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脱之路上的惊魂5分钟(雪域记忆之十四)(1)

☉王光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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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王光华 1936年生,四川遂宁人。1953年参军,1956年入党,1959年进藏。先后参加过1959年昌都地区平叛、1960年二号地区平叛和1962年中印自卫反击战。历任排长、连长、墨脱独立营副政委、林芝武装部副部长、曲水武装部部长、林芝军分区副参谋长等职。1984年转业,1993年退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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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 岛 军 魂

墨脱一词,藏语音译是花的意思。传说密宗大师莲花生曾在此修行,因地形像一朵盛开的莲花,合藏传佛教经典中的圣地之象,所以又称“博隅白玛岗”,意为隐藏的莲花。

墨脱地处西藏东南部,位于喜马拉雅山脉南麓,居雅鲁藏布江下游。十九世纪后半叶,这里是波密土王的属地,建有地东宗和嘎朗央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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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土王势力逐渐南扩,在其统治了墨脱及大峡谷地区后,羽翼丰满的小土王不听招呼,长出反肋,屡投屡叛与噶厦当局玩起了迷藏:分庭抗礼,不予臣附;自立为王,不认祖宗。颜面扫尽的大清帝国为了维护宗主权利,曾派清军赵尔丰所部讨伐逆贼,将分裂土王追杀至墨脱,在辛亥革命前平定了内乱。

墨脱属亚热带气候,境内四季如春,雨量充沛,物种丰富。雪线以下遍布热带雨林,有植物3000余种。密林中不乏熊罴虎豹,山珍飞禽,奇花异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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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在此戍边的战士诗人、与我同籍战友杨文波曾诗兴大发,1964年他在墨脱一连的驻地写道:

藤萝花点峰尖,

玉帘青壁高悬。

竹影婆娑掩木屋,

听得咕咕鸡欢。

在墨脱深闺似锁的高山狭谷中,生存有一支华夏的脉族,他们凭借雅鲁藏布河谷吹来的印度洋暖湿气流,在这里生生不息,世代繁衍。寄居的门巴、珞巴、僜人,历史上与藏南的同胞同祖同宗,骨肉相连,都是华夏的大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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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县面积34000多平方公里,只因那伤心的藏南问题,迄今三分之二以上的国土还含在印度的嘴里。山里山外的墨脱门珞同胞被强制隔开了血肉联系,因此我墨脱驻军站在了边防斗争的最前沿,担负着守土有责的国家重任。

墨脱被称之为雪域孤岛,是因为横亘在它东、西、北面的金珠拉、嘎隆拉、西兴拉、果布拉和多雄拉雪山像几把利剑,斩断了它与外界的联系。一年中有8个月与世隔绝的生活状况,使这里成了不知魏晋的千年桃花园:结绳计数、刻木记事、刀耕火种、部落社会、宗教形态等等,成了人类学研究的活化石。其原始的生产方式和蒙昧的社会形态直至延续到我部进军墨脱时期,都是浑沌的、古朴的原生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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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4年全军汇演,曾经唱红了一首闻名全国的《洗衣歌》,不仅是罗念一的音乐写得美,重要的是作品内容反映了时代的真实性。从农奴到翻身,从黑暗到解放,李俊琛编导都忠实于雪域同胞的真实心声,她用毫无雕琢、近似于直白的语言记录下了藏家儿女的深情感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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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帮咱们翻了身?是谁帮咱们得解放?是谁帮咱们修公路?是谁帮咱们架桥梁?是谁帮咱们收青稞?是谁帮咱们盖新房?是亲人解放军,是救星共产党!

如今半个多世纪过去了,李俊琛深情地揭秘说:这个创作题材的灵感就源自于你们林芝军分区(当年叫塔工军分区),是朱流部长(时任军区政治部文化部部长)当年在分区生活的见证,从而启迪于她的一个创作提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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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是吗?我们部队自1962年5月进军墨脱以来,墨脱的发展与变化何不凝结着部队的辛勤开垦和耕耘!因此可以骄傲地这么说:播下墨脱现代文明的火种是亲人解放军,那万山红遍的墨脱格桑花开也是边防军用心血浇灌出的花朵,十分灿烂!

