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湖南韶山毛家饭店初见汤瑞仁时,这位现年91岁,满头银发的老奶奶正熟练地操作着手机,给自己刚录制的自拍短视频加着特效,并熟练地发布到社交媒体平台上,让记者着实吃了一惊。

毛家饭店已经开了多少年了(她是毛家饭店的创始人)(1)

汤瑞仁展示自己上传到抖音的自拍视频“操作智能手机、拍摄、上传视频,都是我最近几年才学会的事,八十岁出头时,我还完全不会这些。我觉得学无止境,学任何东西都不怕晚。我也有种劲头,就想学会这些新事物。”汤瑞仁说道。汤瑞仁是湖南韶山“毛家饭店”的创始人,1987年,她在韶山冲开起了第一家毛家饭店,如今,毛家饭店及其加盟店在全国已有300多家营业,汤瑞仁本人也成了韶山市当地民营经济的代表人物。从务农持家到成为数百家连锁饭店的“掌门人”,汤瑞仁的奋斗历程,是整个韶山在改革开放后不断奋进前行的写照。

嫁到韶山冲 她成了“毛主席的邻居”

六十年多前 毛主席回乡时曾与她攀谈

“我是毛主席的邻居,我要招待好来韶山瞻仰毛主席的人们。”每每谈及自家独特的地理位置时,汤瑞仁布满皱纹的脸上总是泛起自豪感。1930年,汤瑞仁出生于湖南湘潭银田寺镇一户贫寒人家,幼年的她以讨饭为生,生活十分贫苦。

1944年,汤瑞仁嫁到了韶山冲的毛凯清家,夫妻俩居住的地方与毛泽东故居仅仅隔着一片水塘,就在毛泽东故居的斜对面。14岁的汤瑞仁就是在这里,度过了往后人生的大部分岁月。丈夫毛凯清与汤瑞仁同龄,结婚三年后,立志参加革命的毛凯清与弟弟毛凯文告别家乡,加入了解放军队伍,这一走,就是整整八年。17岁的汤瑞仁于是承担起养家的重任。

直到1955年8月,汤瑞仁才收到离家八年的丈夫寄回的一封家书,毛凯清在家书中写道,他参加了湘西剿匪战和抗美援朝战争,在朝鲜战场荣立二等功,是最后一批归国的志愿军,当时正在东北任教官。汤瑞仁请人写了回信:“家里备好酒菜,等你归来。”回到家乡的毛凯清,只匆匆停留20多天,又回到了东北部队。汤瑞仁回忆道,虽然自家距离毛泽东故居很近,但由于毛主席早在她嫁过门前就离开了家乡故土,汤瑞仁一直未有机会见到令韶山人民骄傲的毛主席。想见毛主席一面,也成了她的夙愿。

实现愿望的机会在汤瑞仁嫁到韶山冲的十五年后到来。1959年6月,毛主席回到了阔别32年的湖南韶山老家。据汤瑞仁回忆,那一年的6月26日,毛主席走进她家中,坐下与她聊天,问她“怀里的孩子叫什么名字”,又在得知汤瑞仁的丈夫是参加过抗美援朝战争的军人后,叮嘱她,孩子是革命军人的后代,长大了就去当解放军。说完,还接过孩子抱在怀中。

毛家饭店已经开了多少年了(她是毛家饭店的创始人)(2)

毛主席1959年回到阔别32年的故乡韶山,图中抱小孩的妇女是汤瑞仁这次短暂的相遇,让汤瑞仁的心久久不能平静。当年与毛主席攀谈时的合影,如今被悬挂在毛家饭店内的墙上。汤瑞仁手指着照片,向来访者叙述那段令她感到光荣和自豪的往事,仿佛一切仍如昨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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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瑞仁介绍着她与毛主席的合影

两斤绿豆、一斤白糖

从1.7元钱成本起家

到决心做“毛主席爱吃的家乡菜”

1983年后,韶山开始开发旅游风景区,每天到韶山参观的游客逐渐多了起来,但那个时候,韶山当地的商业配套设施却远远跟不上旅游业的发展。“当时我在路边观察到,来参观的游客喝一碗水都难。”汤瑞仁回忆道。汤瑞仁没想到,她所关注到的游客喝水难的问题,竟成了她日后下海经商最初的契机,“我每天挑上一担水,用大锅烧开,放上茶叶,用桶装好摆在路边,免费招待来毛泽东故居参观的人。有人问我,这样做是图什么,我就说,来韶山冲毛主席老家参观的,都是他的客人,我这是尽自己一份心。”就这样一来二去,汤瑞仁积累下一些与游客相处之道,偶尔一两游客夸赞她的茶水好喝时,她感到十分高兴,也从中体会到了乐趣。

那是一个民营经济快速发展的时代,渐渐地,农忙之余的乡亲们在韶山冲摆起了各色的小摊子,汤瑞仁也逐渐动起了自己摆个摊子搞经营的心思。然而,摆摊的动议最初并未受到家人的支持。

“亏你还同毛主席照过相,你要是敢去搞那个‘资本主义’,就别回这个家门!”——在商议摆摊的家庭会议上,汤瑞仁遭到了丈夫的反对。很多年后她回忆道,在那个年代,许多人对个体经济的认识还远不成熟,改革开放初期的汤瑞仁内心也曾对“经商是不是在出洋相”存在顾虑和动摇。随着乡里乃至全国鼓励经商的观念逐渐深入人心,以及身边的个体经营者越来越多,汤瑞仁终于下了决心。

1984年6月,她用一块七毛钱买了两斤绿豆、一斤白糖,用自家田里种的新粳米熬了两大桶绿豆稀饭,挑到毛泽东故居对面南岸塘边的小路边盛好售卖,“最开始摆摊时,我很害羞,总觉得有人在看我,甚至不敢向游客开价格。后来,游客们对我的稀饭连声称好,还鼓励我,我这才放下心结,第一天摆摊下来,我净赚了3元多。”

