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苍冥绝和萧长歌就开始着手准备接下来的事情。

而另一边,离箫盯着眼前的一男一女,一个面无表情,眼神冰冷,另一个则是在身上背着个死人。

离箫似笑非笑的看着江朔,“眼见着你是一天不如一天了,这会直接给死人当了棺材了”,然后又看着魅月:“魅月妹妹,见了在下你也不笑,你说说你,长的倒是标志。”然后他死皮赖脸的作出惋惜状,描金的扇子在手里摇啊摇,一脸的轻薄相:“啧啧,一点都不可爱。”

魅月被他的轻薄气恼,拔出剑刃逼向了他的脖子,他也不躲,继续摇扇子,还是那般轻薄的口气:“小妞,王爷让你们来,是过来杀我的?”

魅月气恼的收剑,也不再搭理他。

江朔把那丫鬟放到地上:“无音楼是不是有一个叫弄影的人?”

离箫看江朔这么认真,想来是有重要的事情:“怎么,王爷出事了?”

“对,王爷中毒了”

“什么?”离箫难得的认真:“谁干的?”

“段贵妃”

“找弄影做什么?”

“将计就计,请君入瓮,瓮中捉鳖”

“啪”脸盆摔落在地的声音,然后是一个凄厉的女声:“来人呐,太子殿下驾崩了”小宫女凄凄地从屋里跑到了屋外,因为惊吓过度,已经有些口不择言了。

只见她一边往外跑,一边用手指着屋子里的某个人:“是冥王妃,快来人呐,冥王妃杀了太子殿下。”

苍冥绝冷冷瞥了一眼发了疯是的宫女,随即推着轮椅想要进屋一探究竟。

萧长歌追着宫女走到门外,刚好与苍冥绝对视,不经意间她调皮的朝苍冥绝眨了眨眼。

苍冥绝心下一动,想着原来她还有如此小女儿家的状态,他压下心中的那一抹悸动,冷冷的看着她:“枉你还是本王的王妃,竟然谋害本王的兄长”。

萧长歌也不示弱:“王爷说我谋害太子?”她看着苍冥绝,抬起胳膊指那早已被吓傻了的宫女,“就凭那丫鬟的一面之词?”

“把那丫鬟带过来,让她好好说话:”苍冥绝对身边的侍卫道。

侍卫把宫女带了过来,她跪在苍冥绝和萧长歌面前,微微有些发抖:“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苍冥绝看着她:“你说是王妃杀了太子?”

“奴婢不敢说谎,”她微微抬起头:“刚刚只有奴婢和王妃在里面,王妃刚给太子用了药,太子就口吐鲜血气绝身亡了。”

“胡说八道!”萧长歌咬牙切齿的说道,走向那宫女。

苍冥绝手轻轻一抬,随即有两名侍卫拦住萧长歌的去路:“王妃且慢,李太医,你随我进去看看皇兄状况如何。”

苍冥绝示意早就等候在旁的李太医,这个李太医不是别人,正是段贵妃的一个心腹。李太医接到苍冥绝的命令,恭敬的走进太子殿中。

在苍冥绝与萧长歌对峙的这一段时间,太子被冥王妃谋害这件事悄悄被散播了出去。

此时太子的人和冥王的人都围在太子殿外,众人焦急的等待着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

李太医在太子床榻前给太子号脉,苍冥绝静静的等待着李太医说出结果,萧长歌不以为意的站在那里,刚刚跪着的丫鬟站在一旁的侍卫身边,还是有些微微的发抖。

李太医号完了脉以后扑通跪地:“王爷,太子殁了。”

萧长歌冷眼瞧着跪在地上的李太医,心里想着:“被我的银针封住脉搏,在你这个只会下毒害人的庸医面前,自然是死了。”

“人赃并获,太子已死,而且尸体就是罪证,王妃可要辩驳。”做戏要做全套,苍冥绝看着萧长歌,此时他的眼睛里不带丝毫的情感。

萧长歌微微一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没什么可说的”。

“那好,来人,把王妃拿下,压入天牢,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放她出来,违者,杀无赦。其余一干人等,全部禁足于太子殿中,听候发落。”

两个侍卫走到萧长歌面前,作势要对她动手,被萧长歌呵斥:“住手,本王妃即便杀了人,也不是你们动的了的,本王妃自己会走。”

然后右边的侍卫走到萧长歌身前,作出请的姿势,语气不善道:“那好,王妃请吧。”

事情按照计划按部就班的发展着,苍冥绝命人去向苍行江禀告太子已死的消息,于此同时,江朔伪装成小太监,去温王府散播太子已逝的消息。

苍行江此时正在与段贵妃下棋,听到来人报太子已逝,手中棋子随即落地。苍行江心中悲恸,站起身来,微微有些颤抖,有些不受控制的倒在了棋盘上,棋盘上的棋子纷纷落地。

段贵妃慌忙过来扶起突经桑子之痛的皇帝:“皇上别急,一定是他们弄错了”。

段贵妃一边安抚着悲痛中的皇帝,一边对着来人说:“大胆,太子好好的怎么会没了,你可知欺君犯上是什么罪过?”

来禀的太监微微有些慌乱,“奴才不敢,刚刚是冥王府的侍卫来报的,说太子殿下殁了。”

段贵妃随即作出哀伤状,只是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得逞的微笑,怎么也掩盖不了。

温王府,赫然一个“问”字立于纸上,苍云寒并没有放下手中所执的笔,微微思索着,“确定这消息属实吗?”

离风微微颔首:“属下从宫中回来之时,太子已经中毒,院子里有过打斗的痕迹,炎月应该已经得手。现在太子死了,冥王妃也被关进大牢,不知冥王的状况会是怎样”。

苍云寒放下手中的笔,慢慢踱着步子。

离风见他没有说话,紧跟着问道:“主子,那我们接下来?”

“皇兄死了,我自是要去祭奠一下的。”

离风想了想说:“主子,那炎月?”

