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回 判冤情恩开大汉 救孤子雷击凶徒,下面我们就来说一说关于东汉演义一百七一回?我们一起去了解并探讨一下这个问题吧!
东汉演义一百七一回
第三十九回 判冤情恩开大汉 救孤子雷击凶徒
话说于氏贤人,天晚不见丁郎回来,叫丫鬟出去张望了几回,踪影不见。那天将至半夜,贤人亲自到了门口东西张望,正是贤人惠念,忽见丁郎来到面前,贤人说:“畜生,也不告诉我声,竟自看灯去了。”言罢关门,到了房中灯亮之前,只见丁郎衣服上带着血迹,贤人说:“畜生,你这血是哪里来的?”小神童随口应道:“看灯人多挤破鼻子了。”贤人把丁郎拉到面前仔细一看,只见他面如金纸,不住直喘,贤人心中犯疑说:“我的儿,莫非遇着什么歹人唬你来么?”丁郎倒是年小收不住话,见他母亲问他,他随把杀年七幸而遇着一个大汉闹灯,得便回来的话说了一遍。
贤人听说唬得面目更色,有心打他几下,心中却又不忍,说:“小畜生,你可坑死人了,这场祸事怎么了的!你扎年七之时可曾言语来没有?”丁郎说:“既是暗中行刺,岂肯言语,就是回来在路上也未曾说话。”贤人说:“你的刀子现在哪里?”丁郎说:“我跑出大门就丢在人空子里了。”于氏听说把头点了两点,说:“既然没言语,又没凶器,量来也找不着你。从今以后只在家中念书,不许出门,若要不听,我就不和你过了。”言罢与他衣换了,各自安眠。从此紧闭大门,打听年七的消息不提。
且说严府把屈大汉吊了一夜,次日禀明严嵩,严嵩大怒,叫听事官送到有司衙门打问口供。且说这位有司姓海名瑞,曾坐过兵备道,因为忠直得罪权臣,降了个知县。这日外堂放告,门上的上前禀道:“严府听事官要见。”方才要是别的官府,就要下个请字,海老爷生性刚直,说:“叫他进来。”
门上人将听事官传至堂前,朝上打恭说:“相府昨晚放灯,有个凶徒打碎鳌山闯入府门,把年七爷用刀扎坏,性命难保。今将凶徒送来审问口供。”海瑞说:“尊驾请回,我明白了。”打发听事官去了,把屈大汉带到当堂跪倒,又把幌竿抬在堂上。
海老爷吩咐两边与屈大汉把绳锁去了,开言问道:“你是什么名字?缘何持刀杀人?从实说来。”屈大汉往前爬了两步说:“青天老爷,小人屈枉死了,昨晚看灯在馆吃酒,忽见一块黑云往身上一扑,一时不省人事,并不知怎么进的相府,到五更时醒转过来,浑身疼痛,方知是身受捆绑吊在屋内,别的事情小人一概不知,望青天老爷救命。”海爷听说心中暗想:严嵩主仆行奸,神人共恶,或者是神差鬼使扰乱他一番也是有的。
海爷一来不怕势力,且是久作恶的年七,遂不认真了追问,往下问道:“那幌竿是作何用的?”严府差役回道:“这是凶徒的凶器。”海爷说:“你说他持刀扎伤年七,怎么幌竿又是凶器了呢?快把刀子拿来我看。”差人说:“他的刀子不知撇在何处,小人们未曾找着。”海公微微笑道:“满口胡说,既说他持刀杀人,又无凶器,况且那幌竿十分沉重,一人如何举的起来,看来是酒后发狂打碎花灯是实,杀人的事是没有的了,似你们诬人杀人,论来该打顿大板,且看阁下的分上饶你们去罢。”将严府的差人撵出,又把犯人寄监,然后照着酒醉闹灯办了。一路文书申报上司,事毕退堂,这且不提。
且说严府差人回去,把海爷的话向二管家孙旺说了。孙旺也就未曾理论,请名医与年七调理刀伤,不多几日复原如初。迟了几天,刑部批回海爷的文来,把屈必直发往湖广武昌府充徒,海老爷点了差役,屈大汉起解而去不提。
