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立新(新华社记者 刘金海/图),下面我们就来聊聊关于赵立新第一次讲的话?接下来我们就一起去了解一下吧!

赵立新第一次讲的话(赵立新谈表演与阅读)

赵立新第一次讲的话

赵立新(新华社记者 刘金海/图)

接到文化类综艺节目《一本好书》的邀约时,演员赵立新没有犹豫。尽管已经合作过《见字如面》,他仍被用话剧形式演绎书本故事的方式吸引。

依节目安排,演员不参与书籍的剧本化。选书环节,赵立新告诉总导演关正文自己喜欢英国作家毛姆的《月亮和六便士》,关正文则给对科幻类书籍涉猎不多的他推荐了《三体》。赵立新觉得自己“开始思考从来没有思考过的一些问题——我们跟自然的关系,跟宇宙的关系,跟其它无数个星球之间的关系,跟宇宙当中存在的另外的类、族的关系”。

《一本好书》的形式类似舞台剧,虽然录播,但仍没有太多重拍机会。依赵立新的经验,一台正规舞台剧在体制内院团的排练时间通常有将近50天,而节目里他要直接录制,两天一期,难度增大很多。在现场,他要注意戏剧效果,又得顾及与观众的相互影响,录制下来常有“一场大病”的感觉。

赵立新是文化类综艺的常客。由《声临其境》到《见字如面》《一本好书》,他不认为自己在节目当中“炫技表演”。“如果有‘技’的话,那本来就是应该服务大众的,自我也是愉悦的。有些特殊的节目面前,需要你具备特殊的能力,否则你无法完成。”他告诉南方周末。

节目关涉的阅读也让赵立新获得了平静,“进入一种自我对话、自我审视,和一批高人对话,获取营养,排遣孤独,建构很多乏味的麻木的生活中无法拥有的那些梦境一般的体会”。

赵立新很早就阅读斯蒂芬·茨威格、伊凡·蒲宁,书里描述的物品离他非常遥远。他当时还没见过黑面包、柠檬、鱼子酱和黄油,头一次听到了老建筑、大窗户和教堂的彩色玻璃。“那些人就在这些空间里发生了故事,发生了你来我往的爱恨情愁。”

“人有时候需要一点小小成果的鼓励,不然怎么去维持漫长的阅读?”赵立新喜欢纸质书读毕摆在书架上的情形,那是直观的阅读成果,“读本书的时间里面,可能在饭桌上,有的还有饭渍、手印,有的弄破了、折着,有时候还拿铅笔划一下,它都在。它会更具有生命,跟你会有交流,承载了你那个时刻阅读的记忆。”

在2017年版电视剧《射雕英雄传》中,赵立新饰演洪七公。他初一时首次接触金庸的小说,学校门外的书摊五分钱即可借读。他用课间十分钟断断续续读完《书剑恩仇录》,红花会的兄弟情给他极深的印象。金庸去世那天,赵立新正录制《一本好书》,他知道消息后心生茫然。2017年版《射雕英雄传》播出期间,主创给金庸发去生日贺词,“据说他收到特别高兴”。

“不是大耳光扇上去就一定特别真实”

南方周末:你演绎了毛姆的这本小说,自己有没有面对过“月亮和六便士”的矛盾?

赵立新:无时无刻不存在,只是轻重程度不一样。你生活在世俗世界上,内心的另外一块又要去追随“月亮”,理想、个人价值实现,梦想的落地、体现。你又无法忽略现实中对种种东西的追求,以及诱惑。有一种比自身强大得多的,但不一定正确的力量始终在我们周围。于是理想与现实反复挣扎,在岁月当中有的消磨殆尽,满眼只是“六便士”了。全部焦点都放在“月亮”,人一定会疯掉,比如有些走了很多极端之路的诗人。如何调节这两点的尺度是一门学问,也是一种力量,包括我自己在内,都在拼命地找平衡感,找到了就比较踏实。但这不是恒定的,像一个翘翘板,老在晃,在调节,但是没办法,每一天都发生不同的事情,都会对你有影响、挤压、推送。在寻找当中,人走完一生。想想挺凄凉的。

南方周末:那你怎么看待节目中的泛滥和同质化?

赵立新:开窗户进来新鲜空气同时,永远会飞进来苍蝇和蚊子。这些节目,在正向作用力下带来了别的问题,比方说什么叫好的表演,尺度怎么定。很多表演是在大激情的煽动和演示之下,是一种伪技巧。对于真正好的表演,观众们又被蒙上一层捉摸不定的面纱。大激情是真正好的表演吗?这好像有待商量,往下越走会越偏。演员是非常撕裂的,一方面要求极度的敏感、细腻,才能感知生活中常人感知不到的东西;表达的时候,又要有理性要克制住的尺度。

南方周末:在你看来,什么样的表演是好的?