“你去见她,告诉她切莫轻举妄动,也不要和贵妃娘娘那边有任何往来,绝对不可以节外生枝。”

“属下遵命”

离风离开以后,苍云寒也走出了书房。

书桌上“鼎”字墨迹还没有干,在人前与世无争温润如玉的温王爷,问鼎之心昭然若揭。

而皇后殿中,此时已是一团乱麻,宫女和太监跪了一地,皇后听到噩耗之后几度晕倒。她没办法相信她就这么失去了唯一的儿子。本来她是存着能让他恢复健康的幻想,无须再缠绵病榻。

谁曾想这竟是要了他的命,她握紧了拳头,苍白的脸上满是绝望,她懊恼自己,信错了萧长歌。

“修儿,你等着,为娘定要为你报仇,把萧长歌那个贱人千刀万剐。”

皇上、皇后以及段贵妃几乎同时抵达了太子府,苍行江看着叶芳雪憔悴的脸,心里满是愧疚,他从来没有爱过眼前的这个女人,他们之间唯一有的就是这个他们失去了儿子。

他虽然不爱她,却也不忍心看到她如此痛苦。还有修儿,他虽然贵为太子,却体弱多病,他对他真的给予过厚望吗?他对不起她,也对不起他们的儿子。

叶芳雪看着苍行江,她仿佛能感受到他心中的愧疚,可是他愧疚又有什么用?害死她儿子的人,是这个人最宠爱的儿子的妻子。萧长歌必须要死,而冥王,也一定要给修儿陪葬。

此时叶芳雪已经接近疯狂,这疯狂在看到太子的“遗体”之后更是濒临崩溃。她扑到太子的胸前,在他的床头哭诉。

段贵妃一边拿着手帕拭泪一边在一旁安慰道:“姐姐节哀,若是殿下在天有灵,定是不希望看到为他悲恸的伤了身子。”

苍行江看着静静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苍慕修,老泪纵横,那是他的儿子,可是他从来没有重视过他,关心过他。他想到苍慕修因为后宫争宠之事而终生缠绵病榻,现在又为此丧命。

不禁懊悔难耐,那是他的儿子呀,可是他现在却因为他的罪孽死了,一时间,苍行江本就苍老的脸仿佛又老了十岁……

太子殁,皇上、皇后悲恸欲绝,以段贵妃为首的其他妃嫔全都前来吊唁,众人皆在哭诉死去的太子,苍云寒来到太子府的时候看到便是这种场景。

他看道殿内哭诉的众人,想着也没有人会注意到他,与已经死去了的太子相比,他现在更想要看到的是另一个人。

门口的侍卫看到温王,刚要行礼,就被他悄悄摆手制止了。

他顿了顿,本来是进殿的方向,然后他退了两步,转过身以后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那个人,他要去见……

魅月还是之前死了的丫鬟模样,被禁足在太子殿西厢房,门口有重兵把守。

窗外天已经黑了,江朔看着摇曳的烛光,对魅月说,“他来了,我去请王妃过来,万事小心。”然后便消失在月色当中。

离风进来的时候,没有任何风吹草动,可是魅月还是感受到了空气中多了一个人的气息。离风看着在窗前站着的魅月:“炎月,王爷让我过来……”

他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刚刚还在床边的炎月转过身来,手里向他撒了一堆粉末状的东西,然后他眼睛里一阵模糊,朦胧之间,听到一个冷冰冰的女声,“原来她叫炎月”。

魅月把晕倒了离风弄到了床上,冷眼瞧着他:“可是怎么办,我不是她。”

江朔忍着笑带着易装成送饭嬷嬷的萧长歌,若不是害怕王妃的怒气会波及到他,恐怕他已经笑的抽过去了,这么忍下去,不死也要憋出内伤。

只见萧长歌现在不只是满头白发,嘴边还有一颗大痣,活生生一个难缠的媒婆,这还不算,为了怕别人认出她那张倾国倾城的脸,她在脸的半边还给它加上了一块钟无艳版的胎记,红红的,看着特别吓人。想来就算是她这一世的爹活回来,也不会认出她是谁。

江朔让侍卫打开门,魅月看到这个丑的吓死人的嬷嬷,一时间直接傻掉了,她疑惑的看着江朔,不晓得他这是又唱的哪一出。

萧长歌看着呆愣着的魅月,一下子明白过来魅月这是没有认出来是她,于是开口说:“魅月,还愣着做什么,拿水把他泼醒。”

为什么要弄成这个德行呢?萧长歌自己也挺郁闷的,她一个21世纪的新新人类,过五关斩六将考上医学院出来以后做了医生,来到这个莫名其妙的古代,给人催眠,还要自毁形象打扮成媒婆版钟无艳。而原因就是她在给这个人催眠以后,还要急着回牢房。

她又想到苍冥绝,心下一紧,一阵心疼,如果是为了他,那么一切都是值得的。

江朔和魅月看着有些愣神的萧长歌,并不知道她的心里活动,只当王妃是在想事情。在他们心里,王爷和王妃的想法并不是他们可以揣摩的,他们要做的只有听从。

魅月拿水泼醒了离风,离风醒来之时,只感觉脑子里一片空白,然后他眼前出现一个丑陋的面孔,一时之间他只想这张丑陋的脸滚开。只是他话还没说出口,就看到一个小东西在他的眼前摇啊摇啊摇。

这个东西是苍冥绝按照萧长歌的描述专门打造的一个怀表吊坠,是怀表的形状,但是上面不是表盘,而是一个字,确切的说是两面各有一个字,是一个人的名字,冥,绝。

萧长歌专有的一个有利武器。

萧长歌看到离风已经进入了状态,收起怀表“离风,听得见我叫你么?”

“恩,听得到,我是离风。”此时离风温顺的就像是个孩子。

“是谁派你过来找炎月的?”萧长歌继续问。

“是温王爷,我是温王爷的人。”

“那炎月是谁的人?”萧长歌追问。

“炎月是贵妃娘娘派来刺杀太子的,贵妃娘娘从李太医手里找来了毒药,然后让炎月打扮成宫女潜伏在太子身边。”

“贵妃娘娘是从什么时候起开始谋划这些的?”

“从冥王妃和皇后娘娘达成协议,答应为太子治病的时候开始。”

“温王爷知道这些事吗?”

“当然,这是我们王爷和贵妃一起谋划好了的,叫做一石三鸟。”

“何为一石三鸟?”

“太子在冥王妃给他治病的时候死了,冥王妃就是杀人凶手,冥王妃既是凶手,那么冥王自然也无法摆脱干系。”

“哦,果真是这样。”

萧长歌说罢,拍了拍手,离风听到声音,又进入另一种状态。

“离风,听得到我的声音吗?”

“听得到。”

“你看清楚,现在你的面前有一座悬崖,如果你不按照我说的去做,就会掉下去,离风,你想回来吗?”

“恩,想。”

“那你跟我重复我现在所说的话。”

“好。”

“我是离风。”

“我是离风。”

“我是温王爷的人。”

“我是温王爷的人。”

“是温王爷让我这么做的。”

苍云寒来到天牢的时候,就看到萧长歌静静的坐在那里,她头发微乱,衣衫还算整齐,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坐着,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苍云寒看着这样的她,心中微痛,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想看到她这样,她不应该是这样的。心中是这么想,可嘴里还是要去刺痛她。

温王邪魅地笑着:“怎么?睿智多谋机智勇敢的冥王妃也会落为阶下囚?”

