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雪的画家(画家的文字)(1)

我的北方渐渐褪去了秋花繁灿的色彩,要进入冬季了。

漫山的花草、树木都变成了“莫兰迪”的枯黄色。

庄稼早已收割干净,只剩下一些秸秆散落着。有的瑟缩在荒草间,有的聚成垛,相互依偎,以便挨过近将到来的寒冬。

此时,如果你也正走在这乡间的小路上,恰有一只流浪狗,怯生生地在身边碎步跑过,想必你定会像我一样,心中生出无尽的苍凉吧!

难道,北方的冬天就该如此吗?

不!真正的北方人都知道,这是上天在描绘北方的冬天时,预先铺下的一层灰黄的底色。这里正预备着上演一场美丽的冬雪!

这不!我开着车子从内蒙的一个温泉小镇去城里给妻子取快件,路上就与这场雪邂逅了。

带雪的画家(画家的文字)(2)

初冬的天气,还不是很冷,所以空中飘着的似雨、似雪、有雨、有雪。它们刚刚开始的时候,来的很轻柔,轻柔的含情脉脉。

雨,惭愧地觉得自己离开的有些晚,干扰了雪的舞步!雪,羞涩地觉得自己忽略了初来咋到应有的矜持。

可是,车子又往前行驶不多时,雨和雪都放下了羞涩,挽着手,大大方方地扑落而下了。它们迷漫了旷野山岗,也迷漫了我的双眼!

我的车子被纷乱的雨雪包围了,淹没了。

我索性把车子停在路边,欣赏吧!

带雪的画家(画家的文字)(3)

如果用“漫天大雪纷飞”来形容眼前此时的景象显然不够准确,因为那说的是隆冬之雪。

这初冬之雪呢,雪里含着雨,雨中夹着雪。既不像夏雨之急,也不似冬雪之舞。它们沉沉地、缓缓地径直落下,散淡而从容!

它的身影既不似雨的光闪,也不如雪之洁白,灰灰的如青玉一般半透明,是和着水的一团团冰沙!

伸手接一颗,它会在手上溅开,然后缓缓地变成滴滴水珠或聚拢或流散开去!

然而,它们若是落在地上、杂草上、树枝上、山坡上、山顶上时,就不会这么快地化开了!

它们落在哪里,就会紧紧地凝结在上面,着落地笃定而深情。它们不会像冬雪那样机敏,轻轻地试探着落下,一有风吹草动,便另落它方了。

整个世界被隔在了一个巨大的沙网之后,看起来更像修拉没完没了的点彩画。

凝望这雪在灰蒙蒙的空中簌簌落落地扑向大地,你会觉得它们似乎心中充溢着浓浓的爱,爱得一往情深。

这爱里说不清是雨即将离去的留恋,还是雪欲将大地团团抱紧的温情!

我禁不住推开车门,将头、脸、身体都溶进这弥漫着雨情雪爱的银色世界。任凭这雪,这湿湿的雪将我覆盖。这样我才更像这山、这树、这草中的一员,成为伟大的自然之子!

我慢慢地转身回望来时的路。

原来荒凉的黄白色已变成湿漉漉、沉甸甸的一片银沙苍海!尽显高天厚土的辽远与壮阔。

人们想到雪,描绘雪时,往往是诗词中的“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亦或是“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其实,这还都是隆冬大雪,这样的雪让世界变得肃穆、简约。

带雪的画家(画家的文字)(4)

而我眼前此时的雪呢,是初冬的雪,是含着雨的雪,是湿漉漉的雪啊!

它仅是薄薄地在大地上盖了一层,像给每个事物都画了一个亮面。这样的雪,它不但不会淹没所有景象,恰恰它会使每个物象的细节都统统地呈现出来。亮的更亮,暗的更暗,整个世界像被黑白镜头过滤了似的。

层层累积的梯田,是那么密集而有韵致,长长的沟壑节奏开张,荡气回肠!一道道耕犁翻起的垄沟,摆动着聚向远方,一节节插在雪中的玉米茬子,密密麻麻的万马千军般地在雪原上奔腾!

一颗颗草尖顶着晶莹的雪帽,一条条枝蔓似画家吴冠中手中的墨线,声嘶力竭地划向天空!老柳树上的疤洞黑黑的,在一片灰白色的背景中,发出几声天鼓般的巨响,震住了所有的嘈杂,使一切归于安静!

天哪,请不要说北方的冬天是荒寂的,这里蕴藏着无尽的大美宝藏!

我回到家时,确有些晚了。

妻子关切的问我,“怎么这么晚啊”

我说,“路上遇见她了!”

“她是谁呀!”妻追问。

我淡定地说:湿--雪!

带雪的画家(画家的文字)(5)

2021.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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