赵立新:好的表演是由细节积累而成的。除了大方向对一个角色的把握,更多是通过这个人不同于别人的一点一滴。大家都拿着锅、接上水,放上米去煮,每一个人一定有每一个人的特色。把这个特色放大开来,这是表演要完成的任务。放大开来它就更为生动,这个点就会让观众捕捉到,一个一个点积累起来,这个人就活生生地立在大家面前。

不是大耳光扇上去就一定特别真实。话剧演20场,脸打肿了怎么演?真正好的一定要讲表演技巧,说出来一点不丢人。“声台形表”都是技巧,普通人掌握不了,所以他们没法演出来那么多。好的技巧运用是不着痕迹的,你没有让观众看出来,但又要运用它。真正感人的不是你自己一直流泪,是要让观众流,你可以不流,这才是高手。

“给出很多生活中需要的勇气,让我们学会如何去爱”

南方周末:这些节目可能让很多观众突然注意到你,你有没有自己的一个适应阶段?

赵立新:我一直都在聚光灯下。舞台上的聚光灯,我认为那是最神圣的聚光灯。如果更多人知道我,当然是好事,以后我们再演话剧就更多人来看了。你会注重输出的每一个形象,你负责更多人的鉴赏,把活练好。我们行业的人千万不要自轻自贱,生生把自己拖到“戏子”这样的一个称呼上。自尊和“他尊”来来自于你自己对它的敬畏,不能像卖大白菜。

哪一个好演员上几档节目能出来呢?那不用戏剧学院了,大家都去办综艺节目,全民参加,谁胜出谁就是好演员。一段戏真正要给观众的是什么,选择戏就很重要。还是要多选择高品质的,真正有内涵,真正有艺术价值和审美空间的戏,来告知观众,我们如何通过一个节目展现演员特别细腻的表达。表演艺术是高级的,有魅力的,甚至让大家觉得做演员是高尚的。他们经历了很多非人的训练,达到今天这样一个好结果,值得尊重。

南方周末:那什么东西是最有价值的?

赵立新:就是我们时常在生活中感到困惑和挣扎的东西。艺术家会站在另外一个高度帮我们拎清,用特别生动的作品把这些问题摆到显微镜下面,让观众一起看清楚并且思考,甚至找到答案,给出很多生活中需要的勇气,让我们学会如何去爱。这是伟大的,是我觉得电影人、戏剧人和电视人应该引领的。我不避讳这个话题,要有责任感。我不赞同任何说教,但是从艺者、从业者是要有责任感的,因为你的东西面向大众,也具有引力。所以,不光是自己挣了多少票房,自己升了多少身价。如果只关注这些,这样的从业者高超不到哪去,永远成为不了艺术家,更成不了什么大师。

阅读让你更会揣摩人世间的悲欢离合

南方周末:在你的印象中,瑞典和俄罗斯的全民阅读率很高吗?

赵立新:算是。中心车站有好多口袋书店,书不太大,什么书都有,南来北往的客人买了乘上火车,一路就完成一本阅读。到圣诞节,书是很重的一项圣诞礼物,不是附庸风雅。我巴不得大家附庸一下,如果都风雅了,世界就解决了好多问题。这一点上,包括俄罗斯,大家平常聊一些基础的名著,很多人是阅读过的,我们的普及率还远远不够。

首先教育水平就差别很大。那么庞大的留守儿童(群体),跟书的关系好像更淡薄。全民在阅读方面的薄弱,直接带来很多负面影响。人的私欲是天生的,不用教,小孩拿了玩具就是他的,拿开他就要哭。克制这个需要后天的东西,就像一个盆景、一束花、一棵树,适当时候必须要修剪、灭火,要一些健康的阳光。你没办法碰到那么多贵人,其实阅读就代替了这样一个人,让你更聪明、更善良,更会揣摩人世间的悲欢离合,认识到自己的局限,更有为他人做事的愿望。

南方周末:瑞典文学对你在戏剧或者表演上有什么具体的影响?

赵立新:影响很大,从电影大师伯格曼到文学家塞尔玛·拉格洛夫。这两年我排演的戏《父亲》,也是瑞典作家斯特林堡的。瑞典文学具有北欧的特定属性,比如拉美文学和北欧文学就真是各具特色。像马尔克斯小说代表一批拉美的优秀作家,那种拉丁美洲的热血,动不动两句话要捅刀子的感觉,每天喝马黛茶,读多了你就能闻见味儿,对画面感极强的东西感知得越来越清晰。冰天雪地里形成的北欧文学,面上看总是冷冷的,没那么热烈,有它特定的一种幽默,不是一下能理解的。北欧无论戏剧、文学还是电影,会探讨更多人性深处的东西。

南方周末:具体说来,你觉得自己和他们有怎样的共鸣?