没有路,鲁之东团长组织部队用炸药炸,用钢钎撬,硬是在多雄拉雪山上撬出了一条经拉格、汗密、老虎嘴,到背崩的险峻骡马道。时任一连排长的周耀荣晚年回忆说:修拉格至汗密那段路时,由于连绵阴雨,部队生火煮饭都找不到干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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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办法,眉山籍副指导员伍忠伦找到一棵枯树,决定用TNT烈性炸药放倒枯树。但当他按以往经验亲自点燃3米长的导火绳时,不曾料想新导火绳较老导火绳燃速快了3倍,结果10秒之内来不及撤至安全地点,伍忠伦被炸得血肉横飞,成了倒在进军墨脱路上的第一位修路英烈。

没有桥梁,当地人过江越河不是爬溜索,就是脚踩摇摇晃晃的藤网桥,年久失修,走在上面看见咆哮的江水头皮就发麻,两岸来往十分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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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4年初春,部队受领在江心村选址建桥的任务后,是李春副营长组织官兵,一人两圈将几百米长的钢索套在磨破了的血背上,翻越几百里雪山,冒着掉进老虎嘴百米悬崖的粉身碎骨危险,硬是人拉肩扛把建桥物资接力搬到了解放大桥的桥址上。

眼看豆腐“盘”成肉价钱的物资到了,要在水深湍急、寒冷刺骨的雅鲁藏布江面上,牵引跨度达200多米的钢绳过江,却成了一个令人头疼的技术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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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渡河机船,没有牵引设备……桥工队长沈才禄三天三夜睡不好觉,合不上眼,最后使出浑身解数,用缴获的印军英式步枪,摘去榴弹引信,套上电话线向对岸一次抛射过江,硬是用逐次套绳的土办法克服了难题。

后来,军医姜定华在古稀之年著书说:

当年第一根钢索过江,在安装好传送物资的料斗及绞盘后的一个天黑得不见五指的夜晚,二连派夏成贵、唐振群、王道泽等4名战士打着手电,从东岸运送人员去西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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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东岸刚刚放松绞盘,行至江心,由于钢索下坠力的作用,加速了绞盘的疯转。料斗上的绞盘摇柄猛的一下将夏成贵打入距江面三、四十米高的雅鲁藏布江里,部队沿江搜索两天两夜无果,尸骨无存,江水哀泣,夏成贵战友成了为墨脱建桥而光荣献身的第一位勇士。

进军墨脱之初,当地没有医院,没有学校,没有邮局,没有商店……在部队的帮助和培养下,逐步建起了医院、学校、邮局、贸易商店,并选送了一批以高琼为代表的门巴族姑娘到部队或内地学习,使她们成为了第一代墨脱女军医,结束了以巫术治病的旧习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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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凯余战友在当年日记中用诗写道:

军营为民建医院,

为国躬耕育栋梁。

战士历尽千般苦,

边陲旧貌换新样。

曾任营卫生所所长的万人伟,当年经常背上药箱,爬溜索,进深山,不辞艰辛也要按时给患有麻风病的同胞送药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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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百年来墨脱由于农事落后,庄稼收成靠刀耕火种,生产力极为低下。半饥半饿的游猎生活给当地同胞带来的是贫困,披兽皮捆树衣,冬天赤脚,夏不蔽体,农无铁铧,食无盐……

是营县委(部队与地方合署执政的过渡机构)带领部队,帮助当地发展经济搞生产,教会同胞怎样播种、杂交、育秧及田间管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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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事多多,并不是自揭伤疤亮我家丑,历史是容不得瞎编的。当年在县营委与我同在一个屋檐下办公的冀文正同志留下的千幅残照,足以证明历史印痕不朽,六十年代的风雨印象在我心中的确深刻,历历在目,无却忘怀。

