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二连这几天特别热闹宁副政委带队的工作组进驻连队,召开大小型座谈会,挖掘整理王安的先进事迹工作组认为,一个普通战士能有这么高的思想觉悟,有这么敏锐的政治洞察力,肯定是有其根源的,一定要认真地总结出来,宣传出去没过几天,师里的工作组,《铁道兵》报的记者,也陆续来到连队又是一系列的座谈会和单独谈话,下面我们就来说一说关于雪痕铁道兵往事?我们一起去了解并探讨一下这个问题吧!

雪痕铁道兵往事(14)(雪痕铁道兵往事)

雪痕铁道兵往事

汽车二连这几天特别热闹。宁副政委带队的工作组进驻连队,召开大小型座谈会,挖掘整理王安的先进事迹。工作组认为,一个普通战士能有这么高的思想觉悟,有这么敏锐的政治洞察力,肯定是有其根源的,一定要认真地总结出来,宣传出去。没过几天,师里的工作组,《铁道兵》报的记者,也陆续来到连队。又是一系列的座谈会和单独谈话。

王安从团里回来后仍住在一班。一班的帐篷里每天人流不断,走了这拨来那拨,弄得蒋弦他们坐也没处坐,站也没处站,不管天多冷也得躲出去给人家让地方。

此时的王安正春风得意,面对众人的提问,完全没有了以前的羞涩拘谨,问一答十,侃侃而谈,把自己的思想境界得老高。在这次与命运的赌博中,他是个赢家。尽管他那点文化水平,说不出什么华美的靓句箴言,但那些笔杆子们会加工提炼,足可以蒙混住善良的人们。

光有崇高的思想还不够生动,还要有具体地行动表现相匹配。于是全连上下,凡是与王安有过接触的干部战士,一个个地受到召见,给领导们讲述他们所知道的王安。田春山回忆起,去年王安为了照顾战士的休息,曾替他和江蔚,孔庆林等连续站了四班岗;江蔚回忆起去年和王安出车时,曾遇到一个受伤的林场工人,是王安开车给送到医院里;祝大明也想起来了,说那天山上着火,是王安最先发现的,也是他最先跑上去的。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讲述着,好像全连所有的好人好事,都是他一个人干得似的。

秀才们妙笔生花,各显文采,一个崭新的“高大全”式的英雄人物,便出现在了《铁道兵》报上。铁道兵的几十万指战员都知道,三师十五团有一个“反邓英雄”。各部队为了紧跟当前的政治形势,纷纷打电话给三师给十五团,邀请王安到他们部队去“传经送宝”。对于这样的要求,团里师里是不敢随便答应的,因为王安是个通天的人物,他现在的每项活动都是由上面掌控的。师里请示了兵部,兵部首长指示:王安同志现在的主要任务是在基层锻炼,以后将有更重要的工作等着他去做。巡回报告就不要搞了,兵部会统一安排的。这就等于直接告诉人们,王安的前途无量,上面对他是非常重视的。

各级工作组陆续地撤走了,王安开始履行其副指导员的职责。按条例条令规定,副指导员协助指导员抓全连的思想政治工作,兼任团支部书记,抓共青团和青年工作,文化体育工作,内务卫生,军容风纪等等。他上任伊始,便在全连的军人大会上宣布了十一条新规定,对干部战士的言谈举止,工作娱乐,甚至吃饭睡觉等生活小事,都做了具体地规范。这十一条新规一经宣布,立即引起了强烈反应,有的人嗤之以鼻,有的人说他是吃饱了撑的,更有人骂骂咧咧地说他是“喝酱油放屁——(咸)闲的。”当然,这都是在背地里叨叨而已,当面说?谁敢呢?

按照他的新规定,战士们已经不是什么猛虎猎豹了,倒像是旧社会里那些受气的小媳妇儿,说话做事都得循规蹈矩,军营里看到的不是生龙活虎的战士,而是一群唯唯诺诺,生怕一不小心就挨先生戒尺的小学生。

何正奇和钱进嘴上不说,心里也在琢磨。从表面上看,王安指出的问题,确确实实是连队普遍存在的现象,应当加以改正。但是真的去改正就非常难了。比如说“不准讲粗话,不开低俗玩笑”这一条,蒋弦在篮球场上那句著名的“妈个X的”,全连都习惯了。没有这句粗话做陪衬,场内场外就少了热闹的气氛。何正奇更是个粗话大王,一天到晚“你个狗日的”不离嘴,即使是在给战士们讲话这种严肃场合,也会偶尔地冒出几句,引得战士们哄堂大笑,却没有一丝反感。战士与战士之间讲几句粗话,唠几句“浑嗑儿”,开几句低俗的玩笑都未尝不可,一味地禁止?能禁止得了吗?

