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首

四股梿枷三股叉,

喂个老牛没上牙,

蠓子咬人人挨打,

腿把挠咬往上挖,

牛爱卧,驴打滚,

鸡叫三餐,大天明。

羊也叫,猪也哼,

鸭子哑音是鸭公,

猫奸心,狗忠诚,

老鼠生得会打洞。

这是一首童话版的人间世相。四股皮绳捆扎成打场用的梿枷扇,三股的铁叉;喂的个老牛没有上牙(牛没有上牙);蠓子(陕北人对蚊子的称呼)叮咬了人,人用手掌打蚊子就是打了自己;用腿挠痒,牛爱卧着,毛驴爱打滚;芦花公鸡叫上三遍,天就大亮了;这个时候羊叫、猪哼要吃食,家猫没有狗对主人忠诚,而老鼠的儿子天生会打洞。

陕北童谣剪纸熏画 陕北童谣剪纸熏画(1)

第十二首

三儿四儿,

荞麦翅儿,

五儿六儿,

挈黑豆儿。

陕北高原盛产荞麦,荞麦翅蛾就比较常见了,而在娃娃们看了,什么东西都可以用来做游戏和玩具的。荞麦翅,就是一种用半个核桃壳烙四个孔待用。将小棍用刀刻成螺杆状,然后缚上一根鸡毛,用麻线绳绑在有孔的核桃壳上,荞麦翅就做成了。当挥动小棍转起圈来,由于鸡毛形状特殊,在气流的冲击下,鸡毛带着小棍飞速转动,核桃壳便是一个共鸣盒发出哗啦啦的响声,很动听。女娃娃一边跑跳一边摇着荞麦翅,这声音回荡在初秋的荞麦地里,挽黑豆秧劳作的大人们因这快乐的声音不那么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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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首

雁,雁,摆溜溜,

红袄袄,绿裤裤,

小米捞饭勾肉肉,

你一碗来,我一口,

毛娃碗碗没瓜瓜,

拿起个勺勺没把把。

春天南来的大雁一溜一溜的摆成人字形飞往北方,穿红袄袄绿裤裤的小娃娃快来吃饭了,小米干饭里有肉肉吃,你来吃,我也来吃,我家的毛娃你快来吃,不然就没碗也没勺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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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首

雁咕噜,雁咕噜,

摆楼楼,

黄米捞饭煮肉肉,

天上飞,地上追,

熬坏了狗命猴腿腿。

天上的大雁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往南飞,它们要去南方过冬了,地下的娃娃们追着大雁,好像自己也长出了翅膀拼命地追着大雁,实在是追不上了,累坏了娃娃们的小腿腿。能像大雁一样飞出黄土高原的土山是娃娃们从小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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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首

黑老鸹,你死去,

二尺红布裹你去,

黑豆叶叶烧你去,

羊粪珠珠献你去,

秸秸秆秆抬你可,

寻吃的剩下你吃去。

冬天黄昏的陕北更显凄冷,而这时被陕北人叫作黑老鸹的乌鸦爱站在房脊上哇哇叫个不停,这是不祥的征兆,院子里的娃娃们就开始诅咒这不祥的黑老鸹:黑老鸹,黑老鸹你快点去死吧,死了会用二尺的红布把你裹起来,烧了黑豆的叶子祭奠你,把羊粪珠珠作为贡品献给你,用地里的秸秆抬着你,找来剩下的饭给你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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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首

水鸪鸪,咕咕咕,

河里下来洗屁股。

洗里屁股穿花裤,

花裤穿上请二姑。

请得二姑吃甚饭,

杂面波菜烩豆腐。

陕北的春天短,一下子就到了夏天。河里常有过路的候鸟,有一种咕咕叫的水鸟,人们叫它水鸪鸪,娃娃们爱在河里耍水,经常和水鸪鸪在一起。许多男娃娃怕湿了裤子,一般不怕羞脱成了光屁股,这时河岸上的女娃娃们就开始起哄了:水鸪鸪,咕咕咕,河里下来洗屁股。洗里屁股穿花裤,花裤穿上请二姑。请得二姑吃甚饭,杂面波菜烩豆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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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首

