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面屏风,中间556根木头。
整幅图只有一根藤蔓,无头无尾,回环穿插,连绵不断。
全世界独此一家。
无胶水粘合,7000多个零件组装,原比例缩小81倍。
每扇门窗都能随意开关,所有零件都能自由拆卸的微缩天坛。
雕刻着龙纹的藻井、直冲云霄的飞檐翘角、繁复精美的顶饰。
全手工一刀刀雕刻、组装、搭建的古戏台。
来,快点跟我一起入坑!
中国手作 第一季
央视新作,一季5集,每集25分钟。
不同于其它纪录片,《中国手作》的旁白语速很快,画面切换很快,感观犹如把一般的纪录片开到1.5倍速。
稍眨眼就会错过美轮美奂的画面,肉叔也就来回刷了三遍。
01倔强的“木痴王”今年60岁的王震华本可以过得很轻松。
每天跟街坊邻居下下棋、唠唠嗑,悠哉地度过余生。
可他却天天奔波。
每天清晨,老王都骑着电瓶车,来到安静的乡间小屋,一工作就是10个小时,早出晚归,没有周末。
是一次扫兴的参展经历改变了他。
展会上,一位号称“现代鲁班”的手艺人,用胶水粘了个微缩模型。这在外行人看来没有毛病,老王却当场变了脸:
用胶水粘的,能叫微缩模型吗?
老祖宗传下来的榫卯结构都丢哪儿了?
倔强的老王准备硬杠到底。
人家用胶水,我不用胶水
人家不能拆卸,我要全部拆卸
看到这,咱们先粗浅地了解下“榫卯”是啥。
古代中国制作家具时,在一个部件上打造凸出来的“榫”,在另一个部件上打造凹下去的“卯”。
榫卯相契合,器物完美连接。
无需钉子和胶水,利用榫卯就能加固物件,这是中国古老的文化和智慧。
听原理似乎不难?
但用全榫卯结构,拼出一个天坛祈年殿的微缩模型呢?
普通人怕是捣鼓十辈子也拼不出来。
老王死磕五年,做到了。
按原比例缩小81倍,用了7032个燕尾榫,60个直榫,12个螺纹圆柱销,经过10万道工序,完成。
每一扇门都能用手指推开,所有的零件都能拆卸下来。
造出这个微缩模型后,老王声名大噪,春风得意。
可《中国手作》节目组却把镜头对准了设计不出满意作品的、焦头烂额的老王。
他的第二个挑战对象是,赵州桥。
赵州桥全长50米,桥洞却只有一个大拱,石头之间,用榫卯结构和腰铁连接,是中国古代力学的创举。
为了挑战制作赵州桥微缩模型,老王实地测绘,精心选材,日夜赶工。
但因为一开始的设计偏差,辛辛苦苦开出的榫卯,即使是成功拼接出了最大的拱券,且承重和稳定性都达标……
依然失败,得烧掉销毁。
一切推倒重来。
有网友替他肉疼:拿废料车珠子啊!
可肉叔倒是觉得,如果老王这么做了,反而不像他。
要不是有这份坚持销毁半成品的倔强,他怎能扛住闭关多年、独自干活的孤寂,扛住不被亲人理解的压力,守住手艺人的铮铮傲骨?
