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 | 言烟
出品 | 网易浪潮工作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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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爱喝可乐吗？你多久会喝一次可乐？
可乐可能是人们最熟悉、却也最陌生的碳酸饮料。每个人都听过无数关于可乐的传言，例如“可乐会杀精”、“可乐会伤害牙齿”、“可乐会致癌”，其中又以“可乐喝多了会上瘾”最为典型。
我们还常常看到“长期喝可乐，男子血糖爆表小肠坏死”这样耸人听闻的社会新闻。知乎上甚至有一个提问，“可乐天天当水喝，可乐上瘾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两百多位答主分享了他们欲罢不能又后悔不已的体验。
可乐里到底含有什么？可乐真的会让人上瘾吗？可乐喝多了会有什么害处吗？我们到底应该怎样正确地喝可乐？
可乐里到底有什么
可乐在坊间流传着会让人上瘾的传说，它背后庞大的销量和商业帝国，似乎同样支撑着此传说。要一探其究竟，答案无疑来自其配方。
可口可乐的配方从诞生之初至今，一直是被小心保存的商业机密。它被放锁进一个保险柜里，只有公司少数高层知道。加盟生产商也只能从可口可乐公司获得原浆，兑水出产。刻意的保密工作，更让其成分神乎其神。
用爱迪生的话来说，可乐是1%的秘密配方加上99%的糖水调配而成，而那1%的秘密配方才是最重要的，甚至比那99%的糖水都重要。用今天营销号的话来就是，“你天天见到的东西，全球只有3人知道如何制作！”
但与美国政府一次又一次的官司，加上好事者、山寨者的一次次揣测，在不断品尝和化学分析之后，可乐配方1%的秘密已经不再那么神秘了。
首先，从可乐的名字你就可以知道，可乐的原材料中有古柯叶（coca）和可乐果（cola）。而古柯叶中含有古柯碱（可卡因），可乐果中含有咖啡因。许多庭审和对创始人的采访证据能证明，最早的可乐里，确实含有可卡因。
1900年，可口可乐广告海报上，一个女人在喝可口可乐。后来的广告画风与此截然不同 / 视觉中国
公然添加成瘾物质，在当时并不那么匪夷所思。19世纪的人们并不知道，可卡因的致瘾性比鸦片还高。可卡因还用来治疗吗啡成瘾，而吗啡就是从鸦片里提取的。《梦的解析》的作者弗洛伊德以李时珍的精神，亲自体验了药之后，专门写了一篇文章，介绍可卡因可以止痛、消除疲劳、饥渴、让人兴奋而不会上瘾，真是天赐神药。
欧美兴起了一股“嗑药”狂潮，各种古柯酒、古柯烟之类的产品层出不穷。发明了古柯可乐——也就是可口可乐的意译——的药剂师彭伯顿，是一位吗啡成瘾者。可乐最初的广告宣传定位为药剂，它不仅声称可以治疗上瘾和头痛，还宣传让人头脑清醒，精神清爽；有益健康，延年益寿；滋阴壮阳。总之，最早的可乐堪比中国人的万金油。
1944年3月16日，意大利，士兵们在喝可口可乐。可乐给他们带来极大的慰藉 / 视觉中国
不过古柯叶的好时代很快过去，人们开始意识到可卡因这玩意儿是毒品。当时人们、报纸、政府官员常怀疑可乐里究竟有多少可卡因，有人攻击可乐，说里头2/3都是可卡因。
公平来讲，可乐里面的可卡因剂量并不多。当时一份分析报告显示，可乐里可卡因发挥的兴奋作用，还不如咖啡因。只是可口可乐公司的日子很不好过。美国的大部分州，在1905年之前禁售了可卡因。1911年，可口可乐公司还面临两项指控：
1.可乐里面是否有可卡因，如果有，可乐公司应该因销售有毒食品被处罚；
2.可口可乐里面是否有古柯叶，如果没有，可口可乐的名字有欺骗性。
这两项指控组成了一把剪刀，让可口可乐公司无路可退。那么改名字吗？不行，放弃一个顺溜的名字可不容易。好在，可口可乐公司及时默默地（因为从未公开承认过有可卡因）在配方中去掉了可卡因。后来，可口可乐公司也积极尘封和否认它与可卡因的关系。
