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春晚的小品舞台上,从蔡明、宋丹丹,到高秀敏、牛莉,再到如今的贾玲、张小斐,女性小品演员们层出不穷,他们各具特色与风格,但却再也没有人能够接近赵丽蓉的影响力与艺术高度。
19年前,赵丽蓉老师在病痛的折磨下,离开了深爱她的观众,迄今为止那些赵丽蓉在舞台上的经典瞬间仍然被定格在我们的心中,那朴实的笑容仍旧在我们脑海中萦绕,人们对她的想念并未被时间所冲淡,反而随着岁月的流逝而更加强烈。
电视剧《西游记》中的赵丽蓉
在赵丽蓉活跃在春晚舞台的那些年,小品艺术正处在百花齐放的时代,而当她离开了熟悉的舞台,人们才更加深刻的意识到赵丽蓉的去世对于中国小品艺术的损失是多么重大。越来越多的人们被她那些令人拍案叫绝的作品所折服,如巩汉林所说:“我觉得她从来不曾离开过。”
早在赵丽蓉登上春晚舞台之前,她就已经成为中国著名的戏曲舞台艺术家,1989年,已经年过六甲的赵丽蓉早已离开评剧舞台多年,此前她也曾涉足过影视,在《西游记》当中她曾饰演过“车迟国王后”,也曾在《红楼梦》中饰演过“刘姥姥”,虽然当时作为一个配角,但赵丽蓉的表演还是相当的出彩,业内对她评价很高,观众们也开始对她产生了关注。
电视剧《红楼梦》中的赵丽蓉
但这并不足以让她成就后来的高度,可以说,之前她从艺四十多年以来,从来算不上大红大紫。而平凡的演艺事业眼看就已近黄昏,她却等来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在1989年的春晚上,节目组当时向全国征集小品的稿子,负责审稿的沈永年挑中了石林的作品《英雄母亲的一天》,从而开始寻找能够胜任“英雄父母”角色的演员人选,石林在此之前看过赵丽蓉演的评戏《杨三姐告状》和《花为媒》,他被赵丽蓉的幽默与质朴所折服,这一特点和作品中的人物非常契合,于是他当下决定为赵丽蓉量身定做该小品的剧本。
评剧《花为媒》中的赵丽蓉
最终,赵丽蓉不负众望,当她在观众们的热烈掌声中走下舞台,全国人民都记住了这位老太太,他们被她的歌声、她的笑容所打动,那种来自普通农民身上的朴实与亲切令人记忆深刻,尤其是她一口标准的唐山口音,极具张力和辨识度,“唐山话”从此也成为了她表演中独特的标志,那些年“唐山话”也因为赵丽蓉而大火了一把,也正是从那年开始,春晚舞台向她拉开了大幕。
在1993年的小品《追星族》当中,饰演赵丽蓉孙女的蔡明曾被她那种对于艺术的执着与认真所感动。在《追星族》紧张的排练阶段,赵丽蓉总是提前5个小时开始化妆,每次节目组来接她,她都不会耽误一点时间,永远都会提前15分钟站在楼下等候。在蔡明眼中,赵丽蓉永远是自己的榜样,她保持着老派艺术家的优秀素质。
小品《追星族》中的赵丽蓉与蔡明
在文艺圈,大家伙们都喜欢称赵丽蓉为“赵妈”,蔡明曾说过,当“赵妈”喊自己“小明子”的时候,她突然感觉只有用“妈”来称呼眼前这位慈祥的老人才会觉得特别合适。“当你从她的眼神、她的话语当中感受到她拿你当亲闺女一样看待时,你会不由自主的把对母亲的思念、对母亲的情感交给眼前的她” 蔡明如此形容自己对“赵妈”的情感。
1995年,赵丽蓉和巩汉林合作的作品《如此包装》火爆得一塌糊涂,当时《如此包装》毫无悬念的获得了观众们票选的第一名,而这第一和第二之间差了上万张票。但获得成功的背后又是赵丽蓉老师用诸多的付出与牺牲而换来的。
小品《如此包装》
当时还在排练期间的赵丽蓉膝盖部位水肿,每次一站起来就是钻心得痛,在大家的劝说下,她被送往到医院接受检查,根据大夫的诊断,她曾在年轻时遭遇挫伤,由于没有及时医治,如今碎骨渣经常在里面游离。大夫明确告诉她必须停止工作,卧床休息。
作为干儿子的巩汉林看不过去了,劝她先疗养身体,但赵丽蓉却要坚持工作,她对大家说:“人家观众都在那儿坐着呢,咱得尊重人家,哪能说不演就不演呀”。
金珠、赵丽蓉、巩汉林
当时朱军的爱人便是小品《如此包装》中那四个伴舞女孩的其中一位,回想当时的情景,她印象非常深刻,当她们排练舞蹈的时候,赵丽蓉老师被巩汉林搀扶着走进了排练室,四个伴舞女孩没人知道赵丽蓉得了什么病。
她就那样强忍着病痛,和四个小姑娘一起认真排练,她们能做的动作,赵丽蓉老师自己也一个不差。于是便有了春晚舞台上那令人揪心的一幕,当赵丽蓉完成最后一个跪下亮相的动作之时,她险些摔倒在地,在场所有的演员无不为之动容。
小品《打工奇遇》
