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栻诗意》 |
为展览题字《品酌时光》 |
书法作品《开卷有益》 |
卢甫圣 《平芜》 |
出任广州美院中国近现代美术研究所所长之前,他担任过中国美术馆副馆长、中国艺术研究院美术研究所所长;他出版过《中国美术鉴藏史稿》《广东画坛闻见录》等著作,在艺术史和理论研究上成绩斐然;他更是策划、组织高手,无论是“中国美术馆50年捐赠作品大展”,还是“广东美术百年大展”,都与他的名字紧密相连。
同时,他在书画实践上始终孜孜以求。十年前,在一次“全国廉政文化大型绘画书法展览”上,他以八尺整纸书写的全篇《岳阳楼记》入选,后又举办个人书画作品展……同行们这才惊觉,原来他身兼“三板斧” ——写字、画画、做学问,皆未偏废。
近日,“梁江书法展”在广东省新石湾美术馆举行,借此机会,记者与梁江进行了深入探讨,既解密其书画功底的养成历程,更期待其对传统文化的教育学习有所助益。
文、图/广州日报全媒体记者 江粤军、李巧蓉
报上写来最放松
三大名篇皆用功
本次展览共呈现梁江近年来创作的80余件篆、隶、楷、行、草诸体书作,有多张整纸联为一幅的鸿篇大字,也有报纸大小的工整小楷,还有对联、牌匾、报刊题字及端砚刻石图片等不同形制的作品,从中可见他几十年来广汲博取的历程。
梁江表示,小时候在乡下读书,弄到一册没有封面的习字帖,便照猫画虎地学起来,后来才知道这是唐代欧阳询的《九成宫醴泉铭》。“其实没人催促我练字。只是读书时写作业、做笔记能工整清爽,自己看了也提神。学校、班级里无论考试还是写字评比竞赛,我都争取做最前列的优胜选手。这不仅因为潜藏的虚荣心,更是因为再也没有人能小看我这个交不起学费的穷同学。几十年坚持下来,练字成了我生活的一部分。”
青年时代条件艰苦,地上、床上乃至蚊帐上挂着的一张纸,梁江都能甘之如饴地写起来。到了现在,他依然将写字看作一日三餐般平常,吃饭前或者睡觉前,拿起一支笔就在报纸上写开了。“家里哪个角落都塞一卷报纸,往桌上或者地上一摊就可以写了,又不浪费纸。后来我发现写得最好的字都在报纸上,因为那种状态下最放松;一旦想到要展览,写很多张字都不见得能写好。”梁江笑道,“大约任何事情有了目的性,哪怕不存功利心,总会有些压力吧。”
而几十年间,梁江写得最多,多到不计其数的有三篇:被誉为“天下第一行书”的《兰亭序》,还有《岳阳楼记》和《桃花源记》。
临写《兰亭序》,既因为其为中国书法的代表,同时也跟梁江30年前的研究大有关系。当时,他跟随导师王朝闻先生撰写《中国美术史》,当中有关书法的几个重要章节,像魏晋时期、元代书法等都是由梁江负责的。“这是一个国家课题,项目完成后找全国最知名的专家匿名审读,认可了才能通过,绝对儿戏不得。为了写好这些章节,我做了深入的研究,譬如历代对王羲之《兰亭序》的评价,他在王氏一门书法家中的超拔地位,我都要仔细研究体味,最终确认他的行书的确达到巅峰,后人已无法超越,这也使我更加由衷地喜欢《兰亭序》。”
至于《岳阳楼记》和《桃花源记》,梁江认为其代表了中国文人精神上的两面——入世和出世的最高度,在反复书写中,更能深入体会传统文人的人格魅力,这也体现了一位学者不同于普通书法家的目光和品味。由此,《岳阳楼记》还让他在“全国廉政文化大型绘画书法展览”上一鸣惊人。“当时确定了一些题目,在全国书法家中发起征稿,《岳阳楼记》是中国文化中的经典篇目,但没有人挑选,我作为筹委会成员表示‘就由我来写吧’。”结果,丈二的大作一拿出来,大家都吃了一惊,因为此前没有人知道梁江也会书法。
对话梁江——
写字画画做学问
三位一体不偏废
广州日报:传统文化越来越受到重视,最近,关于加强中小学书法教育的呼声也越来越高,您认为书法教育在整个审美教育体系当中具有什么样的地位?