无论如何，可口可乐公司是一家励志的公司，我们可以一起假装以上文字都没看到。
早期可口可乐广告，“满足所有阶层、年龄与性别的饮料” / 视觉中国
现代的商业规范，让可乐注明了主要成分，包括碳酸水、高果糖浆、焦糖色素、磷酸、天然香料、咖啡因。其未知成分，据推测可能有肉桂、豆蔻等。无论是什么，不会有什么上瘾物质。大的可乐公司，很少因为食品安全问题卷入诉讼。反倒是某功能性饮料曾因被检出古柯碱被下架。
咖啡因会上瘾吗
尽管可乐努力与古柯碱（可卡因）划清了界限，却又因为咖啡因惹来了几十年如一日的争议。20世纪上半叶，为了咖啡因，美国政府曾经多次找可乐公司的麻烦。我们可以设想一个小剧场，看看其中一场诉讼：
FDA：你们为什么要在饮料里面添加咖啡因？咖啡因是有害的。
可乐公司：哈利·霍林沃博士的研究证明了，可乐中的咖啡因量对人的心理没有多少不利负面影响。
FDA：你们也面向少年儿童销售可乐。
可乐公司：可是咖啡、茶里面也有咖啡因。
FDA：咖啡、茶天然含有咖啡因，人喝它们本来就是为了提神。你们的咖啡因是人为加进去的。
可乐公司：我们可乐诞生之初就有咖啡因了，可乐这个含义本身就包含咖啡因。可乐也是一种天然含有咖啡因的产品。
FDA：……
可乐公司：那么，好吧。我们在不承认可乐中的咖啡因量对人体有害的条件下，愿意减少可乐中的咖啡因含量。
即使20世纪50年代之后，美国食品药品管理局(FDA)批准了可乐类饮料可以在里面添加咖啡因，但FDA还是一再纠结这个决定的正当性。例如1980年，FDA向联邦政府建议，要把咖啡因作为临时添加剂，进一步研究其潜在的致癌性、致畸性；到了2006年，FDA还规定，咖啡因的含量不应该大于0.02%，即每355ml不超过72mg。
可口可乐标签，注明咖啡因含量为34mg/12fl.oz，相当于9.6mg/100ml / 网络
既然咖啡因争议这么大，各大可乐公司为什么非要抱着咖啡因不放呢？可乐与咖啡和茶之间的区别是：咖啡和茶在人类历史上有更久的传统，有明确的功效——提神。而可乐的尴尬在于，它早已放弃标榜自己是提神产品，作为一种99%是糖的饮料，它没有明确的功效。
那么，是为了好喝吗？可乐公司称在可乐里添加咖啡因是为了改善口感，但学者进行独立研究后表示这并不可信。咖啡因本身是苦味的，可在低含量情况下，很难喝出来。在澳大利亚迪肯大学学者进行的盲测中，给受试者喝含咖啡因和去掉咖啡因的可乐，没有喝出来区别。类似的研究实验不少，绝大多数没有尝出二者的区别。
1955年左右，美国印第安纳州密西根市，一群年轻人在一处海滩上一起喝可乐。可乐已经成为无处不在的大众饮料 / 视觉中国
事实上，可乐在实验调配阶段，彭伯顿在里面添加了古柯、可乐、植物香料，为了掩盖里面的苦味，就加了许多糖；太怪了，再加点酸吧。说苦味能改善口感，确实比较难说得过去。
我们无从弄清可乐公司为什么不舍得放弃咖啡因，目前市面上大约95%的可乐饮料都有咖啡因，包括百事、健怡等。不过根据多项研究来看，低剂量（20-200mg）的咖啡因已足够对人造成明显的生理和心理反应，通常来说这些反应比较温和正向，比如提神、注意力更集中、更自信、工作更有劲、更想与人说话。
如果每天摄入超过100mg的咖啡因，可能会导致咖啡因依赖，产生头痛、嗜睡、烦躁、抑郁、注意力涣散等戒断症状。也许可以让人在潜意识里想要重复消费。儿童对咖啡因更为敏感，美国儿科学会建议儿童摄入咖啡因不要超过100mg。
FDA想告诉大家，咖啡因不止存在于咖啡中 / FDA
当然，要造成上瘾是很难的。在医学记录过的可乐上瘾案例中，除非长期且大量的饮用才会上瘾，比如一个美国女餐馆服务员上瘾是因为餐馆可以每天喝免费可乐，一个中国12岁小男孩是从每天喝3瓶可乐开始。
糖吃多了到底好不好
在咖啡因之外，可乐中备受怀疑会致瘾的成分是糖。过去5个世纪，人们对糖的需求一直上涨。在现代社会，糖简直是万能的。美国大约有47%的糖，是添加在饮料中消费掉的。
