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张掖,下了火车已是下午六点,背着二十斤的背包步行二点五公里到达了预定好的青旅。
放下东西后到前台想找老板咨询附近有什么吃的介绍,碰巧一背包小哥在前台给着定金,我们对视了一眼,那种同在路上的陌生人,想打招呼又怕尴尬的脸映入彼此眼眶。终究,在彼此尴尬又期盼地打了声招呼后,我们还是聊了起来。这一聊竟一发不可收拾,彼此不禁聊得投缘,路线规划也几乎一致。于是,我们决定一起去附近吃些东西,边吃边聊。
小哥是山西人,年长我几岁,八八年的,却长了一副学生脸,前几年在泰国念完本科与硕士后在北京做手机软件。工作后时常抓住假期出来走走,这一趟本来想去西藏,后来因为身体原因临时改了路线走的河西走廊。
畅谈下,我们决定一起搭伙走一段。
吃完饭回到青旅洗漱后已经十一点多,躺在床位上疲惫地准备睡去。下铺一小伙一直大笑与对面的人大声讲话,尽管对面的人不断提示有人已经睡了,他却自顾自地活跃着。后来也不清楚他们做什么,灯开了又关关了又开。到第二天清晨六点他们起床离开,还是各种大动静大声响。这一夜,难以入眠。
也忘了是后来睡着做梦,还是被这现实逼疯,只记得我竟大声吼了一句“这是青旅床位房,不是你们自己住的酒店”!但第二天我怎么都想不起那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只隐约记得我起身瞪了一眼那人,记下了那可恶的嘴脸。清晨与青旅老板说起此事,她让我应该说他们,若无果可以联系店长处理。但我心里还是想着出门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忍忍算了。这也让我第一次对床位房有了些许失望,不得不承认这路上的人也不尽美好。
收拾心情,包了个车出发马蹄寺。同行的除了昨天投缘的山西小哥,还有一拼车的阿姨。
阿姨是昨晚刚到青旅时楼梯碰到的那位“老太太”,之所以叫老太太,是因为她与生俱来地给人一种莫名的亲切感。微黄的短发,和蔼的笑容,憨实的体态,看着年轻矫健,丝毫没有老年人的迟钝感。车上三人闲聊时才了解到,老太太是北京人,六零后,军人,从医。跟先生一起出来旅行,先生游览完敦煌便着急回医院给一堆预约满的病人看病,她便决定独自一人休息多几天在这河西走廊走走逛逛。
马蹄寺像是为了抚慰我昨晚受气的心灵,在这天蓝得过分的天空映衬下,景色美得让人连声惊叹。
“祁连寒夜晓梦觉,星斗如幻照马蹄。神骥欲借飞天力,从此踏落入雪泥。百代穷工非巧力,铁壁铜崖种菩提。宝迹留落谁先知?仙踪归去飞鸟蹄。”
一首《冬游马蹄寺》的诗句让我持续沉醉在这美景里,感慨于先人开凿石窟的鬼斧神工。而寺后的祁连山脉作景,阳光洒在那山峰连绵的皑皑白雪上,反着光,衬着山体的黑色,静谧而分明。
我们仨上下在那被历史踩得敦实的黄土阶梯上,欣赏着这绝伦的美景。因为阶梯较险,我们两年轻小伙自然一路不忘照顾老太太,彼此间的互助也让关系升温而不再生分。
下午出发去看七彩丹霞,小哥因为有事,最后只剩我与老太太同行。
我们俩步行在景区的阶梯里,好似散步的母子那般交谈着。
对于我瞒着家里人辞职旅行的做法,她竟表示理解并支持。她鼓励年轻人要多出去走走,开开眼界,不要被生活拘禁在现实的牢笼里。她告诉我,以后我会明白一个人的收入不会固化得只有工资,人生路长,可能无限,无需着急。她跟我分享了她年轻时的经历:家附近的牛仔厂倒闭清仓,她了解后去拿了几条样品,在街头挨家叫卖,最终赢得了人生第一桶金。
说到家庭,她告诉我,自己跟老伴已经存够了钱,等真正退休便主动去京城最好的养老院生活。虽然女儿与法国女婿不愿意,但他们心里还是只有一个念想:父母年老时给孩子最好的爱是不成为孩子的负担,她鼓励自己的孩子去追求自己的人生。
我惊叹于老太太的观念与规划,对于眼前的她,心中的敬意油然而起。
我们从早上便一直在拍照,有一张在马蹄寺我帮老太太拍的与经幡的合影,老太太甚是喜欢。老太太坦言自己年老对拍照这些新鲜事儿学习不好,但心里十分想试一试帮我拍照。我心里的柔软当即被触动,像对自己父母那般细心地鼓励与指导老太太用手机拍照,最终老太太在七彩丹霞上给我拍了许多与景色的合影,每一张照片都让我满意且暖心。老太太最终也不禁感慨,这是她第一次学拍照,竟然还能自觉满意。
回到市区,老太太想吃米饭,让我叫上小哥一起找个好点的地方请我们吃一顿大餐。那顿饭也算得上我整个旅程里最好的一顿。
吃饭间隙,听小哥说额济纳的胡杨林正是金秋好时节,不去看看太可惜。老太太便随即拍板说大家一起去,难得如此缘分。于是小哥便联系了在酒泉的另一位大姐,这四人成团便这样定下。随后我们仨就说走就走地回青旅拿了行李坐上了去往酒泉的动车。
在动车晚点的一个半小时里,我们聊着彼此的生活与工作,不禁觉得时间飞快。
抵达酒泉已近半夜,我们定了一间三床房,放好行李让老太太先洗漱休息,随后我们各自匆忙洗漱抓紧时间睡觉,准备明天新的旅程。
大概太累,又或者是因为这一天充实的旅程,脑海里竟不断重复着这天的一切。这路上的人给予的交流与信任、投缘与同行,都让人暖心而感慨世间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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