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集邮册中,将十九世纪末“厦门工部邮政局”发行的“厦门工部”邮票、前苏联红军英雄人物票和纪念南斯拉夫前总统的邮票,三者摆在一个插票长格里。
众所周知,在人名与地名的翻译中,最常采用本国字眼中最接原文发音的谐音字译之,这称为音译:例如London被谐音译“伦敦”,乃至中国人讲“伦敦”,英国人也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的了。英译汉如此,汉译英亦然。可是我手中这枚“厦门工部”邮票上“厦门”的英文音译名却是Amoy,音发“阿莫依”,怪怪的,与“厦门”中文发音相去甚远。经语言学家反复考证,真相终于大白,原来“阿莫依”是“厦门”在福州方言中的发音。可见当初音译“厦门”的洋使者草率得很,根本不谙八闽大地方言密布,却听了福州风,便是厦门雨,一译了之,令“厦门”被外国人“阿莫依”了整整一个多世纪,至今仍有所闻。幸好我国80年代初一举废除了中译英里域外形形色色西腔东调的对中国地名人名的音译,而统一使用汉语拼音,这才开始在英语世界中还“厦门”一个Xiamen的纯正音名。
音译中的奇闻轶事并非只有外误汉,咱们汉误外的亦有。邮票上的这位前苏联内战时期的红军英雄——“夏伯阳”,其名与中译者个人的江浙口音有关,再之早期译名又多有偏求中国化的倾向,致使这位苏联红军师长姓“夏”了。电影《夏伯阳》的影响极大,据传当年在革命圣地延安的窑洞里放映的一些最早的有声电影中,就有这位头戴高高的绒毛军帽,腰别左轮枪的汉子所向披靡无所畏惧的形象。电影改编自富尔曼诺夫的同名小说,该著在电影之后方被译成中文,正名为《恰巴耶夫》。然而书的魅力不如捷足先登的影像。加上电影的译名虽在谐音的契合上产生偏离,但择字中却注入了热血男儿的隐义,故这普通话规范的译名“恰巴耶夫”老是如同小媳妇一样,知名度远不如它的前译——有方言发音作祟的“夏伯阳”。如今无论是历史还是文学书中,在“恰巴耶夫”的后面都不得不加括号说明“又译‘夏伯阳’”。
笔者在上个世纪80年代初常在海外华文报刊上读到一位洋总统的名字——“狄托”,此译名一如《说岳全传》中舞枪弄锤的猛将狄雷狄青之嫡系,我纳闷许久,方才“破译”出这位“狄”姓总统乃南斯拉夫大名鼎鼎的前总统铁托阁下。其名拉丁字母的原文为Tito,音译“惕托”最为接近,不知怎么竟译成“铁托”?莫非译者是闽南人,因为闽南方言中“铁”的发音正好是“惕”(tì)。兴许歪打正着,这位二战时反法西斯的英雄在战后初期就对大国的指令软硬不吃,“铁”得出名?
1995/5/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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