我们人类对甜味有着天生的、普遍的、持久的和强烈的偏好。
2001年，广州动物园的猕猴在喝可乐 / 视觉中国
在味觉层面，我们适应自然，进化出了一套爱甜惧苦的味觉。甜味与营养物质和能量有关，苦味与毒素有关；在消化系统层面，糖带来的饱腹感不高；在神经奖赏层面，味觉感受器感觉到糖之后，多巴胺就开始分泌，而多巴胺是让人兴奋、开心的神经递质。
或许正是人类对糖的喜欢对苦味的厌恶，可乐配方中才不添加那么多的咖啡因。咖啡因本身是苦味的，在添加到一定浓度时，就能尝出来。
1979年3月30日，北京，可口可乐进军中国，长城上喝可乐的男孩。全世界人民都抵挡不住可乐 / 视觉中国
不过，糖的“上瘾”与咖啡因、尼古丁等上瘾有所不同。咖啡因、尼古丁等提供的神经层面奖赏是进化过程预期之外的额外奖赏，而糖产生的奖赏是在进化预期之内。人也还没对糖产生耐药性，也不会产生心理依赖。糖“上瘾”并不符合“精神疾病诊断和统计手册 - 第四版”中制定的成瘾诊断标准。
但是诊断标准毕竟是人为制订的。在现代社会，绝大多数添加剂也都会在一国的食品安全规定中有上限。即使咖啡因，部分国家对可以添加咖啡因的饮料种类、上限做了严格详细的规定，在美国，碳酸饮料中可以添加的咖啡因剂量就很低。但糖这样的营养物质，位列食品配料白名单，这意味着你可以在食品中疯狂地加糖。
目前我们对糖的消费远远超过了新陈代谢所需，堪当世界上为人类提供了最多满足、愉悦的物质。已有学者提议制订一套诊断标准，来促进人们对食物上瘾的意识，积极求医。一种折中的看法是：糖有温和的致瘾性。有学者认为，目前我们对糖的爱已经被培养得更深了。
2014年9月2日，浙江杭州，“浙江第一”胖男走路成难题，决心手术减肥。他平时爱喝可乐 / 视觉中国
你一定听说过无糖可乐或者零度可乐，这种可乐里含有阿斯巴甜这样的低热量甜味剂，拥有强大的甜味模拟能力。上世纪美国刚推广这种可乐时，曾有女性每天喝10瓶零度可乐，甚至还有女性感慨从中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放纵欲望的快乐。
但阿斯巴甜是否会引起上瘾还在持续研究中。现有的研究成果总结是：“假糖”虽然产生甜味，但人感知它们的味觉受体与真糖并不一致，其对消化后的神经奖励、饱腹感、饥饿感上也没有影响。对于无意识的老鼠来说，吃了阿斯巴甜还想摄入别的能量。而人的意识能让人主动控制能量摄入。
2017年9月27日，丹麦腓特烈西亚，一条可口可乐生产线 / 视觉中国
人对口味的偏好是与习惯有关的。如果持续吃有甜味的东西，会让人更容易爱上甜味，也就是阿斯巴甜可能还是会“曲线救国”，促进人对糖“上瘾”。在今天，阿斯巴甜已经占据了美国甜味剂市场的1/3，但美国人的平均体重上涨趋势并无缓解。
红线：BMI指数大于30，也就是超重人口的比例；紫线：含人造甜味剂的新食品种类；橙线：消费人造甜味剂的人口比例；下方的色条代表人造甜味剂出现的时间 / Yang Q. Gain
要戒除对可乐的爱，更科学的办法或许不是用零度可乐来替代，而是克制。无论是咖啡因还是糖，持续性的规律的食用都很有可能培养对它们的爱，中断食用可以削弱这种“爱的供养”。
可乐集成了世界上消费最广泛的能量物质糖和最广泛饮用的成瘾物质咖啡因，难免背负各种各样的骂名。那么除了咖啡因与糖，可乐中的其他物质会有什么危害吗？有人认为，可乐喝太多会蛀牙，因为可乐里有磷酸。但其实可乐中磷酸含量不高，反倒是糖带来的影响更大。糖在嘴巴中代谢产生有机酸，有可能引起蛀牙。
当然你也不用太担心，喝下可乐，是不会杀掉精子的。如果真的想杀精，你需要把可乐涂抹外用，能起到点弱作用。这种避孕方式成功率很低，还容易感染，但没准真的有人这么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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