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刊载于《三联生活周刊》2019年第51期,原文标题《被包豪斯影响的建筑》,严禁私自转载,侵权必究
包豪斯风格对建筑的影响到今天仍然随处可见。
文/悦涵
范斯沃斯住宅
虽然现代主义如简约、冷静和几何形状等元素对平面产品和室内设计均有影响,但其规则最好的履行者是建筑师们。“建筑设计的是整个空间,而不只是表面。”写出《包豪斯理想》的威廉姆·斯莫克说。包豪斯引领的建筑风格对我们现代生活影响的例子比比皆是:一排排水平的窗户、多层楼房结构、灰泥墙壁、平整屋顶、朴素阳台以及玻璃幕墙摩天大楼,你在今天仍能见到这些。
1912年,那座有幕墙的法古斯大厦,让格罗皮乌斯一举成名。和他设计的德绍包豪斯大楼一样,法古斯大厦最引人注目的是那三层楼高的玻璃墙。玻璃在今后,也成为现代主义建筑的一种标志。1919年4月,这个柏林建筑师被聘为包豪斯的第一任校长。他在创校的著名宣言里说:“一切创造性活动的最终目标是建筑。”他反抗将建筑纪念碑化,主张建筑应是人类使用的机器,而非国家或宗教权力的广告牌。
1930年,建筑师路德维希·密斯·凡·德·罗成为包豪斯的校长。密斯在建筑先锋派中采取一个高度独立的立场,并将此运用到他包豪斯工作的理念中。在他引领下,工作坊的工作逐渐从属于建筑。而他提出的三个著名观点——“形式服从功能”“让材料本身发挥作用”“少即是多”,也对现代主义建筑发挥着持续和深刻的影响。
萨伏伊别墅
“形式服从功能”这个理念虽然是19世纪第一次被宣布,但它被推向极致还是在密斯·凡·德·罗。“让材料发挥它本身的功用”是指材料要保留其本真形态,“塑料别假装成木头。不要有金色调的金属、带浮雕的油布、植绒的墙纸”。
而最著名的“少即是多”,在设计史上的意义是里程碑式的。它为设计史做减法,用永恒的普适性原则来取代旧的原则。从政治意义上来说,“少即是多”也有民主、平等的一面。密斯·凡·德·罗则理解“少即是多”为经济学上的“成本效率转化为美学”原则。这在他自己设计的1929年巴塞罗那世博会德国馆上可以体现。德国馆将建筑精简到最少:一个顶、一个底儿和一些面儿。由此,密斯·凡·德·罗主张的由工程学上的进步而不是社会习俗来决定一座建筑的形式,被现代主义者认为是人类理性的一次伟大进步。
巴塞罗那世博会德国馆
这种风格也发散到世界。日本建筑师安藤忠雄和谷口吉生就将混凝土作为一种天生的优美材质。安藤忠雄设计的司马辽太郎纪念馆,弧形走廊一面是厚实的、完全没开窗的混凝土墙,另一面是可见花园景致的透明玻璃墙。而谷口吉生设计的法隆寺宝物馆,则以清水混凝土和钢筋作为建筑物的主材料。
在包豪斯的领导下,欧几里得几何也成为现代设计的信条。巴克明斯特·富勒的圆顶屋,把四面体连接起来的框架装入一个球体内部,使得“网格状圆顶看上去像一个工程学的胜利”。
正如威廉姆·斯莫克所说,19世纪的建筑依靠历史主义来推动,现代建筑师则用坦率和简洁取而代之。在设计领域的众多舞台上,包豪斯理想中那些关于人类天性、社会责任和品位的观点,仍激励着现在的人们。
萨伏伊别墅
有着自己理论与理想的勒·柯布西耶虽不是正统包豪斯主义建筑师,但早期作品中,仍有包豪斯风格的痕迹。萨伏伊别墅是现代主义建筑的经典作品之一,位于巴黎近郊的普瓦西(Poissy)。它使用钢筋混凝土结构,简单到几乎没有任何多余装饰的程度,“唯一的可以称为装饰部件的是横向长窗,是为了能最大限度地让光线射入”。如今,这种横向长窗也依然被很多设计师所采用。横向长窗也成为一般人印象中的区别古典与现代的标志。
萨伏伊别墅是勒·柯布西耶纯粹主义的杰作,是一个完美的功能主义作品。别墅在设计之初,他原本的意图是用这种简约的、工业化的方法去建造大量低造价的平民住宅,没想到老百姓还没来得及接受,却让有亿万家产的萨伏伊女士相中。财富成就了一件伟大的作品,但是,这是否也和当初设计师功能主义的初衷相悖了?