且说年七有个小老婆怀孕十月难以生产,把收生丁郎的李姥姥请来,手到落草养了个儿子。狗奴满心欢喜,赏了李婆二两银子,问起他的住处。李婆说:“住在草帽胡同。”年七听说,忽然想起当年之事,说:“你街上有个高仲举可知道么。”李婆一时口快,把月英当初嘱咐的话竟自忘了,遂顺口答道:“七爷问的是那高秀才么,我才知道他家自从高仲举去后,他娘子生了个儿子,今年算来已九岁了,只因灯节看灯,半夜才回家去,他母亲怕他在外惹祸,如今关在家里不许出门,这个大娘家教好多着哩。”言罢转身而去。
年七听了李婆之言,心中暗暗的想道:灯节那夜用刀子扎我的影影绰绰像个孩子,方才收生婆说的这话有些对景,想必就是这个冤家也未可知。我如今若不将他害了,定有后患。凶奴起了这个念头,他遂把因犯官司投在他手下使用的一个飞贼名叫曹庆,到半夜之时上高仲举家去把于氏母子一齐杀死,回来再赏他两个元宝。凶徒满口应承,等到半夜暗去行事不表。
再说济小塘在济南济贫已完,过了灯节与韩庆云、徼承光、一枝梅商议着往北京而来,讲话之间小塘忽然往西北一看,唬一大惊说:“列位,高仲举的儿子今晚有难,待我先去救他,你们随后进京,在平府胡同朱家店里取齐罢。”言罢将袍袖一抖腾空而起。黄昏之时早到北京,站在云端之中,往草帽胡同中观瞧。
那天约有二更时分,只见仲举家墙外一人飞身上房,其势凶猛。济仙一见知是行刺之人,掐指一算此人罪恶多端,应遭雷击。济仙不敢怠慢,忙把雷部请来将曹庆提在半空之中。凶徒被捉,一阵眼黑,把手中的钢刀撇落在地,只听着一声雷响,把凶徒劈死,撇在皇城以下。
于氏和丁郎睡不多时,先听见院中刀响,正然害怕,又听见一个霹雷从房檐上过去,震的满屋里落土,母子二人只唬的一夜没有合眼。等到日出三竿,贤人起来将房门一开,见院子里放着明光光的一把钢刀,唬的面目更色,心神不定,忙叫丫鬟拾起藏在炕洞之内,左思右想不知来历。丫鬟上门前去买豆腐,听见街上人说皇城下劈死一人,进来告诉于氏。于氏听说这话,又一想夜间的事情甚是耽惊。这且不提。
且说年七到已饭时不见曹庆回来,正然着急。忽有一个小厮跑到面前说:“七爷,咱家曹管事的今夜被雷劈死在西皇城下,满街上都嚷起了。”恶奴听了惊疑不止,还想着是曹庆该死,改日另差人去行刺。这且不提。
再说小塘晚上救了丁郎,在朱家店中住下,清早起来要去指引丁郎,遂化了一个瞽目年老先生,手拿明杖往草帽胡同而来。到了高家门口,打着卦板来回走了两遍,贤人听在耳内,向丫鬟言道:“昨晚那件事情使人放心不下,外面有个算命的先生,你去将他叫来看看咱的日后如何,叫他指咱一条明路。”丫鬟听说,不多时把小塘领在院中天井里坐下,复又将门关上。于氏同丁郎坐在房内,先把仲举的八字说与小塘,小塘故意的算了又算说:“这个八字伤官太重,不但父母早丧,妻子也不能相守。观今的运气却倒旺了,虽在外边,有贵人扶持,又有美妻,还主双生贵子,自此以后破镜重圆,夫妇偕老。此命算完,不知还算不算?”
于氏见他说的有些相合,又把丁郎的生辰说出,求他掐算。小塘迟了一会说:“这个命可倒不错,我算他聪明伶俐,将来名登金榜。但只一件,他一出胎胞就不能见他父亲,正月的时节瞒着母亲出去看灯,暗用钢刀刺人,幸而得脱罗网。有一个阴人走了风声,仇人一心想要害你母子,昨日晚上就有凶徒进院,幸遇神人相救,将凶徒打雷劈死,把一把钢刀掉在你这院中,你心中害怕,叫丫鬟埋在炕洞之内。可不知是与不是?”
