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乐平漫画经典《三毛流浪记》之二(见义勇为,新的憧憬)

② 见义勇为,新的憧憬

三毛整天在街上流浪。一天,他转来转去转到黄浦江边。只见那边桥头上来来往往都是人,还有汽车、马车、三轮,可热闹啦。三毛看得出神,忘了饥饿。忽然,有个小弟弟跑到河边,扶着铁栏杆朝下边看,用小手够河岸石缝里长着的一朵小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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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弟弟够了两下没够着那朵花, 就干脆把头探出了栏杆外边,使劲够。可他手抓的栏杆不知怎的活动了一下,小弟弟往前一栽,“呼”地一下就从岸上掉下去了,“扑通”一声,落到了水里。站在一边的三毛看见了,就赶紧一纵身,从栏杆上一个猛子扎到了水里去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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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毛在水里使出全身的劲,把小弟弟抱起来,然后拼命地向上托起小弟弟,把他推到了桥面。恰好在这时,小弟弟的父亲赶来,他赶紧把三毛拉上了岸,不住地向三毛道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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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弟弟的爸爸一手拉着小弟弟,一手拉着三毛回了家。小弟弟的爸爸对小弟弟妈说:“多亏这个小朋友呀,是他从河里救出小弟来的。” 婶婶伸出大姆指, 连连夸赞三毛是个勇敢的好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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婶婶见两个孩子都湿透了,赶紧找出衣裳给他们换。三毛换上一件上衣和裤子连在一块的衣服,扣子在背后。这件衣服是小弟的,三毛穿着有点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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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弟的妈听三毛说几天没吃东西了 , 赶紧端来饭菜让三毛吃。三毛饿极了,就大口大口吃起来,一会儿就把锅里的饭,盘里的菜,碗里的汤全吃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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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毛狼吞虎咽,撑得肚子鼓鼓的,一扭身,衣服背后的扣子全绷掉了,惹得叔叔、婶婶、小弟全笑了。三毛和小弟成了好朋友。他就在小弟家住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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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毛爱干活,天天帮着小弟妈妈干事。早晨,小弟妈要去浇花,三毛忙说:“婶婶让我去吧!”三毛提着灌满水的喷壶刚要去后院,小弟捧着一大把花过来说:“三毛, 你看这花多好啊,送给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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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毛接过花,提着桶来到后院浇花,一看就愣住了,他手一松,拿着的花散落到地上。石头凳上摆着的三盆花怎么光剩下枝子了?甭说,准是小弟淘气,刚才把花掐下来送给自个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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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下雨了。小弟爸爸请三毛送小弟去上学。三毛很乐意跟小弟去学校看看。他俩打着伞出了门。雨越下越紧,三毛怕小弟淋着,就把伞遮在小弟头上。这么一来,他自己后背就全被雨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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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弟怕三毛淋湿,就把伞推到三毛头上,可这么一来,小弟又淋到雨了。 两个人推来推去怎么也不合适。 三毛想出一个主意,他让小弟骑在自己脖子上,小弟在上边打伞。这下好了,俩人谁都淋不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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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弟高兴地笑着说:“真好!真好!真是好!” 话音刚落,三毛“出溜”一下滑倒了。小弟从上边摔下来,伞也掉了。两个人浑身上下又是雨水,又是泥水,成了两个小泥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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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着又湿又脏的衣服怎么去学校呀!俩人正犯愁,云彩缝里慢慢露出了火红火红的太阳。天晴了。三毛手指着太阳说:“我有办法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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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毛领着小弟来到一个空木桶跟前,那木桶又圆又大。他俩钻进木桶,把湿衣服脱下来,拧干水,搭在一根竹竿上晾着,然后再把伞一支,盖在桶口上。三毛这主意妙极了,谁能瞧得见这桶里藏着两个光屁股孩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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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俩等衣服晒干了,就穿好衣服,爬出木桶,手拉手来到一个大弄堂里。 弄堂中间有一座小楼,楼上横着扯起一幅布幌子,上边写着“私立营业小学”。紧挨学校是一家成衣铺子。小弟指着那布幌子说:“我就在这儿上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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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毛跟着小弟刚走到校门口,一个胖大婶端着盆水,冷不丁朝他俩头顶上泼过来。幸亏他俩躲得快,赶紧低头往前一钻,才没泼着。三毛瞧着校门口满地的脏水,心说,这儿哪像个学校的样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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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 正赶上星期日,“快乐大戏院”加演一场儿童电影,小弟妈妈就让小弟带三毛一块去看电影。三毛可高兴了,他长得这么大还没瞧过电影呐!接过小弟妈给的电影票钱,拉着小弟一蹦三跳地就往外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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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弟的妈赶紧后边大声叮嘱:“过马路慢点,小心汽车!”三毛和小弟也不知听到没有,手拉手,一溜烟地往街上跑,一口气跑到街头十字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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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口上的车一辆接一辆,从东到西,从南到北没完没了。还有美国兵开的吉普车,乱开乱闯,警察也没法指挥交通了。