花狗翘,

啃猪槽,

鸦鹊过来㞎一翘。

男娃娃头发长长了就要理发的,有时候去理发店理发,很多有时候是大人自己给娃娃推头发,那就会深一下浅一下,最后头看起来像“花爆脑”,像被猪没啃干净的槽,像乌鸦和喜鹊飞来㞎了一头,看到的娃娃们都会喊着这首儿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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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首

天不怕,地不怕,

就怕瓜子娃娃打八叉,

瓜子娃娃打八叉,

平平安安不用怕。

这是一首禳灾辟邪的咒语,当有瘟疫降临时,房檐的横梁或窑洞的天窗上,贴一个“瓜子娃娃”,(黄纸作底,南瓜籽作头和四肢,菱形的红纸作瓜子娃娃的肚兜,两颗黑豆作抓髻,画上眉眼,瓜子娃娃就做好了。)娃娃们嘴里念这首儿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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娃娃长

第十九首

娃娃睡觉觉,

脑畔山下来个老道道,

老道戴个草帽帽,

腰里衿个草䌁䌁。

陕北窑洞冬暖夏凉,小娃娃睡觉时老奶奶一边拍着小娃娃一边念叨着这首儿歌。大意是:宝贝宝贝,快睡觉,从窑顶上面有个道士下来了,他戴着一顶草帽,腰里还束着一根草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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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首

老命老命睡觉觉,

妈妈到山里割条条,

割得柳条编筛筛,

编得筛筛喂老牛,

耤得地荧荧的,

打得粮食多多的,

吃得老命胖胖的。

“老命”就是宝贝的意思,是长辈对孩子的爱称。陕北风沙草滩上生长的沙柳是编柳的好材料,细点就编小摆件,稍粗点就编日常用的筛子、篮子,很多是用来编劳动用的农具,如喂牛的筛子,抓粪用的簸萁、打场用的连架等等。这首童谣是从地里劳动回来的大人哄孩子睡觉时吟唱的:宝贝,宝贝,快睡觉,妈妈正在山里割柳条,柳条可以编筛子,用筛子好喂老牛吃草,老牛吃饱了就会好好耤地,地耤得好就能多打粮食,宝贝就能吃的胖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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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首

小明览,老明览,

咕咕送的花来览,

什么花?铲铲花,

铲了咕咕的尾巴巴。

一个名叫小明的男孩比较调皮,奶奶就一边喊着名字一边拍着小明睡觉,老明是对小明的戏称,咕咕是对鸟或鸡的儿语化称呼,鸡就叫鸡咕咕,铲铲花是一种花瓣像铲子的野花。这样解释后读起来就是:小明哎,老明哎,鸡咕咕叫着送花来了,送的什么花呀?是铲铲状的花,铲了鸡咕咕的花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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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首

狗娃睡睡,

阳歌队队,

上山掐谷穗穗。

掐得穗穗喂鸡鸡,

喂得鸡鸡噙水水,

噙得水水饮马马,

饮得马马狗娃骑。

猫娃,狗娃,都是陕北人对孩子的爱称。儿歌大意是:宝贝快睡觉了,有扭秧歌的排成了一队,上山割谷穗去了。割回了谷穗就可以喂鸡了,喂饱了的鸡去噙水去了,噙的水正好饮马,喝好水的马宝贝就可以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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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首

眼眼,梅花点点,

口口,樱桃扭扭,

耳朵朵,花朵朵,

鼻圪堵,猴灯楼,

眉梢梢,柳叶条条,

脸蛋蛋,苹果圪蛋蛋。

陕北人的语言中多用叠字,像眼睛就叫眼眼,口叫口口……活脱脱一个儿语的童话世界。这是陕北人所喜欢的孩子的一张脸:眼睛像一点点的梅花,嘴像是被扭了一下的樱桃,耳朵像一朵花,鼻子像一盏小灯笼,眉毛像柳叶,脸蛋红红的像苹果,孩子有了这么一张可爱的脸,谁不喜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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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首

奔颅奔颅,下雨不愁。

你有雨伞,我有奔颅。

奔颅是陕北人对脑门、额头的称呼。小娃娃没长成熟,一般是头比较大,有些娃娃额头比较突出,大人们会疼爱地编唱一首儿歌来褒扬长着奔颅的娃娃:你们有雨伞遮雨,我们有奔颅可当雨伞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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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首