“温王好雅兴,皇兄死了,你不去吊唁,倒是跑来天牢里看我的笑话。”萧长歌语气不善。

“这个倒不急,只是你的冥王呢?怎么不见他来看你?”温王有兴致的问,他一定要刺痛她,嘲讽她,即便他也会因此而遍体鳞伤。

“这是我的事,于你什么相干。”萧长歌冷冷的答。

“长歌,其实现在有一句话用在你和冥王身上甚佳,想不想知道是什么话?”

“……”萧长歌听着他说他的,也不搭理他。

“你以为你不问我就不会说了么?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怎么样,是不是再合适不过了。”

言罢他蹲了下来,与萧长歌对视:“据说你之所以会进这天牢,还是冥王他自己把你送进来的,哎,你说,是不是冥王他杀死了太子,所以故意送你进来顶包的”。

萧长歌笑了:“温王好丰富的想象力,想来太子是被谁害死的,谁自己心里明白。而且我和冥王之间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管了。”

苍云寒听到萧长歌歌说道她和冥王之间的事情,脸色蓦地阴沉下来,对的,他们是夫妻,即便他把她送进大牢。他也只是个外人。

萧长歌看他不接话,又接着说:“王爷府上,可有一个名叫离风的侍卫?”

“怎么,王妃什么时候关心起我府上的侍卫来了?”

萧长歌笑了:“王爷是不是让他去做了什么事情,他可是回来复命了?”

苍云寒心下有了不好的预感:“你笑什么?”

“呵,我笑有的人自己都死到临头了,还有那闲工夫去看别人的笑话,王爷,你说是不是很好笑?”

苍云寒看着萧长歌,心下思量着她所说的话,以他对她的了解,她不会毫无根据的说出这些。定是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亦或者从头到尾这都是个局。前者倒是没什么,怕就怕是后者。

如果这真的是个局……他心下思量着,本来冥王会把萧长歌关进天牢就足够让他意外的了,然后萧长歌又说出这种话。

“呵,死到临头?”苍云寒隐下心中的疑惑,脸上有些愠怒,他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萧长歌,嘴唇微微上翘,眼睛里满是讥讽,把耳朵微微斜向萧长歌的方向,审视的盯着她:“王妃,是本王听错了吗?这里可是天牢,此时王妃在牢内而本王在牢外,是谁死到临头?”

萧长歌坦然的接受温王审视的眼神,她抬起头目不斜视的盯着他:“王爷博古通今,可曾听说过一句话?”

苍云寒并没有打算接她的话,只是示意她说下去。

萧长歌继续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王爷要不要跟我这身陷囹圄的人赌一赌,看究竟是谁死到临头?”

苍云寒被她看得有些心虚:“王妃不觉得三十年太久了么?”

萧长歌依旧静静的坐在那里,只是眼睛还是盯在温王的脸上,这个人是她看不透的。她真的很想戳破他的伪装,拆穿他的谎言,只是眼前的这个人身上的铠甲太多,脸上的面具太多。

苍云寒被她盯得心里发毛,又不想轻易认输,素日里“与世无争”的温王爷,此时也显示出些许倔强来。

萧长歌突然笑了,扭过头再不去看他:“王爷这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吗?笑话也看了,讥讽的话也说了,我完全领悟到了王爷对我的‘好意’,既然如此,王爷还不走么?”

苍云寒看着萧长歌,眼神复杂,他堂堂王爷,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她身处牢狱之中,居然还敢对他下逐客令。想必这世上如他一般自讨没趣的人也没有几个。

想到这里,他不免有些自嘲。

论相貌,才学,计谋,他哪一点比不得苍冥绝?

为何她对苍冥绝那般痴情,而对于他却不屑一顾,他真的很想亲口问她,只是他知道,这种话,他永远也不可能对她说出口。

他嘴开了又合,终于什么也没说,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苍云寒本是来讽刺萧长歌,这么看来,似乎并没有达到他想要的效果。苍云寒黯然离去,毕竟太子死了,就当是为了那兄友弟恭的假象,他也不可以不露面……

萧长歌听到苍云寒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嘴角上翘,她冷笑了一声,“坐收渔利也要看你有没有那个造化”。随即她站了起来,看了看此时的天色,掰了掰手指算了下时辰:“估摸着该醒的人也应该是醒了吧。”

太子殿内,皇后已经止住了哭声,她现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要把害死她儿子的人千刀万剐。

她冷眼看着在一旁的皇帝,在她的眼里,苍行江也是害死她儿子的罪人。仿佛感受到了她的眼神,苍行江也看向她,只是与她的冷眼不同,他的眼神里包含了诸多情感,自责,怜悯,但更多的是愧疚,对的,他对于所有的人都是愧疚的。可是身为帝王,有太多的不得已。

他们就这么互相对视着,谁也没有想要开口说话的意思,许久以后,皇后打破了那那沉寂。

“皇上,修儿已经去了,此刻杀害修儿的凶手,就在天牢之中,皇上打算怎么处置她?”

苍行江想了想说:“杀人自是要偿命的,更何况她害的人是太子,是一国的储君,更是罪加一等。”

皇后突然笑了,看着苍行江的眼神里又多了几许恨意,眼前的这个人从来没有爱过她,现在他们之间唯一的儿子死了,他还想着要包庇那个害了她儿子的贱人的儿子,她恨,为什么她死了那么久,他还念着她:“难不成皇上以为只要处置那萧长歌一个人就可以了吗?还是皇上想要包庇什么人?”

苍行江心里也满是无奈,为什么他的儿子,他的妃子之间一直要自相残杀,修儿死了,现在皇后又把眼光放到了冥儿身上。

冥儿,那是尺素和他的孩子呀,他无能,没有保住尺素,害的冥儿容貌尽毁,一辈子都不能站起来。而现在就连这样的冥儿他也保不住了吗?

皇上想要说点什么,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一个声音:“母……母后?”

叶芳雪不敢置信的看着醒过来的苍慕修,也不再与苍行江争论,她只是怔怔的看着失而复得的儿子。然后她扑到苍慕修的床榻前,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样难受,嘴里一直念叨着一句话:“修儿你没死,修儿你还活着。”

苍慕修看着在他眼前失魂落魄的母亲,意识之间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他只记得萧长歌给他注射那什么劳什子的药的时候,有一个宫女递给他一个毛巾,他刚咬到嘴里就感觉不对,只是他太虚弱了,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应经中毒了。

苍慕修对眼前的状况很是不解,他的太子府什么时候来过这么多人,而且此时他看到的人无一不是哭丧着脸。这是怎么了?

