厦门青旅月租(深圳青旅包月的年轻人)(1)

文 | 3瓶

对于深圳的年轻打工人来说,青旅(青年旅舍)是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词汇。

在这座城市里,绝大多数青旅既无吧台也没有诗和远方,一个个价格低廉的床位,为来深圳打拼的年轻人提供栖息之所。

年轻人在这里寻求短暂过渡,为工作而奔波。在他们之中,有一小部分人选择留下,一月一月的住下去。

01

“住过十几家青旅,睡在你上铺的兄弟可能想睡你”

——阿晖,在深圳4年

“深圳这点特别好,为毕业生提供7天免费的床位。”阿晖所称的“免费床位”是他来深圳的第一个落脚处——深圳青年驿站。提起青年驿站,他至今仍有很深的印象。

离开青年驿站后,阿晖找到一份在福田的工作,并在公司附近,找了一家青旅。“一晚上50多块钱,包月有优惠。”和现在相比,当初的住宿堪称“奢侈”。

不到三个月,阿晖辞掉了工作,没多久,他从福田搬到了龙华,因为“实在没钱了”。

深圳不同区域的差异,直接反映在青旅的价格里。一个青旅床位,南山福田大都要四五十元,而在龙华,可以轻松找到二十几元的床位,靠近三个人才市场的青旅,甚至可以提供十几元的床位。

这样的价格,让人难免想起深圳曾经的“十元店”。世纪交替之际,深圳产业升级,以八卦岭为代表的工业区大量工厂外迁,空置的集体宿舍被改造成廉价旅店。由于每个床位一天的价位是10元左右,俗称“十元店”,因房价便宜又紧邻深圳人才大市场,吸引了大量外来人员留宿。

厦门青旅月租(深圳青旅包月的年轻人)(2)

来深圳这些年,阿晖做过许多工作,电商、地产中介、兼职送外卖... ...最长的工作是电话销售,将近半年,后来“实在受不了忽悠别人”,还是选择了离职。

“攒几个月钱就躺平,没钱再找个活干。”这样的生活和他当初来深圳的设想并不一致。

不做“三和大神”,也不当“社畜”,辗转在各个青旅,阿晖和许多人当过舍友。传销学员,富士康打工仔、同性恋... ...很多时候,对方一开口,他就能猜出老家是哪里。“青旅就是这样,什么人都有,睡在你上铺的兄弟都有可能想睡你。”

“有一次一个老乡说自己没找到工作,没钱吃饭,向我借了100块钱,借的时候我就知道多半要不回来,结果第二天果然跑路了。”

在阿晖的微信好友列表里,有一类标签叫“归巢的鸟”,指的是曾经在深圳工作又回老家的人。阿晖说自己在深圳生活的太久,回老家已经不太可能。他称自己是“新一代盲流”,盲目地留在深圳。

02

“没想到在青旅遇到渣男,搬出去1个月就分了”

——白兰,在深圳1年

在这座寸土寸金的城市里,大部分青旅对空间的利用度极高。一套房子被隔成数个房间,上下铺床位,每间房住4-10个人,有的能多到12个。

每一个房间像是微缩版的合租。尽管所有人都暴露在他人目光之中,但彼此之间很少闲聊,互不打扰,隐私仍然得以某种程度的维持。

厦门青旅月租(深圳青旅包月的年轻人)(3)

男女之间,同样保持着微妙的平衡。男生可以和女生搭讪,但不能对女生“过于热情”,任何引起女生集体反感的“海王”行为都可能被老板制止。

当然这种微妙偶尔也会被打破,有时是喜剧,有时是悲剧,更多的是闹剧。

白兰同样毕业后来到深圳,在青旅找工作的阶段,面试了很多家公司没有通过,焦虑感让她决定逃离。在她准备离开青旅的前一天,一个男生突然主动提出帮她改简历,传授自己的经验,陪她一起去公司面试。

“莫名其妙的就在一起了。”在男生的帮助下,白兰找到了合适的工作,两个人的感情也迅速升温。简单算一笔账后,双方决定搬出去住,一个人一半房租。

让白兰想不到的是,一个月后,自己又回到了青旅。

“从来没想过自己能遇到渣男,房租押金我交了一半,结果分手跟我说,要么接着住,要么你搬出去。”

在搬回青旅前,白兰担心舍友询问,做了很多心理建设。搬回来第一晚,有人问起原因,她没过多解释,之后的日子,没人再提起这件事。

租房,是每一个来深圳打拼的年轻人都要经历的一课。这一课的感受和态度,一定程度上决定了在这座城市生活的长度。

“不能怪青旅,还是我的警觉性不够,很痛苦,但也没有办法。”过去几个周末,白兰一直在看房子,“随便一个房间就2000多,再加上水费、电费、网费,一个月下来至少要3000,可我一个月才赚5000。”

