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年大戏《人世间》在万众瞩目中,终于落下了帷幕,可带给人的思考和热议却停不下来。
在剧接近尾声的时候,光字片这爿贫民窟在周秉义的积极推进和亲自指挥下终于被铲平了,在光字片苦苦煎熬几十年的住户们也最终住上了干净明亮的新楼房,日子变得欣欣向荣。
可是,即使是公认的好事,只要关乎到人的切身利益,在哪儿都有纷争、算计和矛盾。
秉昆最重视的六小君子的情分,也在拆迁这一巨大的诱惑前现了原形:
吕川和唐向阳因上了大学早人生轨迹发生大逆转,他们本也不属于光字片住户,拆迁与他们无关。
春燕和德宝夫妇脑子活泛,属于朋友们中率先富起来的人,两人也早就搬出了光字片,这次拆迁按理与他俩也无关。
原著中,春燕德宝夫妇开始对秉昆他们住进虎皮冈这样兔子不刨窝的地界矗起来的新楼并不看好,所以一开始并无任何动作。
因为春燕娘家也在光字片,和春燕二姐同住,这次拆迁按标准只能分得一大套或两小套。
于是春燕妈求了周秉义,周秉义也给面了,暗中相助帮春燕娘家分得了一大一小两套房,解决了她娘家的燃眉之急。
新区终于被炒热了,德宝来秉昆处参观,对小区的环境和秉昆带门面房的新房啧啧称赞、羡慕不已。
顺便想让秉昆向秉义也帮他求个情,给他们也便宜搞套房,享受于虹、赶超那样的超优惠房价,哪怕稍贵点呢。
秉昆却摆出了两条冠冕堂皇的理由:一条是他们不缺房住,人现又不住光字片;另一条是哥哥周秉义光字片的开发工作已告一段落,已然说不上话。拒绝了德宝。
德宝心态立刻崩了:
你可以帮于虹、赶超这样的无房户搞到新房外加门面,也可以帮国庆的遗孀吴倩分到房。甚至常进步不属于光字片,他也分到了新房。
独独对自己的要求视而不见,这不是典型的厚此薄彼,不把自己当朋友吗?
没两天,春燕也找上门来,明着为德宝出气,实则胁迫秉昆必须帮这忙,如若不然,从此绝交。
秉昆是谁?从小他就心软得一塌糊涂,善良的毫无原则,这春燕是给他出了个大难题。
论交情,春燕娘家和秉昆家是老街坊,春燕妈和秉昆妈是私交甚好的老闺蜜。
两家还一度希望结成儿女亲家,后来因春燕剃头挑子一头热方才作罢。
可即使是这样,春燕对秉昆妈那也是一口一个“干妈”地叫着,对秉昆也“干哥长干哥短”的不离口,煞是亲热。
秉昆家人不在本市那些年,就亏了春燕家帮衬着,秉昆妈成了植物人,能搭把手的街坊就属春燕妈了。秉昆爸急病发作,当时秉昆不在家,也是春燕的二姐夫和几个光字片街坊轮流将秉昆爸背到医院去的。
像秉昆这样把谁的恩情都放在心里,图谋日后报答的实诚人又怎会忘掉这些?
他被逼得没法子,只好勉为其难地答应去找秉义,谁料秉义此时胃病发作,被送往了医院。
这帮春燕德宝的事秉昆只能硬生生压下,谁知春燕德宝就此和周家兄弟结下了梁子,后来德宝实名举报周秉义贪污,给秉昆的心上重重捅了一刀。
秉昆真如德宝所说的不顾朋友情分,在厚此薄彼吗?