他试着慢慢的坐起来,嘴巴因为昏迷了太久没有进水而毫无血色。

此时皇后也镇定了下来,叫了一旁的宫女拿水过来慢慢的给他喝。

苍慕修环顾了一下众人,眼睛停留在离他最近的皇上、皇后、段贵妃三个人身上。他身子微倾,想要下床给皇上和皇后行礼,只是他太虚弱了,根本不可能站起来。

“父皇、母后恕罪,儿臣……”

“修儿……你一定是舍不得为娘才活过来的对吧……”

苍慕修话还不曾说完,叶芳雪看到他要给他们行礼,眼瞅着差点就失去了这个儿子,就又开始哭诉。也许只有在这个儿子面前,她才会透露出些许脆弱,些许温情。

“皇后,修儿这不是已经活过来了吗,我们还是先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为好。”苍行江心里不相信会是萧长歌害了太子,还是在她给太子治病的时候,这不是一个聪明人会做出来的事情。

而且,更重要的是,他不想冥王因此而受到牵连,他已经够对得起那个孩子的了。

“是呀,姐姐,殿下现在已经醒了,生命已经无虞,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弄清楚到底是谁害了太子。”听到皇上这么说,段贵妃也跟着附和。本来她是想要坐收渔利,现在看来渔利是收不到了,但是她还可以看螳螂捕蝉。

太子竟然没死,没死也有没死的好处,横竖他是在萧长歌给他治病的时候晕倒的。想来寒儿一定已经让离风去见了炎月,太子刚好就是证人。段贵妃这么想着,心里越发得意,脸上依旧是担忧的表情。

众人都被遣散了,皇后听他们这么说,也终于再一次镇定下来,她拉住苍慕修的手,满是泪痕的脸上写满担忧:“修儿,快告诉母后,是不是萧长歌给你下的毒?”

苍慕修听皇后这么说,微微摇了摇头:“母后,如果真的是萧长歌给我下的毒,而且还偏偏挑在她给我治病的时候下,我若是死了,她会怎样?”

叶芳雪冷哼了一声:“修儿若是死了,我定是要让萧长歌陪葬的。”

苍慕修随即笑了:“对呀,母后,我若是死了她定是脱不了干系,所以就算是她要加害于我,也不会挑在这个时候的。正是因为这样,反而洗脱了她的罪名。”

皇上听着微微点头:“太子说的很对。”

此时萧贵妃听得微微有些焦急,如果萧长歌被太子洗脱了嫌疑,那么这件事最后会落在谁的头上?冥王?不对,隐约的,她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殿下有没有想过,若是冥王妃非要反其道而行,认为众人不会认为她蠢到监守自盗,而这毒又确实是她下的呢?”段贵妃压下心中的疑虑,反问道。

“这不可能,因为我知道是谁下毒害了我。”

此话一出,皇上、皇后、段贵妃心里都咯噔一下。

“是谁?”三人一口同声的问道,只是各有各的心思。

“宫女炎月。”苍慕修答。

就在此时,本来一直躲在一旁看戏的苍冥绝也被江朔推到了殿内。

苍冥绝微微颔首向苍行江行礼,双手抱拳:“父皇,炎月已被我禁足在房间,儿臣认为她房间里定是有重要的证物,请父皇母后移驾。”

苍行江点点头,表示答应了,吩咐一直守候在一旁的太医:“好好照顾太子”。然后对太子说:“太子就安心养病,至于其他的事情,暂时就先不要过问了。”

众人移步到魅月所在的房间,只见床上躺了两个人,随行的太监一眼便认出那是炎月。而在炎月身边的人竟是离风。

段贵妃心中大骇,为什么离风会和炎月躺在一起?寒儿会不会因此而受到牵连?只是她还来不及多想,就看到炎月和离风醒了过来来。

看到众人都在这里,炎月直接从床上跌下来扑通跪地。离风怔怔的看着炎月这么做,也跟她一起跪在众人面前。

炎月从床下下来就开始磕头,嘴里不断念叨着:“皇上饶命,皇上饶命……”活生生一个做了坏事被发现的小宫女形象。

苍行江冷眼看着他们,房间里寂静了好长一段时间,然后苍行江说:“炎月,是谁指使你给下毒的?”

此时的炎月已经吓得瑟瑟发抖:“回……回禀皇上,是离风……”

众人皆是一头雾水,苍行江微微沉吟:“离风?若是我我没记错的话,离风是温王府上的吧。”他看了看段贵妃,眼睛里不带任何情感。

段贵妃看皇上看着她,这关想来也逃不过,只是万不能让这脏水泼到温王身上。

段贵妃笑着说:“陛下,离风确实是寒儿府上的没错,只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一旁的皇后自看到炎月和离风的那一刻开始,就恨不能杀了他们,她语气不善的说,“离风,是你指使炎月向太子下毒的?”

“对,是我,我是离风”离风答。

“你和太子有什么仇怨,为什么要指使演员下毒害她?”皇后又接着问。

此时从天牢里赶回来的苍云寒,走到众人所在的房间,刚好就看到这一幕。然后他听到了一句足以让他遭受灭顶之灾的一句话。

“是温王指使我下毒杀害太子殿下的”,离风不带任何感情的说了这句话,之后不论谁有问题问他,他都闭口不答。

段贵妃听到此处,身子一晃,险些晕倒,刚好苍云寒过来扶着了她。

苍行江看着风尘仆仆回来的苍云寒,眼里寒光让人不寒而栗。段贵妃撇开苍云寒扶着她的手,转身去扯苍行江的衣袖。

“陛下,不是这样子的”她又看向苍云寒,“寒儿,你快跟你父皇解释,不是这样子的。”

苍云寒默不作声,他知道此时再怎么说的话,都无疑是此地无银,他不能随便辩解。想来今天这脏水泼在他身上是泼定了。

保不齐他就落了一个谋害自己兄弟的罪名,以后要登上皇位怕是要更艰难了。所以要怎么做还要从长计议,而现在他要做的,就是以不变,应万变。

此时苍行江看向段贵妃的眼神里满是厌恶,他抽出衣袖,顺势把段贵妃推向一边,“这就是你养的好儿子。”