1996年的打工《打工奇遇》更加是公认的经典之作,最后赵丽蓉老师写大字的片段堪称精髓,但很多人不知道其实赵丽蓉由于从小家里困难,没接受过太多教育,识字有限,但为了能写好“货真价实”这四个字,她付出的努力令常人难以想象。
当时,赵丽蓉老师就驻扎在梅地亚中心,拿着临摹的帖子每天在这里闭门苦练,被她写上字的报纸散落的到处都是,让前来探访她的巩汉林震惊不已。他不禁感叹道:“这就是赵妈的精神,面对困难她从来不叫苦、不叫难,在她面前几乎没有退缩二字,有的只是知难而上。”
当赵丽蓉挥舞着手中的毛笔,完成了“货真价实”四个字,台下一片掌声雷动,在春晚结束之后,她每天都会收到很多来信,人们怀有很大的诚意向她“求字”,在信中,有人这样说道:“真想不到,赵老师您还是一位资深的书法家,我公司愿意高价请您的一幅字!”。
赵丽蓉老师的遗墨
按照巩汉林的说法,当时在春晚舞台上写下的那副字,如果拿去拍卖,真不敢说能拍到多少钱了。
在1998年赵丽蓉和巩汉林合作的作品《功夫令》中,赵丽蓉大展歌喉,由她演唱的《心太软》火遍大街小巷,以至于任贤齐有一次在节目当中还公开对赵丽蓉表示了感谢,他认为如果不是赵丽蓉老师在春晚唱了这首歌,可能自己在大陆的发展不会如此之顺利。
尽管90年代末,赵丽蓉早已成为家喻户晓的大明星,但她的低调令人敬佩,作为全国最著名的艺术家之一,在她得病的那段日子里,她让自己的孩子亲自去帮她排队,她不愿意麻烦别人,走在大街上,赵丽蓉从来不戴着墨镜,而去医院看病,她却全副武装,戴上了墨镜和帽子,当医生翻开病历本一看,上面写着赵丽蓉的名字:“您就是那个演小品的赵丽蓉?”。
小品《功夫令》
“对,我是”。赵丽蓉答。
“赵老师,您怎么还排队,您怎么不说一声啊”,医生赶紧又找主任,又找专家,要帮赵老师开单间。
很快,医院的诊断结果出来了,肺癌,医院所有的医护人员全部都沉着脸,赵丽蓉的几个儿子顿时感觉天塌了下来,对于母亲的病情,巩汉林和其他两个儿子在一起商量,到底要不要告诉她实情。最终大家决定不要告诉她,对此,她的儿子如此回答:“她的生命固然重要,但对于妈妈来说,她的艺术生命同样重要,如果妈妈知道自己得了绝症,不能再给观众奉献快乐的时候,她会很伤心,因此她的病情就将恶化的更快”。于是他们决定等妈妈完成1999年自己最后一部小品《老将出马》后再告诉她实情。
巩汉林每天给“赵妈”喂药,当她问起自己的病情时,巩汉林只说不是什么大病,好好吃药便能痊愈。
赵丽蓉
那一年剧组排练环境极为艰苦,演员们连休息的场所都没有,实在累了就都一排排躺在走廊里打盹,当时剧组只有巩汉林一个人知道赵老师的病情,于是他想方设法帮赵老师找到了一个锅炉房,在锅炉房的水池子中间可以放把椅子,这就是重病在身的赵丽蓉用来休息的场所。
尽管条件艰苦,但赵丽蓉老师却仍然很乐观,还和巩汉林打趣道:“这地方好,喝水现成的,厕所就在隔壁”。
2000年7月17日,73岁的赵丽蓉离开了人世,小品《老将出马》中的《我心永恒》成为了她的绝唱,在赵丽蓉老师一生当中充满了苦困和坎坷,但她从来没有过抱怨,也没有对生活放弃过希望,在赵丽蓉老师成名以后,生活条件虽然好了,但她仍然保持着饺子要就着窝头一起吃的习惯,那是在戏班留下的“后遗症”。
年轻时的赵丽蓉
尽管日子过的再艰苦,她没有抛弃先天患有脑瘫病症的三女儿,一直无微不至的照顾到她走过短暂的八年生命。
巩汉林曾评价赵丽蓉老师:“不要用任何一个人去和赵老师比较,她不论是在艺术舞台上,还是在人们心里,都是独一无二的,之后再也不可能有第二个赵丽蓉,世间只有一个赵丽蓉,没有人可以取代,她带给整个中国的艺术留影只能用四个字形容,那就是“千古绝唱”。
赵丽蓉和两个儿子
在母亲赵丽蓉离开的无数个日夜之中,儿子盛福春总能梦见一个画面:在一个刮着西北风的冬天,外面下着鹅毛大雪,妈妈一步一挪地从风雪中由远而近,一开门,姥姥赶忙把他们两兄弟叫起来:“看,你们妈妈回来了”。
推开房门,妈妈从大衣怀里掏出一串糖葫芦,从嘴里咬下来给他们兄弟俩一人一个糖葫芦,这是妈妈夜里演出刚回来,在那样艰苦的情况下,妈妈还要像喂小鸟似的,嘴含着嘴。在盛福春、盛大鸣的眼中,这段温暖的童年记忆将伴随他们一生,永远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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