秉昆坐了十多年大牢出来,外面的世界早换了人间。
自己的朋友们,日子也已过得天悬地殊:
吕川和向阳是靠上大学改变了命运的那拨人,和他们渐行渐远。
还能坐在一起的,龚宾有当公安局副局长的叔叔龚维则罩着,日子简直不要太爽。
常进步因为父亲常宇怀是烈士,又是跟着周秉义牺牲的,所以周秉义力所能及的时时处处关照他,也能凑合着过。
春燕德宝夫妻是他们中的佼佼者,春燕是区妇联的副主任,公务员一枚,工作有保障,德宝有才艺,会拉大提琴,脑子活,也能来钱,所以两人的日子经营得红红火火。
秉昆蹲了十多年大牢,家里之所以没那么惨:
一是有个好哥哥,虽然廉洁得近乎无情,可因亲弟弟在牢里自己帮不上忙总心存愧疚,主动给侄子周聪安排了一份不错的报社工作;
二是有个好姐夫蔡晓光,能力强人缘好,明里暗里地帮衬着秉昆家;
三是有个好人缘,贵人曲老太太帮郑娟找了份保洁的工作,各路朋友也不时看顾着郑娟这孤儿寡母的。
可国庆赶超家就没这么幸运了:
国庆在光字片的父母家房屋窄小,国庆的姐夫去世后,国庆的姐姐只能带着孩子回娘家住,国庆两口子下岗后租不起房一度只能和家人挤在一起住。
窘迫的经济状况,逼仄的生活环境,国庆的父亲是被活活冻死的,其惨状听者伤心闻者落泪。
国庆自己有糖尿病,下岗后没了活路,只能天天坐马路牙子上等活靠卖苦力挣钱,吴倩则当工人,做保洁,两人勉强维持一家生计。
国庆的病后来发展成尿毒症,靠透析续命,实在承受不了透析的高额费用,国庆后来卧了轨,其惨状一点不输自己的老父。
赶超和于虹结婚后就一直住在郑娟太平胡同的小土屋内,再没挪过窝。
两口子下岗后为生活所迫,戾气横生,夫妻关系降至冰点。
赶超的妹妹孙小宁也不是省油的灯,到南方后开始还赚了些钱,后来染上了艾滋病后把钱挥霍一空投河自尽,给一向疼爱妹妹的孙赶超以当头一击。
赶超下岗后一度也是靠和国庆拉活挣个辛苦钱。
秉昆出狱后,很快就知道了大家的近况。秉昆天生的助人为乐,即使他的境遇也足够惨淡,也不忘拉身边的兄弟们一把。
在秉昆看来,最弱的就是最需要被照顾的,帮助德宝春燕那是锦上添花,照顾国庆和赶超才是雪中送炭。
所以一有嫂子姐夫给了什么新鲜吃食了,他就给国庆、赶超预留一份,有工作想着,有好事惦着。
时间长了,连兄长秉义也对秉昆哪个朋友什么情况心知肚明。
等到着手光字片改造,秉义的心中已有了谱,弟弟和他的下岗朋友是改革阵痛的承受者,半辈子命运多舛,他这次一定要帮他们住上新房,且能帮一户帮一户。
秉昆的房子率先解决了,国庆家在光字片有房,能分得一套。
常进步虽不属于光字片居民,但他一直被周秉义特殊关照,也分得了一套。
只有于虹赶超情况有些特殊,他们是无房户,住的是郑娟的房子,当然做梦也不敢想自己有朝一日也能住上新房。
于虹也根本没有像剧中那样腆着脸向郑娟开口要房。
最后之所以能住上新房,那是因为秉义早将他们家纳入自己的帮助范围,还未拆迁,就打招呼让他们准备好一万元钱备用,就想让他们用极优惠的价格买到房子。
赶超说:“我们也不是光字片的人家呀,没那资格分到房子啊。”
“我们住的也不是我们的房子啊!交一万元就可以住楼房?天上掉馅饼呀?哪儿有那么好的事?我们一迁过去,这房子就充公了!可这是 你们的房子啊!那你们不是亏了?! ”赶超一急,就把话挑明了。
“我们的房子?对了对了,这破土屋至今还是郑娟名下的房产。”
于虹哭道:“能像你和你哥想的那样,我们当然求之不得啦,但我们 也不能白住你们房子三十来年,最后又拿你们的房子换新楼房来住吧? ”
周秉昆这才想到,如果郑娟不肯放弃这房产,甚至收回,孙赶超一家便真的成了完全没有房产的人家了。
三人愁眉不展地等着郑娟拍板。
郑娟听了他们的顾虑,连犹豫都没犹豫,就拍板将房子给了赶超于虹两口子了。
“我还以为我做不了主呢!”郑娟双手一拍,“我能做主不就简单了? 赶超,于虹,我把这里给了你们不就得了嘛!”