段贵妃开始隐隐啜泣,苍行江看也不看她一眼,直接对着侍卫吩咐到,“来人呐,把温王爷苍云寒一干人等压入天牢,段贵妃禁足于永福宫,没有朕的允许,不许出宫门一步。”说完这些,他拂袖离去,只是在走到冥王身边时,他对冥王说,“真相既已阐明查明,冥王可以去天牢把冥王妃接出来了。”

苍行江走后,苍云寒也被侍卫带走。段贵妃看着马上就要被关进大牢的儿子,一时间百感交集。她算计了一圈,没承想到头来把苍云寒算计了进去。

此时皇后看她的眼神也变得恶毒起来,“妹妹,我这么信任你,你倒是真的对得起我。”

苍云寒被下狱的第三天,苍行江接到天牢里传来的消息,炎月畏罪自杀,而且离风醒来以后开始翻供。

离风那天夜里被关进天牢之后就开始昏迷不醒,直到炎月自杀以后,才莫名的醒了过来。

炎月自然不是什么自杀,不过是苍冥绝用已经死了的炎月把魅月从牢房里换出来罢了。也就是魅月回来的那一天,离风醒来之后就看到苍云寒在他牢房的对面。

离风完全不记得之前发生的事情,他的记忆还停留在王爷让他去找炎月的时候,至于后来发生的事情,他完全不记得。

“王爷,你怎么会在这里?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离风看着主子和他一起被关在牢房,着实想不到究竟发生了什么。

苍云寒看着离风,他从来都不会去怀疑离风的衷心,只是为什么事情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离风,你什么都不记得了?”苍云寒问出心中的疑惑。

“王爷,我们怎么会在牢房?”离风隐约感觉到苍云寒现在沦为阶下囚,好像和自己有很大的关系。

“炎月说是你指使她下毒去害太子,然后你说,是我指使去杀害太子。”苍云寒平淡的叙述。

“怎么会?”,离风喃喃自语,“我怎么可能会做对王爷不利的事情的。”

一定是中间什么环节出了问题。

“离风,在去找炎月的途中可曾遇到过什么人?”或者有人对你做了什么手脚。

离风瑶瑶头,“王爷,我什么都不记得。”

苍云寒笑着对离风说,“离风呀,咱们主仆一场,好歹黄泉路上还有个伴儿”

离风看着主子,目光坚定的对温王说,“王爷,我不会让您有事的,奴才自7岁起就跟随王爷,王爷是要做大事的人,奴才定会护王爷周全”

苍云寒听出来离风这是在说遗言,当即脸上变了神色,他们自小一起长大,只有离风一心为他,他怎么忍心自己洗脱罪名,而让他去送死。

可是离风去意已决,他又接着说,“王爷,离风自此就去了,王爷以后万事小心。”

“离风,我命令你,不要做傻事。”苍云寒低吼着,他怕他阻止不了他。离风笑了,笑得坦荡,“王爷,离风已经进了这天牢,是谋害太子的罪名,横竖是要死的,只是连累了王爷。”

苍云寒面露苦涩。

离风看着此时的苍云寒,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又接着说,“王爷,离风为王爷去死,没有什么值得遗憾的。离风死得其所,王爷不必自责。”

苍云寒悲悯的看着离风,想要说些什么,只是他开了口,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这时恰好苍行江派廷尉过来审问离风,离风走出牢房,苍云寒转过身去背对着他,然后离风朝着苍云寒的方向行了一个大礼。

此时若是有人看到苍云寒的眼睛,发现他的眼睛红的骇人,仿佛要滴出血来。那是他的心腹呀,还是他的兄弟。是对他忠心到不能再忠心的人,怕是这世上他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了。

廷尉张义静静的等着离风把这些事情做完,忠于主子的属下,是值得被尊重的。之后,张义把离风带到刑讯台,离风跪在下面,张义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离风,对于指使炎月谋杀太子一案可还有什么药招供的?”

离风抬起头看着廷尉,脸上的表情是视死如归,他对着张义,一字一顿的说,“廷尉大人,我要翻案。”

张义听他这么说,如临大敌,这可是皇上面前断过了的御案,牵扯到一国的储君和三个皇子,怎么能说翻就翻。

张义“嘭”地一声敲了一下惊堂木,“大胆离风,你可知你在说什么?你在圣上面前已经招供了,现在还想怎么翻?”

“回廷尉大人,毒杀太子殿下是离风一个人的主意,与温王没有任何关系,我设计毒杀太子,是炎月指认的,之前为了逃脱罪责,把责任推脱到温王身上。温王素来不问政事,而且行事坦荡,怎会让罪人做这等苟且之事。”

“那你为何毒杀太子?”张义问。

“太子三年前有一次出行,随行的侍卫打伤了我住在街上的阿婆,阿婆年纪大了,怎禁得起他这一顿猛打,不就便病死了。我曾去找那个打伤我阿婆的侍卫,不想没有找到,于是便把这记恨转移到了太子的身上。积年累月,越积越深。所以便对他有了杀意。”

张义看着通判根据离风的叙述写下的证词,怎么看都感觉不可信,“本官如何相信你说的是真的?”

离风听着廷尉的话,突地站了起来,“离风毒杀太子,是死罪,冤枉温王,是死罪,在陛下面前说谎,是欺君。大人,离风所犯下的罪过足以一死。”说罢,他夺过狱卒的手中的剑抹了脖子。

苍云寒透过大牢的墙壁,看着窗外的月光,他知道,此刻离风已经死了,为了保护他而死。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觉得有些冷,从心里散发出来的彻底的寒。而就在这时候,他听到一个熟悉的女声。

“王爷好兴致,都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情在这里看月亮。温王不愧是温王,一点都不辱那盛行潇洒温润如玉的好名声。”萧长歌走进天牢,站在苍云寒身后。

说来也巧,就在三天之前,也是在这个地方,相同的牢房,相同的两个人,站在不同的地方,转瞬之间就调了一个个儿。苍云寒听到萧长歌说话,也不搭理她,依旧抬头望天,看他的月亮。

“啧啧”萧长歌嘴里叹息着,顺着他的方向,也看着天空,“王爷心里不冷么?”

“王妃若是前来看笑话的,那么现在可以走了,本王与你,没什么可说的。”离风刚死,他现在没有心情过来应付她的嘲笑与讽刺。

可是萧长歌又怎么会如他的愿,“王爷可曾听说离风死了?”

心里想着是一回事,苍云寒听到萧长歌证实了离风已死,身形微微一颤。这微妙的变化,落到萧长歌眼中,她嘴角微微上翘,又继续说,“王爷想知道他口供里都说了什么吗?”