贤人听罢毛骨悚然说:“先生真是神算,但不知目下吉凶如何,还求先生指教。”小塘说:“我已算定,休要怪我直言,凶煞已入命官,这个小命只怕有些难保。”于氏听见这话更加惊慌,说:“先生你再占算占算,看还有个救星没有?”小塘说:“若要救他却也不难,只得是远走高飞前去寻他的父亲,方可以离了此难,他命中注定该有两层母亲,这一去骨肉相逢,破镜重圆,一举成名,报冤雪恨。”
于氏听见这话,两眼流泪,闭口无言。小神童跳将起来说:“母亲,已往之事先生算的一字不差,未来的事情必定也错不了,既然叫这先生费心指了明路,母亲怎么难为起来了。”
贤人说:“我的儿,你如此年小,又不知你父在何处,可往哪里去找?总然知道他的坐落,我就放心叫你去么?”丁郎闻言满眼含泪说:“母亲难舍孩儿,孩儿岂能舍的母亲,如今大难临头,也说不的了。若愁不知我父的下落,还求先生指教指教有何不可。”小塘听见说:“好一位聪明相公,我已算定你父今在西南。”于氏说:“西南路径极多,知是从那条路上去呢?”小塘说:“令公子是有福分的吉人,自有天祥,包管他走不岔路。”贤人说:“不知路上可有颠险没有?”小塘说:“一句包了总罢,早走一日少一日颠险。我的话已说尽,把我领出去罢。”于氏闻言到房中取出二百文钱,叫丫鬟递与小塘,小塘说:“你母子太苦,我如今不受谢礼,等着破镜重圆再领谢罢。”言罢,拿起明杖,叫丫鬟送出大门,扬长而去。
于氏打发小塘去了,手拉丁郎只是痛哭,丁郎说:“母亲不必如此,倒是依着先生之言,打发孩儿急速起身为妙。”于氏说:“虽然如此,我岂舍得叫你出去。”丁郎说:“母亲差矣,趋吉避凶乃是达人,只顾了难舍孩儿,假如昨日晚上被凶徒将孩儿一刀杀死,难道母亲也能拉住我么。”于氏听了这话半晌无言,说:“我的儿,你说的也近情理,待我明日打发你起身去罢。”要知后事如何,下回分解。
第四十回 徼承光护送孤子 小神童辞母脱逃
话说于氏母子哭哭啼啼一夜无眠,将行李收拾妥当,就要打发神童起身,这且不提。且说年七一心要害丁郎,自从雷劈曹庆之后,他又差了两个行凶的小厮,一名项鸣,一名牛二虎,每人赏了二两银子,叫他们每日在高仲举门户瞧望,但有孩子出来,诓到荒郊害了性命,每人还赏两个元宝。这话也且休提。
再说小塘从高家算命回到店中,徼承光、一枝梅、韩庆云这日也进了京城,找到朱家店与小塘会面,小塘把雷劈凶徒打救丁郎的话说了一遍,又差徼承光护送丁郎,附耳低言吩咐了几句。承光连声答应。小塘又取出一联柬帖递与一枝梅说:“贤弟你也是明日起身,先到武昌府等候与丁郎会面,到那里一看柬帖自然明白。”一枝梅领命。这且不表。
且说于氏一夜之间给丁郎做的道袍道帽,又做了个化缘的直袋,将那半面破镜装在里面,还装上了七八两银子,到了天明将破镜的来历与小神童说了,母子二人恸哭一回,趁着天早,丁郎暗暗出门而去。
且说项鸣、牛二虎这日将明的时候,就在高家左右探望,只听着“吱喽”一声开了街门,有一个孩子倒抽气,从里边哭将出来往西而去,两个贼轻移脚步跟在后边,转弯抹角出了右安门,到了马场无人之处,紧行几步跑到头里说:“小厮与我站住。”