赶超抬头道:“嫂子,我们不能白要。”
郑娟说:“我也没说白给呀!我从没穿过双皮鞋,你们两口子怎么也得给我买双皮鞋谢我!我可不要翻毛的,也不要猪皮的,水牛皮的也不行,别人说容易穿走样。你们得给我买双上等黄牛皮的,好看的。”
于虹抱住郑娟,哭了。
听了郑娟让出产权的善举,周秉义也大为感动,为帮这两家圆当邻居的梦,又特批赶超家花三万元就可以买到和秉昆挨着的门面房,甚至知道就这钱赶超家也拿不出,又帮忙向周玥给借了来。
这是拆迁观望阶段,大家对地处城乡结合部的新区还不看好,秉义的这番操作也不怕引起老百姓的猜忌和流言,相反,秉义要炒起新区的人气来,他需要亲朋好友的支持。
至于德宝和春燕,并不在周秉义的照顾名单上,春燕刚分了一套两居室,市中心黄金地段还有套房,根本不缺房住。
不过,如果这时的德宝春燕夫妻俩有远见和投资眼光,相信新区能炒热,在这阶段求着秉义想优惠买套房,秉义应该也是乐促其成的。
可这夫妻并没着手行动,于是白白错失了机会。
照这么说,于虹被群嘲忘恩负义实属冤枉,她是占了郑娟的房产置换了新房。
可这一来不是她本意,是朋友们帮忙促成的;二来这房子即使留到郑娟手里,秉义也绝不可能答应自己弟弟家再换一套房,秉昆郑娟还不如就这样高风亮节,掏心掏肺地帮一回朋友。
可春燕德宝在这件事上做得就太不地道了:
首先是见不得穷人过年朋友们这些年过得咋样没有谁比他两口子更清楚,早些年春燕还古道热肠,能帮则帮,近年来日子好过了,两口子倒越过越自私了。
本来拆迁让自己光字片的家人和朋友从此也和自己一样住上新楼房,是件千载难逢的好事,可这好事如果没和他们扯上关系,他们不仅不为家人和朋友感到由衷的高兴,反而升腾起无名的醋意。
一天,曹德宝骑自行车去新区。
“你看你现在,一层店面,二层住 家,一步登天了。”秉昆说:“托光字片拆迁的福呗。”德宝说:“也是托你哥的福吧? ”
秉昆不好意思地说:“算是吧。当初我都怀疑他的能力,是他逼我带 头搬过来的,成了第一户,享受到了优惠。我在光字片住时,不是也有 门面嘛!”德宝说:“你那算什么门面?也是你哥让你扩大面积的,对不? ”“你怎么知道的?赶超告诉你的?”德宝未答,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笑得秉昆很不自在。
其次是事情不成就背上插上一刀
可能是春燕在官场上见识了太多的黑暗、利益和算计,于是对穷人的苦难司空见惯,对当官的清白也难以置信。
她自始至终都不信秉义是好官,没有公平公正,只有亲疏远近。没有能不能,只有帮不帮。
当年秉昆和他们一样身处水深火热,秉义的铁面无私没人比他们更清楚,这次能帮是因为在理上。
可仅仅一次就让他们心态失衡,朋友也不顾了,情分也没有了,一心要让别人的不帮付出代价。
都说金钱是人性的试金石,在巨大的诱惑前,很少有人能不为所动,保持最初的本真和善良。所以春燕德宝的所为可以理解但绝不苟同。
见多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才逐渐明白:那些复杂的人,只能陪你走一程,不能陪你走一生。
往后余生,愿你所得皆善意,所遇皆良人。
和简单厚道的人,一路同行,共担风雨,共享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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