苍云寒闻言,转过身看向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等着她说下去。

“离风可曾有过一个阿婆,在三年前死了?据我所知,离风可是孤儿”萧长歌说着话,摆弄着手里的怀表吊坠。

苍云寒刚想说些什么,萧长歌又接着说,“你失去离风都感觉这般痛苦,怎么会下得去手杀害自己的亲人?”

“本王不懂你在说什么”苍云寒几乎就要动怒。

萧长歌也不管他,继续道,“说起来,我还要感激你替我解决了我那些该死的亲人,如果是我自己,可能是下不去手的。”

苍云寒冷笑着说,“像这样会感谢别人杀死自己亲人的做法,或许也只有你萧长歌才做得到,因为你的血是冷的。”

萧长歌闻言也笑了,“呵,和温王爷相比,萧长歌还差的很远,长夜漫漫,长歌就不打扰王爷赏月了。”

牢门开了又关上的时候,苍云寒又听到一个声音,“王爷可知自己要在这牢房里待多久呢?”

第二天早朝以后,苍行江在上书房中批奏折,伺候在旁的是太监总管安逸之。只是今天皇上的神情似是有些不对,安逸之心里想着,皇上必定是为了温王和太子以及冥王妃的事情心烦着呢。

安逸之自14岁时就开始在苍行江身边伺候,对于苍行江的秉性,姿势再了解不过的。此时苍行江已经将近在书房里坐了一个时辰,以往这种时候,奏折就算不批完也该是差不多了。而今天皇上不光是奏折没批几个,连茶也没喝上一口。

安逸之摇了摇头,茶凉了4盏,这已经是他换的第五盏了。

“陛下,您喝口水再批奏折吧?”安逸之小心提醒着。

苍行江听到安逸之说话,猛然回过神来,他看着手中的笔,又看看了看桌子上的奏折,这个奏折已经是他半个时辰之前看的了。

他拿起安逸之奉给他的茶,轻抿了一口,“逸之呀,朕这是老了吗?”

安逸之看着最近几天瞬间苍老的皇帝,“陛下不是老了,只是需要操心的事情太多,陛下劳心多虑自然是累的。”

苍行江看着这个从他还是亲王的时候就伺候他的人,感触良多,“意之还记得尺素长什么样子吗?”

“陛下……”安逸之欲言又止。

苍行江笑了,“不必阻止朕,朕当年没能保护好她,对她自是应当感到心痛愧疚的。”

安逸之知道皇上伤感,只在一旁静静站着,什么都没有说。

此时在外面守候的小太监跑了进来,安逸之生怕他惊扰了苍行江,小声的教训他,“没出息的东西,这么慌慌张张的干什么?”

小太监唯唯诺诺的说道,“公公,廷尉大人求见。”

安逸之又教训了那个小太监几句,小太监出去以后,安逸之对苍行江说,“陛下,廷尉大人张义在外面等着召见”。

苍行江从怀念鱼尺素的情绪中回过神来,放下手中的茶碗,又恢复了以往的威严,“让他进来吧。”

张义礼毕以后,苍行江看着他问,“廷尉这个时候来是为了温王的事?”

“陛下圣明”,张义从袖口拿出一个东西,双手奉上,“这个是离风自杀之前所录的口供,请陛下过目。”

安逸之过去张义身边把东西拿过来交到了苍行江手里,苍行江看了以后微微皱眉,许久都没有说话。

张义看着苍行江不悦的脸色,心里想着,这下完了,他还真是命苦,刚上任不久就赶上这么件棘手的案子。老师啊老师,您老人家什么时候告老还乡不好,偏偏赶在这个时候。

张义不禁苦笑,清官难断家务事,更何状这家务事还是皇上家的。

苍行江不说话,剩下的几个人谁也不敢应声,一时间安静的吓人,张义感觉自己再这么站下去,一定会回被皇上吓出病来。

果然皇帝也是不好当的,虽然手里掌握着生杀予夺的大权,可是碰到儿子不听话的事情还是很头疼的。

若是在普通的人家,兄弟之间的不和顶多是争争家产,矛盾大了就老死不相往来,可是生在帝王家,那争的可就是命了。成王败寇,只在一念之间。

苍行江自是不知道张义的想法,此时他正在忧虑的是如何处置他的这个第六个儿子,也就是温王。

他庆幸太子还活着,若是太子死了,他会让这个儿子去给太子抵命吗?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他的儿子们要互相残杀。

“把口供拿去廷尉备案吧,真凶既已伏法,那么温王的嫌疑自是洗脱了。”苍行江说完这些,心里并没有轻松,反而觉得心里的石头越滚越大。他在思索着这样做是对还是错,可无论是出于一个父亲的初衷还是一个帝王的权衡,他都别无选择。

张义接过安逸之递过来的口供,他毕恭毕敬的问,“陛下的意思是要把温王无罪释放吗?”

苍行江慢慢站了起来,只见他走到一个摆放花草的桌子前,拿起剪刀剪掉了一盆花草的枝节。

“先关他几天,离风不是他的属下吗?管教不严也是很大的过错,边关的李长风将军告老还乡了吧,下月初七让他给朕去守着朕的边关吧。”

张义走了以后,苍行江静默了许久,“太子那边怎么样了?”

“太子殿下自从醒了,就是冥王妃在一旁照顾着的。听太子府中的宫女说,殿下现已好多了”,安逸之恭恭敬敬的答。

太子府,萧长歌给苍慕修注射完最后一针青霉素,苍慕修疼的咬牙切齿。萧长歌打完了针还不忘拍了一下他的胳膊,引得苍慕修瞪着她的两只眼睛里直冒火星子。

萧长歌瞥都没瞥他一眼,全当做是没看见,一边小心翼翼地收拾她的家当,把她的那些苍慕修看着颇为惊奇的怪东西往箱子里装,一边漫不经心地说,“殿下,你今天睡一觉,明天就可以活蹦乱跳了。”

苍慕修的胳膊还在刺痛,现在根本说不出一句话来,一边翻白眼,一边在心里诽腹,这女人,怎么就没有半点女人的样子,不对,她根本冷血的不像个女人,也不对,男人也没像她这么冷血的。根据这女人的说法,从臀部注射会减轻疼痛。这究竟是什么鬼东西,还有她都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的吗?