梁江:书法是中国艺术的极致。林语堂说过:“不懂得中国书法及其艺术灵感,就无法谈论中国的艺术”;梁启超在清华大学演讲时也说过,“各种美术,以写字为最高。”书法不仅蕴涵至高之境,而且难度极大。试想,一管笔、一张纸,如此简单的工具,这般逼仄的空间,几千年来历代无数书家,各种书体都已有人登峰造极,学习和守成已大不易,遑论发展和出新?我向来认为,写字难于作画,写字无暇思索,好坏与否全凭直觉和潜意识。
同时,书法又是审美教育当中最基础的部分,书法既代表中国艺术最高的境界,也是中国传统文化的基石,所以有种种书画同源的说法。当然,书法教育如果能够走进学堂,其更大意义不在于书法艺术本身,更在于建立起学生们对传统文化规范的遵守。我做过多年美术杂志的编辑,在我心目中,美术界只有两位先生的稿子可以一字不改地刊发,一位就是美术界的元老蔡若虹先生;另一位就是吴冠中先生。300字的稿纸上没有一个错别字,连标点符号都写得非常清晰,我们浏览一遍,如果确定要用,直接就可以发排了。像吴冠中先生的稿子,一有笔误,他会剪下一个小方格,把错的贴掉重写,而且剪得很精准,贴得整齐,从中可以看出他对稿子的尊重,对编辑的尊重。
广州日报:就是说书法训练的不只是手的能力、肌肉反应,更是一个人的文化态度?
梁江:是的,在书法学习中,会培养起对中国传统文化的敬畏之心,了解到中国书法文化的博大精深。我做这个书法展,写了多种书体,同时有大字小字各种类型,也是想说明一点,别只会写一种字体,甚至就只会熟练地写某些字就自称为书法家。
博而后专方能有成
个性张扬法度仍在
广州日报:这意味着您认为真正的书法家需要基本熟悉各种书体,之后再术业有专攻?
梁江:跟画画一样,他可以是人物画家或者花鸟画家,但他不可能只会画某一种画种,而是说人物或花鸟是他最投入或者最擅长的罢了。你看杨之光先生的人物画画得那么好,画作背景上的那些建筑、花鸟同样也画得很好,因为这属于基本功。这有点像建金字塔,我们不可能竖起一根线就达到那样的高度。艺术必定是需要基础的,需要动用所有的涵养和知识积累,才能支撑起一定的高度。如果只会写一种书体而号称书法家,那基本可以断定他是一个伪书法家。
还有一个误区就是以为写的字有个性便可以称为书法家,这也是混淆是非的说法。其实我们每个人的字都有自己的个性,譬如说你去银行取款要签字,就是因为这个字是你独有的,别人无法重复。但为什么不是每个人都是书法家呢?因为你写的字还必须达到社会公认的艺术水准,然后体现你的个性,这才称得上艺术个性。有的人觉得我把字写草了,别人认不出来就是书法家,这是天大的误会。草书也是有规范的,不能以为突破规范、没有标准就是艺术个性。
广州日报:您很推崇岭南近代大家康有为、高剑父先生,他们书法中雄强恣肆的内核和舒展大气的风貌,是您心慕手追的。康有为先生倡导尊碑抑帖,那您也很重视临碑吗?
梁江:我会买各种字帖琢磨,但我临碑不多。为什么?这是我自己的一种看法,不一定对。康有为他们主张尊碑,但我觉得临碑是不大可能的,因为碑上的字是用刀刻过的,我们再去临,可能会吃力不讨好。另外,我还有一个看法,就是书法一定要有书写性,讲究酣畅淋漓。我喜欢写行草,按广东人的说法就是写起来比较过瘾,能把我想表达的东西、我的个性尽量展现出来。当然,行草的难度大概也是最大的,因为既要遵守法度,体现基本功,又要展现个人风格,在快速的书写过程中要求比较高。另外,我还会经常尝试用浓淡墨来进行调节,在写的过程中不断往墨里加水,会出现一些意想不到的效果和生动的感觉,这可能跟我画画也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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