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岁是正值疯玩的年纪,除了吃饭就是满村的跑来跑去和小伙伴快乐地玩耍。
村里的主路就像是一条大动脉贯穿了整个村子,顺着这条路向西望去直通那天边火红的夕阳,总感觉要是我一直走下去就能走进太阳的世界,看到不一样的天地。
而此时的月亮已悄无声息地挂在了东边的天空,最初如同棉花做的圆盘贴在上面后来就变成了鸡蛋黄一样的颜色,看着就忍不住想咬上一口。
太阳和月亮同时出现,两者一东一西隔村相望,宛如许久未见的亲人。而此时的我和小伙伴在大街的中央,几个小脑袋围在一起,各个聚精会神地看着小胖将手里的pia叽(一种游戏)高高举起,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它拍向地上的pia叽,随着pia的声响两个东西腾空而起,就像是一只受惊的青蛙蹦得高却没有翻肚,反倒是叠着落在了地上,这时我们几个人略带失望的发出‘唉’的叹息。
正当我甩开膀子投入战斗时,远处传来母亲的呼喊,接着就是其他小伙伴的母亲各自呼喊着我们的乳名,唤我们回家吃饭。
大家一哄而散,目的就是为了饭后相见,想想今天是中秋不仅可以吃到心心念念的月饼,还可以跟小伙伴提着灯笼走街串巷的玩,而吃饭似乎成了我们进行这一切的前提。
可对我来说每一次回家都会头皮发麻呼吸紧张,拿着事先准备好的打狗棍,一边看着自家和邻居的院子,一边小心地沿着小路往家走,拐角后便是家的正门也就是五六米的距离,门前的空地也是一片的祥和,而我的影子淡淡地映在地上。
就在我起心动念的一瞬间,老大(鸡)居然毫无征兆地从鸡窝的房顶飞了下来。借着太阳散出的最后微光,老大仿佛就像是一枚敦实的炮弹直奔我而来,当时它落脚的地方离我不到两米的距离,依稀可以看见被它扬起的尘灰。
而我只用了0.01秒的时间,便使出吃奶的力气朝着大街的方向玩命地跑,老大也毫不吝啬地迈着两条长长地腿紧随其后,一人一鸡的百米赛跑,我是为了活着而它纯粹是为了消遣。
回头时发现这家伙居然跟我只差了两脚的距离,但它依旧没有张开翅膀,我内心的恐惧和绝望如拧着的麻花在不断地膨胀,我家的后院不过十几米的长度,此刻我如飞人刘翔般的狂奔,却为何感觉大街依旧那么遥远,而身后的那个家伙似乎已经把嘴伸到我的脚踝了。
本该大叫‘救命’的我,却一反常态的嘴角一咧居然笑了起来,笑得如此的意外如此的猝不及防如此的不合时宜,但就是笑了,笑到影响了呼吸影响了奔跑,结局也是毫无悬念的被那双粗有力的双脚打在了大腿上。
隔着街道我和它对视相望,它拍打着翅膀将头高高地抬起骄傲地看向我,虽然是一只鸡但此刻确是把我这个人类给打败了。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要了它。
想当初那个贩鸡的大叔,推着自己的二八大杠驮着两筐鸡仔在大街上叫卖,他是我们村的常客每年都会来这么一次,而这次的鸡他说是从南方引进的品种,叫做芦花鸡。
说这鸡好养活皮实轻易不得病,而且比本村的鸡要高出半个头。左邻右舍基本是十几只打底,当人群散去一只筐以见了底。
我家是买得最少不到二十只,看着毛茸茸都站不稳的鸡仔,并没有觉得和自家的有什么不同,谁曾想它们开始换毛后身体出现了白色的小斑点,就像是雪花一片一片飘落而成,正成年后远观时更是像极了一堆堆的小花蕊。
在这里不得不再提那个大叔,他随手抓了三只鸡仔说是公鸡,我至今也没有想通他是怎么看出来的,而家里的鸡群确确实实出现了三只公鸡。
这三只公鸡各个挺拔高大绝对是鹤立鸡群,如果换成人那就是一米八的大帅哥,而帅哥也有自己的爱好,早上带着自己的后宫吃过早饭来到院子里,刨刨土啄啄虫散散步然后就消失不见了。
以欺负我为乐的老大带着两弟弟竟然跑去别家踢馆,目的就是将对方的公鸡打得四处乱窜并一地鸡毛,而它们往往是毫发无伤的跳到人家的墙头,打着洪亮的鸡鸣宣告胜出。
左邻右舍多次向我的母亲抱怨,自家的公鸡几乎快成了秃鸡,因此母亲将它们关进鸡窝,事实证明对它们是没有多大效果的,后来邻居也不抱怨了直接拿家伙赶,但它们总能找到家中无人之时,趁机再蹂躏对方的公鸡。