萧长歌收拾好东西以后,魅月把东西接了过去,她想着以后总算可以不用每天都来太子府了,太子的病已经医好,她也算实现了对皇后的诺言。只希望以后皇后不要再为难他们。她看着太子,想着皇后,随即又想到苍冥绝,太子虽常年缠绵病榻,但是还有一个皇后心念着他,事事为他考量。温王和临王也有颇得圣宠的母妃护着,只有苍冥绝自始至终都只是一个人。

萧长歌这么想着,顿时感觉一阵心酸。看着苍慕修的眼神也冷了下来,“王爷好生休息吧,现在天色也不早了,长歌就告辞了。”

“慢……慢着”

“嘭”“啪”

“殿下您没事吧”

“没,没事,别大惊小怪的,本宫这是疼的,纯粹是疼的”

萧长歌话音刚落,太子想要留住萧长歌,一个紧张站起来以后碰倒了原先坐着的椅子,打碎了放在桌子上的茶碗,引得侍从一阵紧张。

太子说他疼?萧长歌本来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只是看着周围的侍从都是憋着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就连平日里冷冷的魅月也低下了头。萧长歌看着苍慕修这么孩子气的一面,顿时感觉其实这个人也不是那么讨厌。

刚想要抬起的脚,又顿了下来,他慌里慌张的,难道是有什么事,心里这么想着,就这么问了出来“殿下还有事?”

苍慕修被她这么一问,直接给问住了,他听到她要走,潜意识里只想留下她,能有什么事。

“呃”,要想一个什么理由呢,苍慕修愣了一会儿然后说,“王妃救了本宫的命,本宫自是要谢你的,只是不知王妃可有什么想要的?”

“殿下无须回报长歌什么,这是长歌与皇后的约定,长歌救殿下只是履行诺言。再说,长歌在殿下中毒之时被冤枉,也多亏殿下明察才洗清冤屈,殿下若是真的想谢我,就当是扯平了”。寥寥数语,说得她救他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苍慕修听到这些,感觉心里一阵刺痛,比扎了毒针还难受。他惊奇于自己的变化,为什么听她这么跟他撇清关系,他的心里会这么难受?

“你医好了本宫的病,本宫谢你不应该吗?”苍慕修心里闷闷的,说出的话也有几分倔强。

萧长歌不禁翻了个白眼,这是谢人该有的态度吗?她什么都不想要。她并不曾回答苍慕修,只是朝苍慕修行了一个礼,“殿下留步,长歌告辞了”。

那天晚上,苍慕修很晚才睡,脑子心里一直想着一个人的音容笑貌,不,确切的说,他还不曾见过她笑。可是那个人,却好像深深的印在了他的脑子里。

第二天早朝,久违了的太子出现在朝堂之上,久病初愈,众臣都恭贺太子大喜。苍行江来了的时候,众人都正襟站着,一派肃穆。

丞相又向苍行江说了边疆李将军告老还乡的事情,“陛下,李将军年事已高,怕是不能再为国尽忠了,李将军上奏,想要告老还乡。”

苍行江正想着让温王去边疆的事情要怎么提,没想现下就有了台阶,李将军一直要退,他没让他走,现在为了他那不成器的儿子,他要把这个良将放走了。算起来,他驻守边关多年,也是时候让他享享清福了。

“准奏,李将军可以回来,但是不是回乡”,苍行江心下有了决定,“传朕旨意,即刻召李将军回京安享晚年,赏黄金万两”。

丞相又接着说,“陛下,那边关?”

苍行江看着丞相,又看了看众臣,眼光在苍慕修身上停顿了一下,然后说,“温王也是到了该去封地的时候了吧,本来给他的封地在江南,现在适逢变故,就择他去边疆吧。”

“这……”丞相心里有些许迟疑,谁都知道边疆是极苦之地,皇上这是要……

苍行江并没有给众人说话的机会,只是在说出他的决定,“封温王苍云寒为雁门太守,即日出发镇守边关”。

温王和李将军之事就算告一段落,早朝快要结束的时候,却见苍穆修出列奏禀道:“父皇,儿臣有事启奏”

“父皇,儿臣有事启奏”

安逸之看向苍行江,苍行江示意安逸之退下,“太子又什么事?”

苍慕修向前一步,眼睛看着苍行江,恭敬的说,“启禀父皇,儿臣要为一个人讨赏,希望父皇恩准”。

苍行江闻言笑了,“太子是要为谁讨赏?”

苍慕修答,“父皇,儿臣身患恶疾数十载,此人治好了儿臣的病。儿臣身为一国储君,治好儿臣病的人算不算是为国有功?是不是应该受赏呢?”

原来太子这是为了萧长歌,只是萧长歌毕竟是冥王的妻子。苍行江看着太子的眼神里闪过一抹复杂,他压下心中的疑虑,说,“这个自然”。

于是在午时,太阳在天空正中央的时候,宫里的侍卫送来一箱黄金还有一堆别的东西。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执太子顽疾缠身多年医治未果,萧长歌救护太子有功,赏萧长歌黄金千两,良田百亩,良帛三十匹……,玉如意两柄,以作褒奖,钦此。”

冥王坐在轮椅上,萧长歌率众人接旨,“谢主隆恩”。

“王妃快起来吧”,安逸之把圣旨交到萧长歌手里。此时萧长歌有还有点摸不着头脑,虽然圣旨里说的挺不错的,她是救助太子有功不假,可是总感觉这赏赐来的莫名其妙的。

萧长歌接过圣旨,问出心中的疑问,“公公,这是怎么回事?”

“是太子殿下在早朝时向陛下上表请陛下嘉奖王妃的,王妃医治太子有功,理应受赏”,安逸之告诉萧长歌实情。不知为什么,他总感觉眼前女子的性情和已经故去的宸妃又几分相像,不同的是,她的身上多了几分果决与刚毅。

安逸之心里想着,这样的性情放在男子身上,定是好的,可是她一个女子,也不知道这般是福,还是祸。

萧长歌得了赏赐并不曾感觉欢喜,只是在别的地方,倒是有人忧愁的吃不下睡不着,然后就又搜肠刮肚的想弄点什么幺蛾子出来。

永福宫中,段贵妃得知温王要去雁门边关的消息,一怒之下扫落了整个梳妆台,金钗步摇落了满地,近侍的宫女一个个吓得一边发抖,一边收拾洒落的东西。

“娘娘息怒,娘娘息怒,别伤了身子”,段贵妃的心腹,也就是她的大宫女明月走过来扶她到一旁坐下。

此人眉宇间和炎月有几分相像,只是眉眼中一脸的机灵相,此人正是炎月的姐姐。

“明月,温王爷从天牢里出来了吗?现在何处?”段贵妃发完了火,心思稍微平静了些许。

“回娘娘,奴婢去打听了,今早下完了早朝,皇上就下令让温王回府了。只是……”明月欲言又止。

段贵妃本来听到温王回府,眉角刚要展开,听她这么一顿,就又皱了起来,“只是什么?”