赵立新:比方伯格曼的作品。我就长期形成了——这几年比较少了——尤其刚回国的时候,就经常隔三差五阅读他大部的自传体作品,瑞典文原文的。我发现他文学性极高,对瑞典语的运用是独特的,别的作家不太具备。他又是电影大师,所以在描述过程中画面感很强,建立气氛的能力极强。

读他的东西,就像一种雨露滋润。你找到了一个安静的小窝,看到人与人之间最细腻的一种交流。他的一部自传体剧本叫《美好的愿望》,丹麦导演比利·奥古斯特把它给导了,在戛纳电影节获了大奖。

它里面有一小段,伯格曼的妈妈安娜发现他爸爸有外遇,是一家酒店的服务员。他妈妈就去找这个女服务员见面,想聊聊这个事儿,看怎么处理。他写得特别波澜不惊,正房找到了小三,大家可以想象。她们见面极端文雅,极端平静,像熟识多年的朋友。对方也没有那么慌乱、羞愧,反而说,亨瑞克——就是他爸爸的名字——他身体不太好,应该吃点好的,把健康调节一下。

这超出了我们的预期,极有意思。他妈妈说完走了,没有任何警告。服务员就站在那个花园的小甬道上,点了根烟,看着安娜的背影抽了一口,眼泪就下来了。她知道要放弃了,她觉得这个女人很善良,他们应该在一起。北欧的风吹来,特别冷,她打了一个寒颤,把烟灭了,夕阳西下,往那个黑暗的房间的深处走过去。这就是伯格曼,他让我永远忘不了那一口烟完了的眼泪。这种自省特别感人。

刚进中戏看了很多他的电影,但是不太懂。我到了北欧以后发现得找到根才行,才知道为什么这么拍,怎么会这么写。他净是这种画面又强又独特的,对亲人的怀念有一千一万种形式,有些时候没有那么高大,没那么光明,甚至很黑暗、很狭隘,但很真实,真实就生动,生动就可信,可信就会给你的记忆扎下根。

无比清醒、冷静,同时又热血

南方周末:你演过话剧《大先生》,鲁迅是你阅读所爱吗?

赵立新:谈不上所爱,但是是所敬,我认为他是一个了不起的中国人。他是先生里的大哲,是中国人里不多见的一种。明知道这条路走下去对自己没什么好处,可能极惨,但他依旧特别清晰坚定地走着,每一步都非常有力。而且他对国民性的认知、分辨、分析已经到了极致,所以那些书隔多少年拿来读,对国民性批判,对中国人这种特性的描述、感受,对一些观念都无与伦比的清醒、冷静,同时又热血。我们老说像投枪,像匕首,越读我越觉得鲁迅其实对这片土地、这个民族是极端的爱。

南方周末:据你的经历,国外的舞台表演跟国内的有什么区别?

赵立新:第一,像莎士比亚、尤金·奥尼尔等世界公认的大师们的作品,他们会不断地排,我们很欠缺。第二,所谓的“民族的东西”,我们好像一直在喊口号,但没落实。第三,现当代的作品。其实这三大类的表现形式千奇百怪,什么样的都有,百花齐放。《哈姆雷特》我参加过一版,是一个女孩儿演的哈姆雷特,人特别好。比如《尼尔斯骑鹅旅行记》,我们演的时候混杂了杂技、魔术、武术、戏曲,包括竞技、舞蹈,完全是综合性的。

南方周末:最后说到金庸,洪七公这个角色是你自己选择的吗?

赵立新:是我自己选的,这个人太好玩了。生活中我对吃比较讲究,但没有那么大热情。我拍这部戏却吃了无数烧鸡、烤鸡、童子鸡、叫花鸡,烤鸭、烧鸭、樱桃鸭,然后是羊蹄,每天都在吃,特别艰难,嚼了一堆胡子进去。但我还要吃,而且要装吃得特别香,吃完往身上一抹,特洒脱,一歪,打呼噜睡着了。“北丐”看似是一个大吃货,其实内心爱憎极分明,做人准则极清楚,大事绝不糊涂,正邪分得特别开,又很可爱。唯一美中不足,他没有爱情,把爱全部献给了这些鸡鸭鱼肉。看到鸳鸯五珍烩,像追了一生一世的美女,梦中想了无数次突然见到了。所有毛孔都张开,去拥抱这道菜,然后就想哭。我就在体会那是什么样的心理。

南方周末:洪七公之外你更想演哪个角色?

赵立新:黄药师也蛮棒的。洪七公就是让我过把瘾,很爽,吃了一堆好吃的,最后还保家卫国,武林侠义的精神在他身上。但黄药师的这种怪僻、高冷,是要脱离尘世的。他生命中发生过好多事,有过爱情,有一个聪明漂亮的女儿,对自己那些徒弟的手段,厚此薄彼有很大的偏向性。金庸真是了不起,把每一个人写得生动,在记忆里一辈子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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