钱进不愧是个做政工的老手,他听到王安讲完之后,下面的哄声一片,怕王安下不来台。便站起来替王安打圆场,他强调讲粗话,开玩笑要注意五个方面:

“一是注意场合的闲与紧,二是注意时间的长与短,三是注意性格的刚与软,四是注意分寸的轻与重,五是注意政治的好与坏。”

他的讲话博得了一片掌声,这个问题算是解决了。

王安与全连上下级的关系,显得有点儿微妙了。这一点连他自己也察觉到了。

首先是和连级领导。他那个不住连部的行为,何正奇、钱进就不怎么满意。连里大事小事,几个连干部在一起住,随时随地就研究了,现在他这个副指导员不在连部住,要研究点事,还得现派通讯员去找他,很是不方便。他是团党委委员,好多事情都不能越过他。要是总把他往连部调,是否显得不恭敬?四个排长和司务长与王安的关系也有裂痕。这些当了三四年的排级干部,碰到与副指导员有关的工作问题,还得到一班的帐篷里去向他请示汇报。推门就进去,显得不礼貌,喊声“报告”再进去,又挂不住面子。哪有排长下班里还得喊“报告”的?要是把王安叫出去说,又显得不尊敬他,要是在屋里说,又有战士们在场。闹得他们也怨声载道。

倒是蒋弦、李全有这些老班长们来得直接,他们根本不给王安的面子,直通通地我行我素。用蒋弦讲话:不惯他毛病。王安他们面前,软钉子吃了好几颗却无法对人诉冤,只能选择默默咽下……

一天晚饭后,战士们都在班里坐着准备开班务会,王安从外面进来招呼蒋弦:

“一班长。”

蒋弦坐在床上,脖子一歪,又用手指着他纠正道:

“把`一’字去掉。直接叫班长。”

把王安当时就臊个大红脸,直杵杵地站在那,没话了。

凡是当过兵的人都知道军营里的这个讲究儿,在室外,在人多的地方,招呼哪个班长排长,要加上数字或者是姓氏,用以区别其他人。而进到屋里去了,只有领导才能这样称呼,战士们无论你是哪个班的,进了这个屋,你只能叫班长。因为这个屋里只有他一个班长。这是一个礼貌问题,是部队里多年形成的一个不成文的规矩。王安显然是忘了这个规矩,用了当领导的口气去招呼蒋弦,当然引起他的不快,因为蒋弦根本就没把他当个领导去看,受到他的抢白就不足为奇了。

这件事儿没过两天,王安又叫蒋弦给难堪了一把——

起因是孔庆林不知道是从哪里搞到了几首小诗,瞅着屋里没人,赶紧趴在床边往自己的小本子上抄。不巧被王安突然进屋逮了个正着。王安大声地诉斥他,逼他说出是从哪里得到的?孔庆林吓得直抖,不敢供出别人,只是立正站着,任凭王安责骂。这个场景恰巧被蒋弦进屋看到了,忙问:“怎么回事?”王安没提防蒋弦,把笔记本递给他。上面是一首小诗:

“黄浦江上有座桥,江桥腐朽已动摇,江桥摇。向总理请示:是拆还是烧?”

蒋弦看着心里一惊:这若是追查下去,小孔就完了。不行!得解救他。他琢磨一阵,故作轻松地说:

“嗷一一,我当是什么呢?这不就是上海的那帮人,向总理报告,说黄浦江上的大桥坏了,问总理怎么办?能怎么办?拨款修呗。小孔啊,不是我说你,你是一点儿欣赏水平都没有,就这么几句顺口溜,也值得你往本子上抄?谁讲话了:你纯是没屁搁搂嗓子玩呢!你把本子放在我这,我再检查检查,你马上去车场给我刷车去。”