茅屋秋风残卷,

孤岛天堑路艰险。

力拔山兮擎天柱,

莲花圣地红星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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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任墨脱独立营营政委牛振峰如是说,当年他和鲁之东团长在马尼翁、地东、得儿工、格当、背崩时,带领部队自建茅屋。他常教导部队在边防建设中要以李下不整冠、瓜田不系鞋的模范行为,切实赢得墨脱人民的尊重。

这期间,部队断粮了,他们不吃门珞群众送来的粮食,而是采野菜,挖芭蕉根,忍饥挨饿战胜了粮荒。艰难困苦的生活,在墨脱军旅中可以说人人都经历过,但忘我奋斗换来的却是墨脱人民企盼的新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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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脱被万年雪山阻隔,虽然贫穷、落后,但那是中国版图上的一块肉。这块肉丰腴无比,她在周边气势磅礴的雪峰中的婚纱陪伴下,像一个阿娜多姿的含羞少女,向世人无穷尽地展示出莲花圣地的美丽。

那条穿境而过、金光斑澜的雅鲁藏布江像一条摇曳的哈达,万水奔流,滋润着墨脱儿女。也像一幅飘动的经幡,直上云霄,挂在了彩云满天的苍宆上,带着藏传佛教的虔诚与信仰,随风转经,祈福同胞的幸福和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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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山沟壑掩不尽雪山、草甸、幽谷、彩虹的壮丽,奇花、异草、山珍、野禽藏不尽世界物种的宝藏,这就是墨脱!你说去那里当兵,去那里站岗放哨,哪一个没有守家的荣耀和自豪?!

1962年5月,158团进军墨脱,军区政委谭冠三亲临德木给我们部队作动员时,我和很多年轻干部都曾向上级打报告,申请去墨脱带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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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实说去那个地方并不是慕名她神仙般的美丽,而是抱着煅炼自己、磨砺意志的雄心,想以匹夫之勇逞万夫莫开的盖世之气,像岳飞那样尽到一个军人的职责:为国守土,精忠报国!

机会来了!1965年12月底,我被任命为拉萨军分区(1963年林芝行署撤消,部队番号随之由林芝军分区更名为拉萨军分区)墨脱独立营副政委(正营职,因边防独立营的营干部配备一律高靠半格)。

到分区政治部报到前,雪宗村的藏族群众闻讯后捧着哈达、鼔锣打鼓来到连队,专门为我献上洁白的哈达和甘醇的酥油茶,大叔、阿妈挽着我的手,真的舍不得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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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眼里浸润出激动的泪花,是啊,在雪宗村5年,军民关系就像血一样浓于水。哪一块青稞地是哪一家的,是扎西大叔家的或是卓姆阿妈家的,我都一清二楚。因为春播秋收时帮咱亲人干农活,是部队义不容辞的任务。年年如此,雷打不动!就是村里藏族群众盖房、砌石、打垒、劈瓦板等劳作,随时都能看见有我们炮连指战员的助工身影。

军爱民、民拥军,军民本是一家人的双拥意义,早已把汉藏情谊融汇成了鱼水关系。藏家情深呀,边防军亲啊,边疆的泉水醇啊,军民关系甜呀。沐浴时代的光辉,当地藏族群众真的舍不得解放军走是大实话,解放军真心帮咱亲人也不是空口说假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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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浓一席告别话,掩不尽、藏不住炮连与雪宗村人民的深情厚谊。然而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组织安排我去墨脱是对我的信任和肯定,个人服从组织,全党服从中央是铁的政治纪律,不可撼动。

与雪宗村的藏族群众和连队战友话叙衷肠后,开年第一天我到分区政治部作职前报到,政治部干部科的同志说:

“现在大雪封山,你无法去墨脱履职,组织准备先送你去长沙政治学校深造,学习回来后再去墨脱上任,现在你回老连队先住一段时间,等候学习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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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雪宗村,一住就近半年,可是到了6月中旬我还是没有等到上级的入学通知。这时,只有4个月开山季节的多雄拉山开始冰雪消融,眼见进入墨脱的最佳时期已到,我怕进校学习不成,反而误了进墨脱的开山良期,遂于6月下旬赶到分区向首长请示工作。

宗希贤副政委忧心忡忡地对我说:

“现在文化大革命刚刚开始,内地到处都在横扫一切牛鬼蛇神,北京市委都改了组,彭真倒了台。中央已决定全国高等院校推迟半年招生,军队院校恐怕也不例外,要搞停课闹革命。看来安排你去长沙政校学习的事可能要‘黄’了,现在西藏虽然暂时没有搞文化大革命,但军区对这个事却没有下文,你是等或是去墨脱我也拿不准,恐怕军区干部部也吃不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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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停顿思考了一会儿后,继而亲切地用征询的口吻对我说:

“这样吧,我把你的请示向陈国礼司令员、乔红副政委议一下,再提交分区党委会讨论决定。我个人意见你还是做好进墨脱的打算,再等下去也不是办法,因为去墨脱只有4个月的开山季节,错过了今年一拖又是一年。你是军区任命的正营职副政委,如果因学习而耽误到位任职,怕是行不通的,没工作干你自己也不好受,是吧?”

回到老连队大约等了二、三天,分区政治部打来电话叫我不要等上学通知了,至迟6月底到墨脱履职。

6月底,曾经染红雅鲁藏布江两岸的桃花早已凋谢了,结出青涩满枝的小果。雨后的树叶在阳光照射下特别绿亮,湿润的空气格外清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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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墨脱的那天清晨,妻子一早起床,到厨房为我煮好并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手工面条。一边看着我吃,一边不停的亲切嘱咐我,离别之情难以言表。放下饭碗,我匆匆收拾好行装,忍不住走到儿女们的床前,俯下身子轻轻吻别了尚在酣梦中的孩子,告别了妻子,沿江下行过鲁霞渡口,经丹娘,踏上了去墨脱的征尘。

这次与我随同去墨脱的干部,一共有好几个人。他们有的是探亲归队的,有的是新提拔的连、排级干部。我们按照约定要求,准备第一天在米林县境内的派区转运站集结,次日一早结队翻越海拔4300余米的多雄拉山,经松林口至拉格到全国最小的“兵站”汗密夜宿。第三天再经老虎嘴,过一、二、三号桥后,抵达营部驻地马尼翁,徒步行程计划3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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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进墨脱可以说是故地重游,虽然以前我不曾到达墨脱的中心,但拉格至汗米这条骡马道我是走过的。多雄拉山的险恶气候、老虎嘴那吃人的架势,我也是领教过几次的。

记得1962年反击战后不久,我在炮连任连长时,由于墨脱营、米林营奉令组建了几个边防民政检查站。边防站战士们穿的解放军制式军装,要统一变更为上黄下蓝的民警式着装,帽上佩戴的军徽也要变更为国徽。

因为上级有明令的换装时日,米林营这边还好办,可以组织骡马进山运送。但墨脱营那边却不好办了,一是未到开山季节,骡马无法在狭窄的雪道中通行。二是人力背运存在极高的生命风险,厚雪堆积险隘,使人无从辨别哪是山路哪是悬崖。但命令就是命令,军中是没有戏言讲的,既然上级把这个任务交给了我们炮连,我们只有无条件地坚决执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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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是1963年元月,我组织两个排的兵力,由我带队去了派区转运站受领被装物资。正式背运前,我想了一个土办法,叫部队在松林口雪线以下大量砍伐约碗口粗、6米长的松树木棒。备料后,先派出三人一组的探路尖兵,直达雪线后,在前一个兵的腰部系上大绳,后两个兵紧拽大绳,格外小心地踩在厚达两尺的积雪上,一步一陷、一步两窝地缓缓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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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求必须找准悬崖小道并确定崖边危险界面后,另一组打桩兵则可上前用钢钎打出深坑并埋上路标。就这样,我们十分吃力地从松林口雪线以上,将界标逐次延伸到了多雄拉山的那一面,在雪线以内的区域。