都是一筐里的鸡想不到差距竟如此之大,难怪邻居们问母亲到底喂了什么,似乎也只能在饮食上找些安慰了。
而它们的志向远不止周边的鸡群,虽然这只是我个人的猜测。因为有一次这三只鸡消失了整整一天,我和母亲开始满大街地找,翻遍了左邻右舍的鸡舍,当时内心想的是要么玩得太嗨找不到回家的路,要么就被人就地正法身首异处了。
一无所获的我们回家后发现,它们正在门前的空地上吃着粮食,只是失去了以往的风采,特别是老大老二都有不同程度的伤,鸡冠上有发干的血迹,脖子上有的绒毛外翻以及背部也有羽毛脱落,这让我脑补了太多的可能性。
而老三的毫发无损,是最后力挽狂澜还是说轮不到它出场就以锁定战局了呢,遗憾的是不懂鸡言不然定要问个水落石出。
因为老三最老实它从不介意我的靠近,甚至是抱起它抚摸它,这也导致对它的偏爱愈加明显,有什么好吃的都会将它抱进屋里单独开小灶。可是当老大老二夭折之后,它表现出来的凶悍打破了我的认知,只因为有一天不经意间看到它将邻居家的鹅按在地上摩擦。
如果老大老二是头野狼那老三就是头藏獒,有它们在的那段日子家里根本不需要养狗,它们承包了我家的治安,小伙伴还是大人有事都会到邻居家,隔着墙喊不敢进我家半步。
因为我怕疼的心里阴影导致根本无法战胜老大,但不妨碍我搬救兵,母亲一出现它就会老老实实地离开。回到家脱裤子一看,大腿上的淤青提醒着我,老大又一次得手了。
当时的想法不是向母亲展示以求得心灵上的安慰,而是提起裤子端起碗吃饭,想着的是刚才因为老大耽误了时间,等一下碰头就要晚了。
碗筷一放用手背一抹嘴跟在母亲身后开始要月饼,母亲起初是不同意的。然它对我的诱惑太大了,等了好久终于等到的怎么可能在我想起它的时候,还让我一忍再忍呢?
当看到母亲从衣柜里拿出那个装着五块月饼塑料包装时,我吞了一个大大的口水,心里的小馋虫立刻蹦出来,前一秒还觉得肚子饱饱的,这一刻恨不得把那五块都放进嘴里。
现在回想起来捧在手心里的月饼好大,虽然吃起来很硬但味道是如今的月饼所替代不了的,吃了这么多年依然找不到那时的味道了。
月饼吃了一半放进兜里,将事先用玻璃罐头准备好的灯笼,点上里面的蜡烛一路步行匆匆来到大街,此时的小伙伴已经聚在了一起。而这时的月亮越发的亮黄就像是月饼里的蛋黄,月光下依稀可以看到每个人稚嫩的脸庞。
整条街是我们的天下,时而一字排开时而龙蛇走位又时而围圆唱着儿歌,欢声笑语中一路向西,把村西的小伙伴唤出来很快大街上热闹非凡,二十多的人群让原本安静赏月的氛围一扫而光,大家开始走街串巷每个角落都有我们灯笼留下的时光。
捉迷藏,木头人是我们百玩不厌的游戏项目,月光下我们是一群快乐的小蝌蚪,走到哪里哪里就有快乐,村子的大人虽然第二天要上班或干农活,但从未制止过我们深更半夜的胡闹。
常常玩得忘记时间,就会有大人及时出现提醒我们回家,这似乎是大人们的默契无论我们在村里的哪一个角落,总能被他们发现。
我们也很识趣地一哄而散,三五成群的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我走进厨房从水缸里舀起一瓢水一气喝光,一身的疲惫也一扫而尽。我家是在室内打的水井夏凉冬冰牙,可喝起来解渴沁人心肺还有淡淡的回甘。
看到母亲在炕上安静地织着毛衣,我便脱鞋上了炕拿出铁铸的小汽车吃着兜里剩下的月饼,不知不觉中进入了梦想。
那一年的中秋过得好快乐,吃上一口心心念念的月饼就好满足,和村里的小伙伴撒丫的玩在一起很美好。
又是月圆中秋时,或三五朋友邀约或亲人相聚亦或形单影只,也许我们早就习惯了月饼的准时登场,也习惯了内心的毫无波澜,对这一天更习惯了躺在床上略过,但这一切都不妨碍你内心曾有过对这一天的美好记忆。
或许是同我一样的九岁那年,或许是其他的时刻,不妨回想着那时的美好虽不能时光倒流,但至少能让你会心一笑,暖暖疲惫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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