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乡村小林梓（原创，欢迎转载分享）
今天，笔者想和大家介绍一下凤尾鱼的做法。早在三四十年前，台湾的江浙馆子盛行吃凤尾鱼，常在四前菜中出现，而且一律是罐头货。由于滋味浓郁，加上爽糯适口，宜于开胃佐酒，因而大受欢迎。我自小即嗜此，每见之必雀跃，纵百吃而不厌。不过近十年来，凤尾鱼的罐头，价格居高不下，馆子甚少现踪，想要一膏馋吻，只有自力救济，设法找罐头吃。随着马齿徒增，过口佳肴极多，已不再热衷于此了。
最近与好友把酒言欢，他指出凤尾鱼要新鲜的才好吃，尤其在产季鱼肥子满之际，略炙一下，即清香脆爽、诱人馋涎。我闻之而心动，问他可有门路？他说："只要一弄到手，立刻给你电话"。隔没几天，便接到他的来电，表示鱼已罗致，今晚专候尊驾。我听罢大喜，整日魂不守舍，苦等夜幕四垂。到了约定时间，信手携瓶"津酒"（产自天津，兼具清香、浓香，而且略带酱香的大曲白酒），迈着轻快步伐，直接赴目的地——距家仅数箭之隔的"上海小馆"。
首先端来的即是酥炸凤尾鱼，约有五六十条，累累错落盘中，隆起一如小丘，我望之即神驰，已顾不得形象，忙谦一条啖嚼。此鱼确实够味，初张口咬甚脆，继而糯中稍韧，鱼子清香带爽，整尾皆可食用。细嚼慢咽之后，再饮一口白干，那股快乐劲儿，虽万户侯不易。约尽三分之一，好友怕我只沽此味，又上了两条千炸小黄鱼及三条清蒸小黄鱼。随后再各来盘皆冲破铁幕、投奔自由的清炒蚕豆和塌棵菜，末了，则是一大锅上海弄堂式的咖喱牛筋腩。
我尽情地享用这些美味后，不觉心旷神怡，只差没有即兴赋诗，以至此一口福奇缘。然而，当夜过口的佳肴虽多，但让我一直回味不尽的，仍是那盘得之不易的新鲜凤尾鱼。属硬骨鱼纲鲜形目鲜科辞属，学名凤解的凤尾鱼，为近海洄游性鱼类，中国东南沿海各河口都有分布，乃沿海河口区主要经济鱼种。每年春夏间，必洄游至河口产卵。此时雌鱼满腹怀卵，特称子鲸。
《温州府志》载之甚详，云："瓯江江心寺（位江心屿中）盛产解鱼，长尾扁身，腹背似刀，具有子者，名子解，其肉鲜嫩，美味可口。"向与雁荡山茗及茶山梅齐名，号称"医江三宝"。
中国以凤尾鱼入馔，约始自南宋，除《梦粱录》有记载外，刘宰亦有诗赞之，云："肩耸乍惊雷，腮红新出水。笔以姜桂椒，半熟香浮鼻。"由于凤尾鱼个头较小，不需去鳞剖肚，只消从口中取出内脏，即可进行烹调。而其烧制之后，又因骨头较软，可以连骨食用。
一般鲜鱼可供清蒸、红烧，但以炸食最为可口，多充做冷盘及下酒菜。温州人则常将之晒至半干，调以茴香、茶叶和糖，先把鱼泡熟，再置小竹篮上用火烘干，成品酥香微黄，风味独特，诚馈赠之上品。另当地人士还常将此凤尾鱼干寄给海内外的亲友，借以分享家乡温馨，博得"一袋凤尾鱼，百里乡思情"的美誉。关于凤尾鱼，位于随江口的温州，至今仍流传着两个美丽的传说，男主角为同一人，均是南宋时的王十朋。他老兄殿试一举夺魁，是个不折不扣的状元郎，后官至龙图阁大学士。
王十朋未仕前，寄寓江心寺攻研经史，常与寺中禅师啜茗弈棋，吟诗作赋。时值春夏之际，十朋读至夜半，那清脆琅琅的读书声缭绕江岸，吸引着成群结队的凤尾鱼前来旁听，但见银光闪闪，久久不肯离去，从此形成惯例，每年都来报到，传为一段佳话。
另一说颇富意境，话说十朋每天夜课完毕，独倚江亭赏月，经常即兴赋诗，其中有一首道："浙海江深波浪流，殷勤思想怨悲愁。客官守定寒窗宿，达道逍遥近远游。"此际忽见江上银光点点，时闻"泼刺泼刺"的拍水声，原来是成群结队的凤尾鱼跃出江面，聚拢聆听十朋吟诗，好不热闹。
翌日夜阑人寂，江岸月洒清辉，十朋踏着苍苔冷露返回寓所，瞥见绿竹丛畔茶花盛开，一股清淡馨香飘进户内，不禁即景咏道："白茶花发遍孤屿，拜月陈情只自然。原有玉人倾竹叶，痴情不断是还魂。"
突闻茶、竹之间微发飒飒之声，十朋即卷帘观望，隐隐见幽径立一淡妆素服、风姿绰约之女子。十朋便问："谁家女子？为何夤夜至此？"女子姗姗行近，抿朱唇低笑道："郎君莫惊，实不相瞒，妾乃瓯江里的银凤仙姑，慕名向君求诗，来此听诗亦非一夕了。"十朋欣然道："值此难得良宵，得与仙姑邂逅，实属三生有幸，小生自当奉赠诗卷一册。"女子接过诗卷即翩翩离去，转眼不见芳踪倩影。
既已尝过新鲜的及罐制的凤尾鱼，我心中又冒出一丝小小的愿望，盼能早日得到那酥酥香香的凤尾鱼干，选个良辰美景，就着白干送口，随兴胡乱呻吟，依样画个葫芦，不也是人生一乐吗？
我喜欢吃鱼肚，尤其是大黄鱼的。妈妈的红烧黄鱼堪称一绝，皮细而滑，肉如蒜瓣，雪白且嫩，入口柔溶立化，而那汤汁及佐料的葱、蒜等，特别入味。所吃剩的黄鱼，不论是以残汁拌饭，或是下个黄鱼面，都是不可多得的隽品。
不过，我最垂涎的，却是鱼腹里那块细长的鱼肚，腴嫩滑爽，美不可言。但是这块尤物，是爸爸的专利品，不容我染指。只好退而求其次，在餐馆吃红烧或大汤黄鱼时，便先下手为强，每思一尝为快，无奈总难如愿。后听爸爸说起，才知道大师傅们在烧黄鱼之际，必先取下鱼肚，顺手贴在锅旁，俟其烧熟，立即送口。显然口有同嗜，如无地利人和，难遂口腹之欲。而今，大黄鱼滥捕殆尽，想吃那块鱼肚，简直痴心妄想，我为了尝此一名玉腴、佩羹、鱼白、鱼镖的上好鱼肚，只能另蹊径，求助他鱼了。
后来，笔者到东部出差，一到宜兰，就吃到当地人士最爱品尝的丁挽肚。所谓丁挽，乃兰阳地区对旗鱼的俗称。此鱼肚的妙处，即在一个脆字，快炒而食，既脆且鲜。究其实，旗鱼的产期在冬季（每年12月至翌年3月），每逢北风起兮时节，镖旗船纷纷出动，乘风破浪，追逐那背鳍翘出水面、状如大旗迎风招展的大旗鱼，专食其肉、肚及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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