探路插标工作结束后,我才带领大家背上物资,天不亮就出发了,遂行人力运送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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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越多雄拉山的难点,不在于它海拔有多高,而在于山垭口上那魔鬼般的气候,脾气不好,十分暴虐。一会儿飞雪迷漫让你分不清南北,一会儿狂风大作把你卷入深渊,这条路上曾经呑噬过很多生命。

人不可胜天,休得大意!你得遵循它的规律,翻越多雄拉山垭口必须赶在中午前,否则极易发生灾难,要躲都难。

还好,那次送被装,由于准备工作充分,使我们有险无惊地在午前准时到达了山口。下山时我们路过一段有积雪的陡坡,我见坡脊开阔,没有危险,遂同战士一样从背上卸下物资,用手勾住背包,顺雪而下,就像小孩一样玩了一次梭梭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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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到汗密,墨脱营派出的接装分队早已与我们相对而行,在黄昏途中接应到我们。两支兄弟部队继续往汗密赶,天黑终于送达汗密中转站。是夜,中转站的同志已提前为我们烧好了洗脚水并煮好了晚饭。

餐后,有一个1965年入伍的苍溪兵像考我一样地问:

“连长,你兵老。你说说这个地方究竟是叫汗密或是汗米?为啥四川老兵叫它为汗米,北方老兵又郎个叫它为汗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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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憨憨地笑了笑说:

“傻小子,这点都搞不明白吗?米和密读音相近,同韵。是因为北方人和四川人语调不同,不管四川话和北方语怎么表达的都应该是汗米的意思。只因南腔北调跑了调,或者是哪个龟儿子文人嫌汗米这个地名不雅,有辱斯文,所以才把它改成了汗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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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们部队进军墨脱前,根本就没有这个地名,地名的缘由是1962年五、六月份为修路,分区后勤在这里建了一个物资中转站,因马驮的麻袋大米常常浸泡了浓浓的马汗,米饭煮熟后还有挥之不去的马汗味,所以墨脱的战士戏称这个地方为“汗米”,这就是汗米的由来。

旧话少叙,现在言归正传回到我这次履职进墨脱的回忆中来——

我们一行人爬山涉水,徒步3天终于到达了马尼翁营部。这时正在营部的张付霄营长、李春副营长等高兴地迎上前,拉着我的手笑容满面说:

“欢迎你呀王副政委,我们早就希望你快点过来。如今好哪,我们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你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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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长说:

“先歇下,好好休息两天,不谈工作。等你熟悉一下情况,我们县营委再给你分配工作。”

休息一宿。第二天一早,我起床沿营区三合院茅草屋转了一下,只见营房后山山势陡峭,壁立千仞,原来营部是建在一个没人居住的坡地上,周围有沼泽、丛林,开阔的地方已砍清了射碍。与县营委合署办公的地方同志也住在这里,营卫生所在这个小院北侧的山坡上,也是茅草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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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下不久,县营委决定让我带领一连,到墨脱中心地带驻扎并开展工作。随后我在通讯员小刘的引领下,去一连蹲点。那时一连连长是潘跃兴,连里有一批大足老兵和成都老兵,都参加过1962年的自卫反击战,是连队工作的骨干。

虽然我在墨脱工作仅仅只有短暂的几个月,但感情上已与那个地方建立了难舍的情感。军队内的战友情谊不说,就是与地方同志也在工作中建立起了深厚的同志情,特别是副县长贾农湘对我特别关心,特别尊重。

是年,封山前组织安排我回内地休假。至此因休假后的工作调动,我再也没有回到墨脱。现在还感到一些遗憾,为墨脱建设自己没有作出多大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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