小神童听的这话,唬的浑身打战,止住脚步。牛二虎把钢刀亮将出来,说:“你这孩子假装道童,可是高仲举的儿子不是?”丁郎听的这个问法,知是年七使来之人,料想着难以支吾,连忙跪倒说:“二位大爷既然知道,我也不敢隐瞒,我这直袋里还有几两银子,送与大爷,放了我罢。”言罢,将直袋中的银子取出递与牛二虎。牛二虎接过揣在怀中说:“小哥哥,实话对你说罢,我们是年七使了来的,纵然你给几两黄金,也不能买了此命,你到死辰可不要恨怨我们。”言罢将钢刀一扬就往下落。
哪知徼承光奉小塘之命,早已用隐身法隐住身形随后跟来,见牛二虎手举钢刀要往下落,连忙显露身形,一脚将刀踢落,用定身法定住两个恶奴,开言说道:“小童与你们有何仇恨,苦苦直要害他,若要不是吾神前来,此子几乎倾生。我若不给你个厉害,恁也不知改过。”言罢拾起钢刀就要动手,两个贼奴身子虽不能动,却是还会说话,战战兢兢只求饶命。
承光说:“恁既苦苦哀求,吾神也不肯轻易杀害生灵,我今饶恁,恁将小童的几两银子只管拿去,见了年七只说是把高仲举的儿子杀了,不许说是放他逃走。”二贼闻言满口应允。承光撤了剑诀,两个贼活动起来,叩头谢恩,承光把钢刀递与二虎,二贼扬长而去。
承光打发二人去后,看了看丁郎倒在地下如死了的般,上前叫了几声,丁郎醒转过来,翻身爬起,看见承光站在面前,只是发怔。承光说:“孩子不必害怕,凶徒已经被我赶的走了,你也起来去罢。”丁郎定了定神,看见承光不是行凶之人,满眼含泪说:“我的银子已被贼人拿去,如今也走不的了,求道爷送我回家去罢。”承光说:“你可回不的了,若愁没有费用,待我送你一个去处,叫恁父子相见。”言罢走到一座破庙之中,拿出纸扇变成一辆小车推到丁郎跟前,叫丁郎上去紧闭二目。
仙家的妙用真真的不错,登时之间到了武昌府的城外,丁郎将眼睁开跳下车来说:“道爷,这是什么地处呢?”承光说:“这里湖广省,前面就是武昌府了。”丁郎说:“离北京多少路呢?”承光说:“三千六百余里,送你到此你好找你父亲。”丁郎见没有半日工夫走了若是之远,知道承光是个异人,遂又问道:“不知我父是何模样,可往何处去找?”承光说:“我也不认的你父,你这一进城去,见一个人问一个人,问到一百单八个上就问着了,但不知他肯认不认,看你的造化罢了。”
言罢将身一晃,踪影不见。丁郎知是神人前来点化,望空拜谢已毕,就依着承光的话走进城去,逢着头一个人,一把拉住说:“大爷曾见我父亲没有?”那人说:“你这孩子,我可知道你父是谁?”用手一隔扬长而去。丁郎只依承光的言语,不管老小逢人便问。
问到一百单七个上,末后一个秀士身穿锦绣,仆人相随,年纪只有三十以外,看那像貌和他母亲嘱咐的言语有些相同,遂不管好歹上前拉住说:“君子慢行,你可是我父亲不是?”仲举见这一避,不禁发起笑来说:“你这孩子好没来由,我和你素不相识,怎么叫起父亲来了呢?”丁郎说:“只因你形容相似,所以才敢动问。你既不是,不知可曾见过没有?”仲举听见是北京声口,看了看他那模样有些彷佛于氏,一时触起心事,开言问道:“我看你这顽童好像是北京娃娃,不知你父姓什名谁,作何生理,你从何处至此?对我说个明白,我好替你访问访问。”丁郎见问,约摸着已离京三千余里,总然说了实话也无妨碍,遂把家乡住处与他父获罪充军、得便脱逃的话说了一遍。
