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拿大人因很多东西而闻名,啤酒算是一样,培根是另一样。这里的大雪和曲棍球也很有名,另外,加拿大人最忍受不了的是别人的道歉。
但是,与上述提到的事物相比,我们加拿大人更多地是因为我们的喜剧而闻名,更确切地说,是我们的喜剧天赋。
▲《耐撕侦探》剧照
你只要看看我们那些名气享誉国外的加拿大籍喜剧演员和他们带到国外的作品就知道了。我在这里先列几个,排名不分先后:Samantha Bee, Jim Carrey,Michael J Fox,Mack Sennett,Marie Dressler,Seth Rogen,Jay Baruchel,Michael Cera,Will Arnett,Ellen Page,Ryan Reynolds, Ryan Gosling(这个人在《耐撕侦探》中有着非常令人捧腹的表演),Rich Little, Tommy Chong, Colin Mochrie, Tom Green, Alan Thicke, Ivan and Jason Reitman, 《周六夜现场》的制作人Lorne Michaels及包括Dan Aykroyd, Martin Short, Mike Myers, Phil Hartman和Norm MacDonald在内的演员阵容,在多伦多拍摄的迷你系列喜剧的全体演职人员(这部剧和《周六夜现场》遥相呼应),加拿大迷你喜剧频道的John Candy,Eugene Levy,Catherine O’Hara, Dave Thomas 和Rick Moranis。
▲演员:金·凯瑞 ( Jim Carrey)
在这个长长的名单里,我们还可以加上十分具有搞笑功力的William Shatner,他的搞笑通常都是刻意的,但也不乏出其不意的笑料。
我可以向你保证,一个非加拿大人在看到这么一长串的名单里的某个名字时,心里一定会犯这样的嘀咕:“哇,我都不知道他/她竟然是加拿大人。”这是因为一旦在美国好莱坞站稳脚跟时,我们加拿大人都会选择淡化我们的国籍身份。我的意思是,为什么要给自己招惹麻烦呢,对吧?
在可以模仿美国口音的英国人来好莱坞发展之前,比如休·劳瑞和马丁·弗瑞曼,加拿大人是美国电影电视上最活跃的冒牌美国人,很多人当时并不清楚他们的国籍身份。
▲加拿大广播公司
但是我们并没有输出我们所有的喜剧,我们还是给自己留了一些,比如加拿大广播公司的三档国家新闻讽刺节目This Hour Has 20 Minutes、The Royal Canadian Air Farce和Corner Gasand Trailer Park Boys,及其电台播放的喜剧节目。我们最喜欢的就是否定自己的国籍身份,可以这么说,我们在这方面简直就是高手。
但是全世界都知道,我们的惯常做法就是先投靠美国文化,之后再“礼貌”地抛弃。
我不确定现在的加拿大人是否对国家还有认同感。如果有的话,我们对自己国家的认同感也是非常低的,或者,至少可以这么说,我们长期都被一种不安全感笼罩着。我们没有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明星体系”,套用Mike Myers的话来说,“我们不配拥有这样的体系”这种思想已经深入我们的骨髓。如果一位加拿大演员想成为明星,那他/她首先需要在美国取得事业成功。然而这种情况在加拿大法语区并不存在,因为他们一直都在不遗余力地发展支持着自己的文化,尤其是喜剧文化。所以,世界大型的年度喜剧盛宴总是在法语区—魁北克省蒙特利尔举办也不足为奇了。
那么,是什么使我们沦落到如此令人讽刺的地步?