“有人问我为什么不搬出去住?这个问题就像'何不食肉糜'一样可笑。”

03

“一开始只想住3天,结果住了6年”

——小轩,在深圳6年

什么样的收入住什么样的房子。努力赚钱,选择更好的住宿环境——这是深圳绝大多数年轻人的生活轨迹。不过也有特例。

从2015年到现在,小轩在深圳一家青旅连续住了6年。

2015年,小轩辞掉广州的工作,来深圳发展。“本来打算住三天,又觉得青旅氛围不错,一来二去就一直住了。”

“相比合租,在青旅有更大概率遇到有共同爱好,聊得来的人。”小轩所处的南山区,是深圳科技、互联网公司最集中的区域,青旅的人多半和他一样,从事白领工作。

一起开黑、打球,AA拼饭,小轩的青旅生活就像是大学宿舍的延续,“人都是感情动物,时间久了,总能建立感情。”

厦门青旅月租(深圳青旅包月的年轻人)(4)

然而现实不是老友记,和四、五个生活、作息习惯完全不一样的人住在一个房间,还要不断面临舍友的更换,对心理承受能力是一个巨大的考验。

“最大的折磨就是呼噜声”,小轩睡觉很轻,半夜经常会被吵醒,“尤其遇到鼾声如雷的舍友,一晚上就别想睡了。”有一次实在无法忍受,他在楼下订了一晚酒店。

在他的多次反馈下,老板在入住规则里加了一条:重度打呼者只能睡沙发。

呼噜的问题可以通过反馈改善,有些麻烦却无解。小轩所在的青旅有20多个床位,却只有2个洗手间,人多的时候,早晨要和10几个人同时抢位置。为此,他在公司放了一个套洗漱用品,一旦起晚,直奔公司。

“你永远不知道下一个舍友什么样,再讨厌的人,总有离开的一天,只要熬得住,总会遇到喜欢的人。”

小轩觉得自己能坚持住在青旅的秘诀就是“佛”,“以不变应万变,什么事都不往心里放。”他调侃自己是青旅钉子户,“全深圳估计没有比我住更久的了。”

6年的时间里,小轩很多次也想过搬走,前前后后看了不少房子,但每一次都没有真正行动,“在深圳,再也没有比这里更熟悉的地方了。”

去年,小轩的月薪涨到了2万,买了一辆车,后来发现还是地铁方便,又把车卖了,一来一回赔了大几万。

住这青旅些年,小轩的舍友换了几百,老板也换了三个。“如果青旅不倒闭,我离开那天应该就是和深圳告别那天。”小轩说。

04

“深圳还是适合搞钱,千万别想不开去开青旅”

——陈兴,在深圳2年

方便、随时可以走人,是很多人常住青旅的一个重要原因,然而对于青旅老板来说,想“抽身”并不容易。

陈兴至今仍对开青旅的决定感到懊悔,“开业半年就赶上疫情,所有的青旅都在降价。”和开业初期相比,他将床位的价格调低了10元。

2019年,陈兴辞掉工作来深圳旅游,碰到某青旅正在低价转手。出于多年职场的厌倦和新生活的期待,他把青旅盘下,并将大部分积蓄投都入其中,重新装修,家居、床都换成了新的。

厦门青旅月租(深圳青旅包月的年轻人)(5)

“开青旅不是为了赚钱。”陈兴最初的设想是把青旅打造成类似北京706的青年空间,让深圳的年轻人在这里共同分享,共同进步。

想法的可行性很快就得到了验证,除了十一假期,青旅几乎没有背包客,大部分住客都忙于找工作,无心顾及其他。他组织的分享活动从开始的每周一期,到后来每月一期,再后来就彻底作罢。

“50%以上都是第一次住青旅,就是过渡一下。”疫情爆发后,个别常住的租客也离开了。

陈兴想了很多办法弥补收入的亏空,包括对外开放客厅,和其他公司合作长期出租床位。

无论何种方式,青旅仍然是他的一个包袱,“既不能赚钱,也没劲。”当初开青旅的热情早已消耗殆尽,他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赶紧有人接手,自己换个城市继续工作。

“深圳还是适合搞钱,千万别想不开去开青旅,开青旅只有两天是开心的,包下来那天和盘出去那天。”


岁月无声,在这座城市几百家青旅里,保留着成千上万的故事。故事或长或短,或正在延续,或已经完结。无论如何,每个人都清楚地知道,这样的日子一定会有终点。

他们之中,唯一的共性就是“漂着”。漂在这座城市里,努力攀爬,找寻归处。

图片来源于网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