高仲举听罢,想了想与家中之事句句相投,有心就此相认,又见有仆人相随,恐怕走漏风声被胡老爷知道,要问停妻再娶之罪,遂把血心一昧,说:儿孙自有儿孙富,何必爹娘相在心。我今日且把他支开,再找机会相认,有何不可。主意已定,向丁郎说道:“小娃子,你这一片言语我一句不懂,休要耽误你的工夫,另往别处去问罢。”丁郎眼含恸泪说:“君子有所不知,只因有位神仙把我送到此处,叫我逢人便问,问到一百单八个上许我父子相见,我已问过一百零七,俱说不是,末后遇见君子只当是我父亲,我才吐露真情。谁知君子推三阻四连句实话也没有呢!”言罢恸哭。
仲举见这光景,心中不忍,又不好哭,那脸青一阵红一阵只是暗暗饮泪,踌躇多时复又开言说:“孩童,我看你命中太苦,有几句良言嘱咐与你,以后有人盘问不可尽吐实情,怕的是遇着歹人又有性命之忧。”言罢扬长而去。丁郎见仲举说话是山东声音,临走又有几句关切言语,心中疑着是他父亲,才走又要去赶,自己又想:他今既是不肯相认,总然赶上也是无益。自己怔了会子,出城向南而去。
且说徼承光把丁郎送到城外,用隐身法隐住身形,找到双阳路口和一枝梅会在一处说:“小弟的差事已完,特来与大哥会面,今我要先回北京去了。”言罢作别,翻身而去。
一枝梅忙把小塘给他的柬帖拆开一看,写的是“至武昌南门以外江口等候,此子名叫丁郎,年方九岁,身穿道袍。他要投江之时即便将他打救,教他打夯歌儿,等胡尚书家兴工盖房之时,你可也去揽工,将丁郎领去,口念夯歌以为认父的由头,等他父子相认方许回京,不得有误”。后边写着夯歌一套,苗仙看完收了柬帖,竟扑江口而去。
且说丁郎一行哭着出了南门,饥饿难忍,却又无处投奔,自己哭着走到大江岸上,前思后想其苦难言,把心一横就要投江自尽。一枝梅早已在此等候,连忙用手拉住说:“丁郎不可如此,等我送你个好去处去罢。”
丁郎听见叫他的奶名,回头一看见是一个道家,说:“道爷,我要寻死干你何事,快些撒开手罢。”一枝梅说:“人死不能生,依着我说,跟了我去自有好处。”丁郎说:“你别哄我了,早上也是一位道爷把我送到此处,许我父子相见。我进城找了半日并无踪影,已经被他哄了一次,难道还被你哄么?”苗仙说:“你有所不知,那一位道者是我的同伴,他只管送你到此,若要见你父亲还是在我身上。”丁郎说:“不知几时可见?”苗仙说:“不过三日以内。”言罢将丁郎领在饭铺之中吃了饭,走到关帝庙内,借了一间空房,到了晚上点上灯,将夯歌教于丁郎,丁郎原有过目成诵之才,不上三遍连歌并腔念的纯熟,这且不表。
再说高仲举回到家中,坐在书房之内想起丁郎,不由的暗暗流泪。看凤英小姐掀帘进来,一见仲举说:“相公因何伤感?莫非有什么心事么?”仲举遮掩说道:“这二日看书,二目伤神,方才去拜朋友,又被大风刮到眼里一个砂子,所以只管流泪。”张氏言道:“方才来兴对我告诉说你遇着个寻父的孩童问长短,你也同他流泪。不知是何缘故?”仲举见问随口答道:“那一孩童原来也是山东人氏,飘流在外其苦不堪,所以我替他伤心。”
张氏才待又要盘问,忽有老院子胡旺前来说道:“老爷请大爷商议兴工的日子,在花园立等。”高仲举巴不能的这么一声,忙辞张氏往花园而去。张氏见仲举去了,只得也回后宅,这且不提。
且说仲举到了花园,胡尚书言道:“前日商议起造花厅,方才地理先生择了日子,明日就要兴工,你可吩咐管账的胡定雇觅土工先打地脚。”仲举答应自去料理事情,因怕张氏再问流泪的情由,遂在外书房安歇。
