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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龚后雨,安徽滁州人,1963年出生,毕业于安徽师范大学,现为《中国建设报》记者。
乳 名
小三子,小三子
妈妈的呼唤,短一声,长一声
在故乡的丘陵间回旋
多少年了,还在我耳边
记不清,从何时起
妈妈开始称呼我的学名
记不清,妈妈的头发如何一根一根变白
记不清,妈妈的腰怎样
一点一点地弯曲
也许是我已经长大,
也许是我已娶妻生子
也许是那一天,我把一叠钞票
假 牙
小心翼翼地,咀嚼
母亲的假牙,似乎
总是不太合适
咬紧牙关,咬紧啊
母亲的牙齿,承受了太多的重量
一颗,一颗
遗落在故乡的泥土里
我的母亲,吃过天下母亲吃过的苦
她的每一颗牙齿,都顽强地抗争过,都曾经是
贫困的死敌
夜晚,老母亲习惯把假牙放在清水里
她佝偻的身躯蜷曲在床上
那些假的牙,不属于母亲
冷慰怀点评:
前一首声“东”击“西”,写得从容而机智。
从小听惯了母亲呼喊乳名,当发觉这一称呼被学名取代时,做儿子的开始感到不安起来。作者没有从正面描写母亲的这一变化,而是怀着反省甚至是自责的心态,回忆起母亲对自己茹苦含辛的抚养——即使儿子已经长大、已经娶妻生子,并且把一叠钞票放进了妈妈皴裂的手里,也不能成为老母亲“对我越来越客气/越来越小心”的理由啊!作者以“乳名”为诗眼,将一腔浓浓挚爱的赤子之情,隐含在看似平白的句子里,愈加彰显出作品构思巧妙和语言质朴的特色,也进一步强化了作品的艺术效果。
后一首“功”“过”分明,使真牙、假牙均适得其所。
用“咬紧牙关”这个与艰辛困苦和危难险阻顽强对抗的常用词,为老母亲的形象代言,让“一颗,一颗/遗落在故乡泥土里”的牙齿,从幕后走到台前,并授予它们“贫困的死敌”勋章。我们由此联想到上世纪中叶,白手起家的老一辈建设者,是他们用生命和信念的牙齿,死死咬紧了贫困,才有了我们今天日子的甘甜。
两首短诗都不愧为以小见大、崇尚颂扬母爱的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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