此后,汤瑞仁逐渐展现出经营的天赋,她的摊子逐渐增添了主席像章、木雕、折扇等纪念品,一度引领了当地商贩的潮流。随着做纪念品生意的人渐多,汤瑞仁又开始不甘心“随大流”,她敏锐地察觉到景区的餐饮服务是个缺口,萌生了新的经营念头。

“当年,韶山还没有私营饭店,也就只有一个韶山招待所,游客吃饭并不方便。我虽然没什么高超厨艺,可韶山农家菜却做得很好。我想,毛主席生前很爱吃韶山家乡菜,干脆就做毛主席最爱吃的菜。”汤瑞仁对记者回忆道。在她的身旁,汤瑞仁的女儿、毛家饭店现任董事长毛桃芝笑着补充道,母亲近四十年前的这番谋划,如今看来还真有时下流行的品牌策划的意思。

就这样,1987年3月,汤瑞仁购置了饭店所需物品,在与毛泽东故居一塘之隔的自家院落,开起了“毛家饭店”。从毛氏红烧肉到火焙鱼、豆豉辣椒等韶山家常菜,南来北往的游客挤满了毛家饭店的厅堂。此时已年近六旬的汤瑞仁迸发出了活力和热情,通过几年间的用心经营,汤瑞仁一家成为了韶山冲的第一个“万元户”。随着生意日益红火,汤瑞仁一家又于1989年在南京开了毛家饭店的第一家分店。

此后,汤瑞仁和家人走南闯北,在全国各地觅址,扩大分店规模。2002年9月,为保护好毛泽东故居周边环境,新的“毛家饭店”在一公里外的新址落成。“时至今日,毛家饭店300多家连锁店遍及全国各地,提供就业岗位两万余个。”汤瑞仁的女儿毛桃芝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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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家饭店大厅

写字、绘画、玩抖音……

90多岁的汤奶奶“不服老”

全国个体劳动者二次代表大会先进代表、全国职业道德先进个人、杰出创业女性、爱国拥军模范、全国文明诚信个体工商户……自上世纪80年代经商至今,汤瑞仁已收获诸多荣誉。工作之余,穷苦出身的汤瑞仁还坚持资助贫困学子。汤瑞仁告诉记者,多年以来,她全资助养了23名孤儿,早在1996年就拿出10万元积蓄成立了教育基金,还捐资修好了韶山学校门前的路。

“我资助的孩子,有些后来成为毛家饭店的员工,而更多已经在全国各地各行各业发光发热,我经常收到来自曾帮助过的孩子的感谢信,对此十分高兴。”在回忆资助有困难孩子们的往事时,年事已高的汤瑞仁声音虽显得很平静,但嘴边却一直带着笑意。

如今,91岁的汤瑞仁已不再奋战于倾注30余年心血的毛家饭店的经营一线,而是努力开发自己绘画、写字、逛互联网社交平台等多个兴趣。在这些兴趣爱好中,人们依稀仍可见到汤瑞仁年轻时那股不服输、敢为人先的劲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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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家饭店的大堂挂着的汤瑞仁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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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瑞仁展示自己的毛笔字作品“我以前玩微信上那个‘跳一跳’的小程序游戏,我给自己的目标是达到一千多分,后来成功达成了,我就不再玩了。如今玩抖音,我在心里给自己定了粉丝数达到200万的目标,现在已经140余万了,目标也即将达成了。”汤瑞仁笑着说,即便是兴趣爱好,她也总有一种不服输的劲儿,想要让自己有个目标去奋斗。

然而,吸引汤瑞仁将爱好投入到智能手机和社交平台上的,绝不仅仅是粉丝增长时的成就感,更多的是通过这种方式,她能将自己展示给别人看,还能看到别人的反响和评论。

汤瑞仁如今每天都会用智能手机录制生活日常,并熟练地将其发布在社交媒体平台上,涉及的内容多为日常吃饭、出行、聊天、绘画等等,“我不太愿意和老人一起玩,我爱和年轻人聊天,看看年轻人们在想什么。在抖音等平台发布自己的视频后,我看到很多人愿意关注我的生活,还夸我的爱好很有趣,我觉得很开心。”

说起如今的幸福生活,汤瑞仁拄着拐杖,带着记者参观她的“活动间”,向记者展示了她写的毛笔字、画作和养的花,行动间稳健的脚步,让人一点看不出这是一位大腿打着钢钉和钢板,已年逾九旬的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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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瑞仁手绘的毛泽东故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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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瑞仁照料的盆栽“我原本是不识字的,我让人家把大字写好了,我描着写,如今也有模有样了。这里的花花草草,也是我亲自照料的,你们快照一下它们开花的样子,多好看呀……”细数着自己近年来的兴趣爱好,汤瑞仁的神情带着由衷的欢喜,仿佛沉浸其中。

湖南省韶山市韶山村党委第一书记毛雨时告诉记者,改革开放后,韶山人民从最早的以养猪、种地为生,逐渐发展到以旅游业为龙头,开始经营饭店、民宿、餐饮,这正是韶山人民生活水平不断提高的过程,是几十年来每个人依靠勤劳奋斗致富的过程。

如今被村民们亲切地称为“汤奶奶”的汤瑞仁,正是个人奋斗与改革开放、与乡村振兴相得益彰的最好体现。“毛主席说,要为人民服务,这话我记了一辈子。我不喜欢被称作‘企业家’,我是个小小的个体户,也是人民的服务员。”汤瑞仁说道。

津云新闻记者侯沐伟 杨兴 摄影 戴涛 发自湖南韶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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