十个月上打能能,

连毛猪肉吃几斤。

树梢梢上打能能,

看娃中用不中用。

“三翻六坐九爬坡”指的是婴幼儿长到三个月时就会翻身了,到了六个月会做起来了,到了九个月就会爬了,而“打能能”就是长到十个月大的时候。“打能能”就是大人将还不会走小娃娃的小脚用一只手托起来,而小娃娃又高兴又害怕地站在手掌里,能站直并且时间长点,大人就会给围观的人夸这小娃娃能吃了几斤连毛的猪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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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首

䞢,䞢,

问马家,

马家没马骑,

骑上个绵羊臊圪羝。

“䞢,䞢”是陕北人形容小娃娃学步时走不稳的样子。陕北地广人稀,乡下一家一个独院,小娃娃刚学走路大人鼓励他,就学着小娃娃话说,问问马家有马没有,马家没有马来骑,那就骑一只小公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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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首

䞢,䞢,

问马家,

马家没有马骑,

骑上个芦花老公鸡。

压得公鸡圪蹴起,

气得娃娃打公鸡。

公鸡一飞五六里,

落在婆家当院起。

喜坏了个猴女婿,

引起囚囚有马骑。

这是一首给正在学步的小女娃娃的儿歌。走不稳的小女娃娃走到了马家,马家没有马可骑,那就骑着芦花公鸡吧,可是这公鸡被压得在那里蹲着站不起来,气得小女娃娃追着打公鸡。这一追就是五六里,公鸡飞到了未来婆家的院子里,这可把小女婿高兴坏了,将来迎娶新娘的时候就把这只公鸡当马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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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首

贵祺祺,肚子疼,

急急忙忙请医生,

磨道捡得根扎驴针,

一扎一个黑窟窿,

刀刀割烂线线缝。

陕北人叫家里娇贵的小男娃娃是“贵祺祺”。旧时医药不发达,主要靠针灸中药来治疗,家里娇贵的男娃娃肚子疼了,急急忙忙地去请医生,医生忙得忘了带药箱,路过石磨正好捡到了一根又粗又长扎驴用的针,一扎一个黑洞洞,不小心又割破了,只能用线缝起来别人大人看见,这个小男娃娃这次真是受了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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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首

架架楼,买干炉,

干炉半掐叫老鼠偷,

猫叻?上树去尴嚂,

树叻?水推走嚂,

水叻?和泥嚂,

泥叻?垒墙嚂,

墙叻?老母猪豗塌嚂,

老母猪叻?叫皮剥嚂,

皮叻?鞔鼓嚂,

鼓叻?闹阳歌捣烂嚂。

“架架楼”就是小娃娃为了看到高处的东西将双腿骑在大人的肩上,双手搂着大人的头,双脚被大人的双手拽着进行加固。陕北的小娃娃是幸福的,不论男娃娃还是女娃娃都会有“架架楼”这样的经历,平时赶集、赶庙会,正月里看秧歌等等,都会有这样的礼遇。“干炉”是一种被烘烤得极干的由上下壳组成的饼子,是上路时必备的食物。小娃娃骑在大人(一般是爸爸或爷爷)的肩膀上、嘴里吃着干炉开始逛街了,不小心掉了半个干炉;问干炉哪去了?大人说被老鼠偷吃了;那管老鼠的猫去哪了?上树去了;那树到哪里去了?树被水推走了;那水在哪呢?水被和了泥了;泥在哪呢?泥被垒墙用了;那墙在哪呢?墙被老母猪用嘴给拱塌了;老母猪到哪了?老母猪被宰杀剥皮了;那老母猪的皮在哪了?皮被蒙鼓了;鼓在哪呢?鼓在闹秧歌时捣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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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首

双苗苗,单苗苗,

顿顿吃饭要关门,

一顿吃饭门没关。

蝇子进门噙了个肉蛋蛋。

这是一个小气的小娃娃,家里不管是只有一个娃娃,还是两个娃娃,都是一样的小气。每次吃饭的时候都要关门的,生怕有人来和他分的吃,有一次忘了关门,也只是被一只苍蝇噙走了一块肉蛋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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