加拿大《百科全书》上记载,加拿大第一部重要的幽默作品是一位长老会牧师Thomas McCulloch制作的文学讽刺作品Letters of Mephibosheth Stepsure,这部作品于1821到1823年间连续发表在Halifax的周报Acadian Recorder上。批评家Northrop Fyre认为这部作品“低调敏锐,含蓄内敛”。
我认为现在我们已经从含蓄内敛中走出来了,但我们仍然有些矜持。
我仍记得一位加拿大喜剧演员对我说的一段话,这位演员的名字我已经忘记了。他说:“美式幽默属于夸张艺术,英式幽默属于含蓄艺术,加拿大式幽默则属于观察艺术。”
▲作家:玛格丽特·阿特伍德
1974年,加拿大的文学偶像Margaret Atwood在文章What’s So Funny? Notes on Canadian Humor中写道:“如果英式喜剧的观众说‘我可不像他们,因为我是一个绅士’,美式喜剧的观众说‘我可不像他们,我才不会上当’,那么加拿大的喜剧观众很有可能会说‘我可不像他们,我一点都不狭隘,我什么都可以接受’”。
她继续写道:“这三种态度体现了观众通过喜剧来识别和判断自己的特性。他们的笑不是出自喜剧带给他们的快乐,而是出自对剧中人物愚蠢行为的蔑视。这样的笑会使他们觉得自己比剧中人好得多,他们会自以为是地说‘那个人可太愚蠢了,太粗鲁了,太可笑了,我可不像他那样。”
所以喜剧使我们的自我感觉十分良好。某种意义上说,这是一种自我保护,但也是一种自我否定。
有一种共识是,加拿大地广人稀的环境使加拿大人天生就有孤独隔绝的特性,这里天气也比较寒冷,加拿大式幽默就诞生于这样的环境之中。人们对加拿大人的印象都是这样的:在一处偏僻的白雪覆盖的猎人小屋里,一群裹着毛皮衣服的加拿大人蜷缩在一起,互相开玩笑,又被彼此逗乐,这是集体保暖的一个好方法。
人们会对加拿大人有这样的印象是有一定道理的。一个小型的部落诞生的必然是与众不同的喜剧视角。加拿大喜剧频道的喜剧素材均来自偏远的阿尔伯塔省埃德蒙顿市,这个地方远离世俗纷扰,也没有受到网络的影响。因此,加拿大喜剧就像枫蜜一样,简单纯粹,为娱乐而生。
加拿大喜剧频道出品的风格精准怪诞的讽刺美国流行文化的节目名气十分响亮,取笑我们南边的邻居已经成为加拿大喜剧共有的特色。加拿大文化在我们的美国邻居的极强阴影下艰难生存。加拿大现在最受欢迎的喜剧是《生活大爆炸》,这是美国一部讲述几个宅男科学家生活故事的情景喜剧。从更深远的意义上看,我们喜欢这部剧,是因为我们的国家也像剧中科学家一样处于边缘化。
我们一直被淹没在美国文化的浪潮中,但是我们未曾从中得到任何好处;相反,我们还在这个过程中输出着我们的才智。这使我们处在一个非常特别的位置。在这个位置上,我们可以观察或者讥讽其他国家的文化,同时还能明哲保身。
▲《捉鬼敢死队》剧照
正如Atwood所说,因为我们和美国不同,所以我们要保护自己的文化这种观点是可笑的,而且喜剧幽默本身就是包容的。但也许我们想错了。因为我之前曾向伊万·雷特曼(Ivan Reitman)表达过类似的观点,他看我的眼神就好像我是一个疯子。我猜想他是不认同我这个观点的。在他的事业早期,他创作了两部取得空前成功的电拍摄影,分别是《动物屋》和《捉鬼敢死队》,后者还是他亲自执导拍摄的电影。
雷特曼还用自己的亲身经历证明了这种“小镇理论”。虽然他从小成长在多伦多,但他却是在安大略省汉密尔顿的麦克马斯特大学成人,而汉密尔顿不过是一个中型的钢铁城市。Dave Thomas和他的情况也很类似,他出生在比汉密尔顿还要小的圣凯瑟琳(St Catherine),Eugene Levy和Marty Short也都是在汉密尔顿出生的。John Candy和Jim Carrey都出生在Newmarket,Mike Myers则来自郊区Scarborough。
但是抛开其他的因素,我认为我们的幽默归根结底是我们对自己共有的一种自我厌恶。尽管加拿大迷你喜剧频道成功向美国输出了很多喜剧作品,加拿大人制作的电影也流向世界各地,但正如Thomas所说,当走在洛杉矶的街道上,看着街上川流不息的人,他仍然确信某个时刻会有一个人出来指着他说:“嗨,伙计!你不属于这里!快滚回加拿大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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