“只是皇上下令的时候还说,温王虽然出了天牢,即便回了府以后也不许出来,就等着初七直接出发去边关”。明月看着段贵妃的脸色,诺诺的一口气把要说的话说完。

“啪”果然段贵妃听完一阵震怒,“不行,寒儿如果去边关的话,本宫再见到他要等到什么时候,哼,皇上真是好狠的心,就为了保护皇后的儿子,竟然把寒儿发配到那么远的地方受苦。”段贵妃的脸上扭曲着,此时她的眼中闪过一抹浓浓的算计。

“明月,你过来”,然后她对着明月耳语了一阵,明月一直点着头,只是这边她话还不曾说完,就接到临王府的人传来消息。

临王病了。

临王气息微弱,看样子已经危在旦夕。整个临王府从丫鬟到侍从,都用麻布围着鼻子和嘴。也有几个没围着的,在临王身旁伺候。

此时的临王府已经乱作一团,段贵妃也是因了临王生病才解除了禁足。

萧长歌治好了太子的病,又被皇上封赏,此时临王得了这么重的病,她就是想躲也是躲不开的。

段贵妃被明月搀着一只胳膊,手里拿着手帕拭泪,明月拉着她,生怕她去到临王身边,“娘娘你不能去,临王得的是天花,您会被传染的”。

萧长歌到临王府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的场景,段贵妃被侍女拉扯在一边啜泣,给临王身边诊治的太医一个接一个的摇头。

原来临王得的是天花呀,萧长歌心里想着,

只是她现在心里又在盘算另一件事,看众人的态度,天花在这时应该也算是虎狼之疫不治之症,看来她要赶快把疫苗做出来,一方面当然是防患于未然,另一方面嘛,古时的医疗环境太差,每年死于天花的人不知凡几,她也想在自己能力范围内做点自己该做的事。

她走到临王身边,给临王诊脉,又问了一旁的侍女和侍卫临王生病之前的膳食,去过什么地方,侍女和侍卫一一作答,萧长歌一一记录下来,心下有了计较。

然后她命人去把临王生病之前用过的东西,盖过的床褥都找了过来,果然在一床被子里找到了一个不属于临王府的东西。在那床被子里面,塞了一件破衣烂衫,看样子应该是城门外的乞丐穿过得衣衫。

段贵妃冷眼旁观着萧长歌的这一系列行为,不阻拦也不打扰,其实她一点都不相信她能够救她的儿子。

只是她知道,在太医们都束手无策的时候,萧长歌是她唯一的希望。然后她就看到萧长歌翻出了一个这样的东西,她潜意识里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按说临王府的东西,特别是临王贴身用的东西,一般都是经过她的手打理过得,她记得这床被子,还是她亲手给他准备的。只是那件破衣服,是从哪里来的?

在临王的贴身物品里翻出不属于王府的东西,而且恰逢临王重病,保不齐这东西跟临王的病有着直接关系。

此时临王府众人都在这里,萧长歌问管家,“进来临王府的丫鬟侍从可有什么走动,我的意思是临王生病之前?”

管家想了想说,“这么说来,还真的有,是以前伺候王爷更衣的一个丫鬟,在王爷生病之前,她家里来人给她赎了身,我禀了王爷以后就让她走了。”

“那么她会接触到王爷的被褥吗?有没有机会做手脚?”萧长歌又问。

“这个自然,她伺候王爷起居,自然会碰到,也自是有时间做手脚的。”此时管家心里稍微有些害怕,如果真的是那个丫鬟,那么他是不是也会受到牵连?

段贵妃脑子里还是一头雾水,“冥王妃,你这是在做什么?”

萧长歌看了眼段贵妃,又看了看众人,然后指着那件衣服堆段贵妃说,“临王之所以生病,根源就在这里”。

段贵妃看着那件衣服,眼睛圆瞪,一下子明白了过来,“你是说……”

萧长歌又继续道,“想来贵妃娘娘也想到了,这件衣服是原先患有天花死去的人穿过的。前一段时间南方发大水,城外聚集了很多灾民,很容易就会传染疾病。想来这件衣服的主人就是得了天花而死的。我刚刚仔细问过了临王殿下生病前的衣食住行,他没有机会接触到天花的病毒,也没有接触过染上天花的人,那他是怎么得病的呢?”

萧长歌停顿了一下,看向段贵妃,“原因很简单,就是他接触了沾染病毒的媒介”。

段贵妃心里一阵冷风,现在这个节骨眼上,究竟是谁要对暮儿不利,暮儿自从那件事后,自然是与皇位无缘。

害他的人,定不是冲着他来的,既然不是冲着他,那就只能是冲着她了。会这么做,而且能够这么做,并且有胆子这么做的人,她想到了一个人,一个她差点就忘了的人。

萧长歌看着段贵妃若有所思的样子,想着她可能是想到了什么人,然后她又对管家说,“管家,你去找人打探一下来接那个丫鬟的是什么人,只要顺着这条线索查下去,一定就能够找到害临王的主谋了。”

段贵妃听萧长歌这么说,脸色微变,正色到,“王妃是来给暮儿治病的,至于其他的事情,就不要过问了”。

她已然知道是谁,若是真的查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

皇后宫中。

从临王府打探消息回来的太监,对着叶芳雪耳语了一阵,叶芳雪轻笑问他,“可是打探清楚了?”

来人说,“都清楚了,娘娘料事如神,把那件衣服找出来的人正是冥王妃,我刚刚放出了消息,说那出走的丫鬟是从宫里得了赎身的钱,段贵妃自是会想到咱们头上。只是娘娘……”他欲言又止,看了看皇后的脸色。

叶芳雪拿起桌子上的茶杯,轻抿了一口茶,“有话就说,别磨磨蹭蹭的”。

“娘娘,我们费尽心思转了这么大一个圈,到头来还告诉她是我们做的,这是为什么?”

叶芳雪笑了,“不只是这样,倘若临王的病,萧长歌治不好,我们还要去救他。”

只见来人一脸迷惑,更不明白了,“这是为何?”

叶芳雪答道,“你可知道什么叫敲山震虎?段贵妃那个贱人,现在一心想着她的儿子上位,为此差点就害死了我的修儿。我这么做,就是在警告她,她的那点心思我是知道的。而且,我让她的儿子生,那他就生,我让他死,那他就得死”。

宠狐成妃最新章节(6.独宠我妃)(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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