02“有病”的何晓道我们经常在古装剧里看到敲锣打鼓的迎亲队、贴满红喜字的新娘房、宾客满堂的中式婚礼排面。
殊不知,跟江南民间传统习俗“十里红妆”比起来,这中间,还隔着十个唐嫣豪华婚礼的差距。
除了一顶装饰繁杂、闪瞎我狗眼的花轿。
十里红妆还包括了——
衣 食 住 行 婚 丧 绫 罗 农 工。
10大日常生活用品品类。
新娘床、果桶、果盘、杆箱、柜子、喜盒、酒坛、靠背椅……各种刷了朱漆,涂了黄金的器物。
有意思的是,这些红红火火恍恍惚惚的嫁妆,99%都只用朱漆涂了对外的一面,边上用普通的生漆。
颇有点“面子工程”的意味。
关于十里红妆,还有个能拍小言的传说。
南宋初年,宋高宗在金兵追击下,逃命到现宁波高桥(地点有争议),被一名村姑所救,许下了迎娶她的承诺。
但,傻姑娘心想你忽悠谁呢,转头就把这件事到处跟人讲。
结果皇帝派的人来到村里一看,坏了,每家每户门口都挂着约定的迎娶信号(好比全村姑娘都能穿下灰姑娘的玻璃鞋)。
他认不出皇帝的救命恩人,村姑含恨而死。
皇帝竟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只好难过地下令:
“浙东女子尽封王。”
从此,厚嫁女儿的习俗流传开来。
却不见得是造福姑娘们的事。
相传,富豪门第因为嫁女儿导致家道中落的不少。
有些人家为了风光,嫁妆以次充好,导致夫家因不满意嫁妆而为难新妇的事也不少。
穷人家生了女儿却溺杀亲骨肉的事……也不少。
现在,几百年过去了,十里红妆成为历史,当年的盛况只存在于老一辈的记忆里。
直到何晓道出现。
何晓道的名字你不一定听过。
但“待我长发及腰,少年娶我可好”这句话肯定没少听。下半句是:“待你青丝绾正,铺十里红妆可愿。”
这首诗正是出自他手。
十里红妆家具收藏家何晓道,花了30年时间从民间寻回这些遗珠,逐一洗净、修缮。
当时我像得了病一样,手里有千元时在宁海转,有5000元就在宁波转,有一万元则在省内转,再多就出省去转。一星期不买东西很难受,可看上了没钱买更难受。收集回来后,他寻了浙江宁海大佳何镇一处清幽之地,建成了十里红妆艺术馆,收藏这些红妆器物。
他跟馆里唯一的木匠师傅,一位聋哑人,密切合作。
一个收,一个修。
秉着“修旧如旧”的理念,师傅只用最本初的方式接补,把这些家具的使用寿命,又延长了一轮。
何先生是一个怀旧的人,他把对民族生活方式的记忆,比喻作逝去的愁。
仅仅二三十年,工业化生产方式替代了过去的纯手工原生态时代,人们的生活方式也随即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出生在60年代,经历这巨变的人,能不愁吗?
因此,在他努力经营的小小艺术馆里,无数游客重新见识到了当年“十里红妆”的嫁女场面,感受到古人真真切切留下的“实”。
这些木作器物,跨越时空,联接古今,传递着微妙的情愫。
很多人喜欢用修补器物来比喻人和人之间的感情,最经典的大概是这么一句:
从前东西坏了,人们修修补补继续用。
现在的东西坏了,人们只想丢掉换新。
有人拿它纪念消失的感情,有人拿它缅怀逝去的情怀。
这种道不清说不明的关系,正是《手作》制片人池建新想说的:
我们要强调木头在中国生活中的作用,不再强调个体……我们要讲中国人和任何一种手艺之间的关系。在日本,人们对器物的珍惜被映射到鬼神文化里,于是有了“付丧神”——器物放置不理100年,吸收天地精华、积聚怨念或感受佛性、灵力而得到灵魂,化成妖怪。
还因此拍出了《九十九》《付丧神出租中》等好片。
《九十九》
在我们这儿,却很少找得到这样的作品。
但让人欣慰的是,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还有在打工之余,策划复兴家乡沙窝木旋文化的李学民;一辈子专注“一根藤”技艺的褚定江……以及更多没被报道过的手艺人。
他们的生活并不比我们传奇多少,也没有自带神圣的光环。
如果硬要说他们比普通人多出一些什么,或许就是——坚持。
大部分手艺都没有文字、图像记载,要靠口传心授,师傅带徒弟。
传到手里的,才叫手艺。
修缮古戏台的谢师傅,一根测量数据用的度篙,跟了他十几年。
每栋房子完成,他就会把度篙上的数据用刨子刨掉,下一次做新建筑,再重新标上去。
现在谢师傅的这根度篙,只有十几年前的一半粗细。
度篙变细了,师傅变老了,戏台变多了,而文化,就这样变厚了。
不拔高,不悲情,不讴歌,不说教,看到最后你会发现,“匠人”意不在匠,而在人。
当整个社会都在追逐好、快、省时,他们还心甘情愿干着笨、累、重的活。
想办法把濒危的古技传承下去,这就是了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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