可以挺直身体了,他开始重新寻找工作,可是没人会要一个腰中无力的人。

林红所在的针织厂连年效益不好开始裁员,刘厂长以裁员为要挟,开始对林红动手动脚。

日子一天又一天过去,宋钢还是没有找到工作。这时林红想起了李光头,让宋钢去找李光头。

倔强的宋钢说:“我和他已经一刀两断了。”

余华兄弟背景介绍(余华兄弟三)(12)

宋钢受了腰伤以后不能再干重活了,他找不到工作,开始学着街上小女孩叫卖挂在辫子上的白玉兰。

身材高大的宋钢跨着装满白玉兰的竹篮走在街上,一开始他不会叫卖,只会跟着另一个小女孩屁股后面。每当那姑娘说:“姐姐,买一串白玉兰吧。”宋钢就迎上去说一句“我也是”。

最后在王冰棍的指点下,宋钢学会了叫卖。宋钢挎着竹篮走遍刘镇的服装店,站在门口等待出来的姑娘买花。

针织厂的女工们开始七嘴八舌地讥笑议论起宋钢,还有一些认识宋钢的姑娘一串串地将花免费要了去,那些人见到林红还笑着说:“这是你家宋钢送给我的。”

林红恶狠狠地禁止宋钢再继续卖花。

宋钢只得重新找工作。他找到一些临时工作,比如看大门看仓库的人有事离开一天,他就去代替一天挣一天的钱,可是一年下来他的工作日还不到两个月。

宋钢腰扭伤两年后,终于在水泥厂找到了一份没人愿意干的长期工作,就是往袋子里装水泥。

虽然戴着口罩,宋钢每天还是会吸入大量的水泥,两年后他的肺彻底坏了。宋钢再次失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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