孔庆林会意,答应一声跑出去了。

蒋弦瞅瞅王安,挤了个笑脸儿,顺手揣起笔记本,“哼哼呀呀”地也往外走。

这下可把王安急坏了,他伸手去扯蒋弦一把,想把本子要回来。蒋弦随手甩开他,理都没理,看那架势是绝对不会给他的。他想动手去抢,一是没有那么大的劲儿,二也是没有那么大的胆儿。他听出来蒋弦那句“没屁搁搂嗓子”的话,是在影射他没事找事。眼看着蒋弦出去了,竟没敢追出去,坐在床上静静地发呆。

晚上,他把蒋弦叫到帐篷外,很严肃地要把笔记本要回来。他早就暗下决心,要在汽车二连、在十五团搞出点儿动静,好向他的主子报功。可蒋弦就是不买他的账,他轻描淡写地说:他下午翻看了一下,没有什么不当的东西,都是些从报纸上摘抄下来的诗歌警句什么的。他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顺手给扔炉子里烧了。这不,刚才孔庆林还哭脸悲悲地埋怨他呢。

蒋弦脖子仄楞着,眼珠子瞪瞪着,说得就像真格地似的。王安明知道他说话纯属扯淡,但也没有办法对付他,看蒋弦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神态,真成了“狗屎做的鞭子——闻(文)也闻(文)不得,舞(武)也舞(武)不得。”只好自己劝慰自己,不跟他一样的了,以后再找机会收拾他。

蒋弦背后还回了孔庆林的笔记本,嘱咐他以后不要再抄那些东西了,免得给自己引来麻烦。孔庆林答应了。这个事情也给全连敲了警钟,大家都像躲瘟疫一样地躲着王安走,生怕弄不好会引火烧身。因此,王安在连里显得更加孤立了

他住在班里,严重地影响着全班正常的工作和休息。有人来找他谈事情,其他人就得躲出去。他在屋里看信,写信,别人就不能在屋里大声说话。别人不敢说,只能心里生气,蒋弦不在乎这些,他去找连里反映,坚决要求王安从一班搬走。

何正奇、钱进共同找王安谈话,要他考虑一班的现实情况:刚刚给一班分去了两个新兵,一班的床位有些紧张。王安在班里办公,于他于战士都不方便。王安显得很不情愿,正巧上面来了电话,让他去北京参加中央文革举办的一个学习班。他才顺水推舟,勉强答应了。蒋弦听说后,立即安排人把他的东西拿走。

祝大明被任命为一班副班长,这个入伍五年多的老兵,一脸地不情愿,他说他不适合当“官”,只喜欢开车搞技术。被何连长臭骂了一顿后,才把行李搬到了王安倒出的位置。

分给一班的新兵小柏、小董,是辽宁阜新人。其中小柏是蒙古族,起了一个非常特殊的名字,叫柏千万。他个头不高,但很憨厚,给人一种见面就喜欢的感觉。他们与孔庆林这些七五年兵是一个省的老乡,大家见面自然亲近。蒋弦是吉林的,与这些人是东北大老乡。语言相近,性格相投,一班人在一起,其乐融融。这两个新兵也很勤快,每天除了岀连里的公差勤务外,剩余时间都在帮其他老兵们收拾内务卫生,擦洗车辆,脏活累活抢着去干,连里每周搞的各项检查,一班总是排在前面。

那个年代,政治工作永远都是排在各项工作首位。蒋弦安排孔庆林、江蔚这两个土“秀才”,在班里办起了《大批判》、《学习园地》、《时事动态》等小专栏。两个人又写又画,把这几个专栏搞得图文并茂,热热闹闹。每周都更换新的内容,惹得其他班的班长们十分眼红,纷纷效仿。指导员因势利导,在全连搞起了竞赛。孔庆林江蔚两个更加起劲儿了,结果每次评比都是一班取得第一名。蒋弦高兴,战士们也高兴。他勉励大家努力工作,以后全连的各项竞赛评比,一班都要争取第一,当个真正意义的“一”班。

团政治处下来总结汽车二连的经验通报全团,却用了“王安原来所在班”的称谓。气得蒋弦大骂“妈个X”的!自己费劲巴拉的去经营,倒给王安的脸上贴了金。

此时的王安已成了铁道兵的明星人物,到处都是鲜花,掌声和笑脸。他已经陶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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