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钱德梅

陪我看第一场雪随笔(随笔我记忆中的梅)(1)

一 我小时候老分不清梅花和桃花的区别。

父亲说,梅花开得早,桃花开得迟。

我说,有时桃花也会开得早,反而是梅花开得迟了。

父亲无语。

母亲则说,梅花开时无叶,桃花是花叶同生。

母亲还说,梅花有暗香,开得很安静,像是怕人知道;桃花开得浓烈,一片一片的,像是在燃烧。

我说,可我还是没有办法去分清它们。

母亲说 怎么会呢?

为此母亲决定和父亲一道带我去看梅花和桃花。

只是梅花不太多,要走很远的路才能看到。记得那是一个初春的早晨,我们起得有点早,可一看,天上竟然飘起了雪。父亲犹豫了,母亲却说,下雪天看梅是再合适不过的了,况且这是细雪,下不了多久的。

父亲只好允诺。

可临出门时,母亲又对我说,你还是换一下衣服吧。

我说,又不是去见人,有什么可换的?

不想母亲弯下身子来对我说,看梅就应该像是去看人。

接着母亲又说,梅不是一般的花,你如果穿戴整齐地出现在它面前,它自然也就开得不一样了。

父亲打趣地说,我们还得带上礼物。

母亲回敬说,带上心就是最好的礼物了。

就这样我和父母亲穿戴整齐地出门了。只是我看见平时素衣素服的母亲,竟然系了一块淡绿飘红的围巾。手上的包也换成了一只浅绿带暗红条纹的了。父亲则毡帽、皮鞋、昵子大衣,像是去赴约。

没想到看梅的地方,比我想象的要远。

坐了汽车,还要走路。好不容易到的时候,已经是近中午了。果然那细雪也下停了,像是去歇息了。路很滑,我有两次差一点被摔倒,好在还是父亲眼疾手快地抓住我,让我没啃一嘴的泥。

我很奇怪,为什么看梅花要到那么远的地方来?

父亲说,这里从前是一个寺院,里边有很大的一片梅;一开时,会叫人暗惊,梅开得像是要伸手抱人;且香得回到家里,身上嘴里都是香的,就像吃进去了一样。

母亲则抚着我的肩说,我和你父亲年轻的时候,常来这里看梅,这里的素斋很有特点,常会吃出梅香来;后来我们才知,僧人们做饭、炒菜、烧水都会放一些梅瓣进去,叫人难忘。

听母亲这一说,我忙着走朝前,想去先睹一下梅了。

可当我走近一看,眼前完全是一片废墟,并没有看见父亲和母亲口里说过的梅。

我只看见两三株梅花在孤零零地开放着,而且并不茂盛。

我有点泄气,或者说失望。

不想母亲却说,你快看,梅上有水珠,肯定是细雪融化的。

父亲则走到我的身边说,这两三株梅能幸存下来已是奇迹,这里已被毁得一无所有。

父亲说完,径直走到梅前,取下帽子,呆呆地看着梅,好像梅认得他。

母亲则把围巾也取下,挂在了梅枝上。

母亲说,你看这梅,安安静静的,虽说不茂盛,但在这一片废墟上开着,倒也叫人惊喜。

那一天父亲和母亲围着梅看了很久。多年后我才知,这梅曾经见证过他们的青春和爱情。只可惜我当时太小,尚不明白父母的心。

记得那天,父亲搬了几块石头在梅下,我们就坐在石头上,吃了母亲带着的糕点,然后喝了一点水,才依依不舍地离开。末了,父亲说,忘了带相机,不然可留个影。

母亲说,留在心里吧。

我们离开以后,父亲和母亲还不停地回头去看梅。我也回头去看,只见那两三株梅像是突然来了精神,显得比我刚来时,一下开得多了起来。有风在吹,可那梅依然安静如初,叫人想再回转去,和它们多呆上一会儿。

二 外婆的屋后有两株老梅,据说是我的祖上所植。

我没有见过那两株老梅。

只是听外婆说,你的外公很喜欢这两株梅,一天到晚不知要跑多少趟,去看梅摸梅,就像是亲人一样。

外婆说这话时,嘴角挂着笑,像是一朵梅在开。

我说,那梅是什么颜色?

外婆说,一红一白。

我说,有什么说法吗?

外婆说,表生死,不是有红白喜事一说吗?

我不知我的祖上植这两株梅有何含意,但我知从前的人讲究:梅花绕屋香如海,溪水如云绿到门。

我曾问过外婆,那两株老梅为什么不存了?

外婆伤感地说,梅和人一样也是劫数的,吃公社大食堂时,被砍去做烧柴了。

外婆还说,我一生最痛心的事,就是没有保护好这两株老梅,真是对不起你早逝的外公。

我知道尽管这两株老梅不在了,但外婆的心里,却一直是装着梅的。

就像一到梅开之时,外婆就会走很远的路去找梅花。找到后,外婆会对着梅说很多话。然后还会摘几枝回来,插在陶罐里,日日看、天天守,真的就像一个亲人。

记得有一次,外婆去寻梅,不料在半道上给摔伤了,可还不顾疼痛地抱着几枝梅回来。

结果一回来就动弹不得。

当母亲听说后,马上就带着我奔回老家去看外婆。

只见外婆躺在床上,腰上包着药。

可还不等母亲开口说话,外婆就笑着说,来看看我找回来的梅花。

外婆的床头,用陶罐放着一枝梅,那陶罐有点大,可梅看起来却一点也不显瘦,反倒是水里落着几瓣梅,让人觉得有一种沉静。

那一天外婆对我说了很多话,说到知书达理的外公,外婆说,你的外公,做教书先生时,常挂在嘴边的就是家里屋后那两株老梅了;他还会带着学生,常来看来摸这老梅。

外婆还说,如果有月,晚间照进屋里来,刚好照到这梅上,那真就有点像你的外公站在我的面前了。

外婆还接着说,如果是在白天,无论是怎样的天气,晴也好阴也罢,梅就像久别的亲人回到家,暖得不可说。

果然在老家陪伴外婆的那几天,我亲眼看到了外婆说的,月光映在梅上的不同凡响。而且即是白天,那梅也让人想亲近,说说心里话。也就是在老家的那几天,让我知道了梅原是通心的。

外婆说,梅事如心事,只是梅不言说。

陪我看第一场雪随笔(随笔我记忆中的梅)(2)

【作者简介】:钱德梅,药师,江苏省南通市作家协会会员。散文《陆家茶馆》曾在南通“锦绣瑞府”杯征文大赛中荣获一等奖;《我眼中的惠天然手业》在湖南“锦绣家园因你更精彩”有奖征文中荣获二等奖。读后感《夜读〈秋灯琐忆〉》曾在全民阅读征文活动中荣获三等奖;小说《桃花雪》荣获如东县首届文学作品创作三等奖。其余百余篇作品散见于各报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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