单说打地脚的土作[1]俱住在南关以外,一枝梅闻的此信,扮做土作头的模样,揽了这个工程。向丁郎言道:“今日胡尚书家兴工,你同我去,等到打夯的时节,你把那夯歌唱上一遍,父子就相识了。”言罢把丁郎领到街上和土作混在一处。
到在胡府,丁郎站在高阜之处说:“众位伙计,我有一个夯歌,内里包着一片苦情,我念一句,众位打上一夯,可要齐心努力。”众人答应,将夯杵收拾妥当,专候丁郎念歌。丁郎手敲响板,高声念道:
正月十五闹元宵,满斗焚香天地上烧;
丁郎儿寻父本姓高,父是秀才好文学。
二月杜甫去游春,一寸光阴一寸金;
月英于氏是贤母,只因美貌把灾临。
三月桃花满园开,惹的游蜂阵阵来;
为着烧香东岳庙,年七看见把计安排。
四月提篮去采桑,采桑只为把蚕养;
万恶奴才心不良,图谋打算我亲娘。
五月端阳景色新,戏龙舟在泗水滨;
设计施谋请父亲,结拜兄弟图上门。
六月三伏热怎当?燕子双双绕画梁;
调戏我母骂一场,回家就起歹心肠。
七月初七丢巧针,织女牛郎得成婚;
他杀人图赖我父亲,屈打成招冤怎伸?
八月中秋好美天,月儿圆来人未圆;
我父充军上广南,烈性亲娘把眼剜。
九月初九是重阳,菊花开放满院香;
母亲生下我丁郎,冤仇未报惹灾殃。
十月姜女送寒衣,哭倒长城血泪滴;
丁郎儿寻父把家离,武昌府里哭啼啼。
十一月数九朔风刮,滴水成冰把人冻杀;
丁郎命里该受苦,父亲不认小娃娃。
腊月梅花似粉妆,冬尽阳回思故乡;
丁郎没奈来打夯,无非借此诉衷肠。
知音之人听了去,不悲伤处也悲伤;
父亲若要不认子,哭杀儿来想杀娘。
丁郎把夯歌念了一遍,众人听见个个落泪。仲举来看土作做工,听见这个夯歌,心下着慌说:好这个冤家,是谁教的这样夯歌,竟是找到此处来念,设若恩父听见问起根由,叫我如何回答,不如暂且赶出他去再作道理。
主意已定,才要开言,只见一个丫鬟走来说:“唱夯歌的那个相公,我家奶奶叫你去问话哩。”仲举连忙拦道:“一个打夯的孩子怎么能入的内室,不用叫他进去。”丫鬟说:“大爷不知,是我大奶奶听见夯歌唱的甚苦,要叫他进去问问他咧。”言罢拉着丁郎竟自进去。一枝梅高声道:“徒弟,你今进去可把实话尽情说出来罢。”丁郎答应一声,同丫鬟进房而去。
张氏见丁郎像貌不俗,开言问道:“你这孩子方才念的夯歌十分悲切,不知是旧日的歌词?是亲近的故事?”丁郎见问,看了看这个妇人温柔典雅,他就依着苗仙的咐咐将实情尽皆吐露。贤人听罢心中甚惨说:“你父离家之时既是还没生你。总然父子对面也难认识,不知你可有什么凭证没有?”丁郎见问到这里,即从直袋内取出半面破镜,两手高举说:“这原是一面整的,我那父母分离之时磕为两半,各收一块,以为日后的记认,不知那块今在何处?”
张氏贤人看见这块镜子,忽然想起时常见丈夫在背地里拿着半边镜子流泪,不知何故。如今那半边镜子现在书箱之内,何不取出来对对?
想罢叫丫鬟端出书箱,亲自打开,找出那半边镜子,和丁郎的那块对了一对,分毫不错。贤人一阵心酸,伸手拉住丁郎说:“我的儿,你可认的我么?自从你父到了此处,就与我配为夫妻,如今巳九年了。”丁郎听说满心欢喜,连忙上前叩谢。
此时仲举早在帘外听着,听见张氏认下丁郎,即忙掀帘进房双膝跪倒。要知仲举有何话说,且听下回分解。
[1] 土作:tǔ zuō,泥水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