巴塞罗那世博会德国馆
尽管后来在实际使用中证明,玻璃墙并不总是个好主意,但作为现代设计的偶像,密斯·凡·德·罗的标志性建筑,仍是靠玻璃墙来识别。1929年的巴塞罗那世界博览会上,这座德国馆就使用了落地玻璃窗,屋顶由镀络的纤细柱子支撑。如今,德国馆内除了一座雕塑和几件专门设计的家具(巴塞罗那椅)之外,没有任何展品,仍致敬密斯初时的设计。当年,德国馆本身就是展品,所以里面是空荡荡的。
这座建筑的另一独特之处是它的材料。它的玻璃有灰色、绿色、白色和半透明的材质,隔断的石材则采用了类似提诺斯(Tinos)大理石的饰面材料和金色的缟玛瑙。同时,密斯将格奥尔格·科尔贝的雕塑“黎明”安放在了较小的水池中,使得水池显得更加空旷。除了废除一切装饰外,密斯还废除了一切不必要的墙角、屋顶和墙面之间的过渡。原建筑是彻底通透的,没有门。
范斯沃斯住宅
这是既巴塞罗那德国馆之后,密斯对钢与玻璃的又一次尝试。它是一位女医生的私宅,建造在洪水曾经侵袭过的河滩之上。房子周围是一片平坦的牧野,还有茂密的森林。它装有窗帘,还有一个把房间隔开的服务中心,但除此之外,则是大片大胆、透明的玻璃。为了最大限度地取景,密斯只用8根“工”字钢将整座建筑托起来。他用玻璃代替了这座房子的“墙”,在郊野之外成为一个独树一帜、通透的所在,空间与周围环境无限融为一体。
但是,对于居住者来说,它的缺点也很明显。冬天不很保暖,夏天不很通风,而且最重要的是隐私性。当时建这座房子,预算也严重超标。因此,原主人伊迪丝·范斯沃斯医生不是那么开心,将密斯起诉至法庭。但几十年过去,这座建筑在被范斯沃斯卖出后,又被艺术收藏家买入然后再次在苏富比进行拍卖。如今,它被美国文物保护信托基金和伊利诺伊州地标建筑组织竞拍得到,对公众开放。
格拉斯屋
格拉斯屋
1949年,菲利普·约翰逊)似乎修建了一个更加精致的玻璃盒子。这座房子是他自己的物产,他就命名其为“玻璃屋”。同样是钢与玻璃的材质,室内唯一的墙壁就是围绕洗手间的圆柱体。虽然整座房子完全透视,极大满足了人们的窥视欲,但他还是在这座透明房子的对面,建造了一个传统、有墙壁的房子。看来,有些事确实不能在完全透明中进行。
但是,在那个年代,格拉斯屋还是为菲利普·约翰逊带来了极大的声誉。这个建筑冲击了密斯的影响与经典隐喻之间的平衡。但后来,两人依旧合作设计了西格拉姆大厦。
伊利诺伊理工大学
伊利诺伊理工大学
密斯·凡·德·罗对纯粹主义的热爱,总是与他当初创办包豪斯所宣称的功能主义背道而驰。于是,他设计的芝加哥伊利诺伊技术研究院的设计学院,建筑专业的学生在楼上一个四周用玻璃围住的巨大盒子里工作。尽管学生经常在自习时忍受刺眼的阳光,但是,却没有人敢认真抱怨这件事。
西格拉姆大厦
西格拉姆大厦
这座“超级理性又光线充沛的大厦”,像纪念包豪斯的丰碑,在纽约街头屹立。当时,密斯设计了西格拉姆大厦后,请来菲利普·约翰逊进行室内设计。从外观看,这座玻璃摩天楼几乎没有设计师的个人风格,没有美化技巧。它们只是成为它们自身。大厦由钢梁架子而非承重墙来支撑,“彻头彻尾实践了什么是设计,并热情拥抱工程学的进步,因为它们带来了新的结构可能”。这座大厦被现代主义者认为是一种明智的功能主义的方式。
山顶盖蒂博物馆
山顶盖蒂博物馆
理查德·迈耶的这一设计体现了现代纯洁主义与大型资本、建筑师强大自我和棕榈树环绕的自然环境之间,产生的奇妙碰撞。它拥有一切你能想象到的多样化的尺度和方位、开放空间和封闭空间,过渡、光线、阴影和轮廓。“盖蒂博物馆是一座现代主义者的帕特农神庙。”
(参考资料:《包豪斯梦之屋:现代性与全球化》,[英]卡捷琳娜·鲁埃迪·雷著;《包豪斯理想:过去与现在》,[美]威廉姆·斯莫克著;《你应该知道的包豪斯50件圣品》,[德]约瑟夫·斯特拉瑟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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