三毛和小弟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对面的戏院,就是过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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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毛和小弟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空子, 才从汽车长队里穿过去。到了马路对面,买了两张电影票,刚进了门,找着座位,灯就黑了,电影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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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叫《苦儿流浪记》,说的是穷孩子受苦的事。这个孩子跟三毛一样,从小没人疼,没人爱,到处挨打受气,吃不饱,穿不暖……。三毛看着看着想起自个儿受苦的事来了,鼻子一酸就流下了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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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唏!唏!”他擦着眼泪和鼻涕出了声。小弟劝他别哭,三毛就强忍着。电影里的苦儿实在太可怜了,三毛越看越难过,越难过就越忍不住想哭。他实在忍不住了,也忘了这是看电影,就“哇!”地一声大哭开了,哭得眼泪四下里溅,像下雨似的。周围的人都不看电影了,扭过头,转身看三毛。他们哪知道,三毛受的苦比电影里的苦儿还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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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小弟放了学带着三毛出去玩。他们来到一个书摊,书架上有好些小人书。小弟告诉三毛,这些书得花钱租着看。小弟说完就向摆摊的租了一本小人书,坐在小木凳上,一篇一篇地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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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毛舍不得花钱租书看,就到街边看热闹。他走到一棵大树下,忽然“蹭”地一下,从树上跳下一个孩子。这孩子是头朝下从树上翻着筋斗下来的, 脑袋“咕咚”一声磕在地上,只“哎呀”了一声,就昏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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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毛被吓了一大跳, 他挺纳闷,为什么他会从树上掉下来?三毛走近一看,才发现,这小孩手里拿着一本小人书,书皮上写着“飞侠李四”。原来,这小孩是看小人书入了迷,也想学侠客练武功,就楞从树上往下跳,那能不摔坏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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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毛心想,这种小人书真害人,小弟不也在看吗?他怕小弟看入了迷也学那个孩子,就赶紧跑到书摊前,一把夺过小弟手中的书说:“小弟,这是坏书,快别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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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放下书刚要走, 那个摆摊的过来了:“哎,别走,钱,交钱!”小弟说:“我不看了,还要钱?”摆摊的说“看了一半也得给钱!”说着就拽住小弟,伸手要掏小弟的兜儿。三毛一边看着生气了,他举起小拳头说:“你租坏小人书,还想抢钱,真不讲理,等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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摆摊的人还扯着小弟要钱,小弟不给。正扯着,“嗖”地一声,从半空中飞来一块石头子儿,石头子上系着一张纸条,正好打在摆摊的脑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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摆摊的两手捂住了脑袋。小弟趁机就溜掉了。摆摊的拣起石头子一看, 纸条上写着“大侠三毛 ”。这原来是三毛想出的主意,用小人书上侠客扔飞镖的法子,治了那个给小孩看坏书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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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毛和小弟回到家,小弟的爸爸也下班回来了。他教三毛和小弟用毛笔练习写大字。三毛学得可用心呢!每个字都写得规规矩矩,有不认得的字,就去问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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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弟见三毛这样认真学,也跟着认真学。小弟比三毛小,写起毛笔字来不利落,手上、脸上蹭得都是黑墨点点,逗得爸爸直笑着说:“瞧你,都成了小花脸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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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俩写完字,小弟的爸爸说:“有个国立小学要招生,你们俩都去考考吧!”三毛听说让他去上学,甭提多高兴了。过了两天,叔叔就领他们去考试了,三毛考得还真不错,老师问他的问题全答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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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发榜了, 三毛挎上新书包和小弟手拉手到学校去看榜。“录取新生名单”上第一名就是三毛。这下,三毛可乐坏了,他挎着小书包,挺着小胸脯,迈着大步走进了校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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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毛成了小学生,还是考第一名的小学生。小同学们都来看这个考第一的同学,大家围着三毛直夸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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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毛上学很努力,学习成绩很好。可是班上有两个阔人家的孩子阿福和大宝瞧不起三毛,他们嫌三毛穷,没有好衣裳。他俩还掏出好吃的,在三毛面前显臭美,还一个劲地气三毛,“你有没有?馋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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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毛气得转了转眼珠,对他们说:“我有,我有,我有比你们更好的,你们来看吧!”三毛把他们带到课桌前,从抽屉里拿出成绩单, 三毛的成绩单上门门功课都是一百分。 三毛对他们说:“我有一百分,你们有吗?”这下该轮到大宝和阿福傻在那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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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宝和阿福愣了半天,只得说:“一百分有什么了不起,一百分能吃吗?”三毛说:“你们就知道吃,真是一对小饭桶。”阿福和大宝一听三毛管他们叫小饭桶,就急了。阿福从桌上抄起一个砚台就朝三毛头上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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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毛连忙弯腰一躲,砚台从三毛头上飞过去,黑墨汁却溅了三毛一头。砚台没砍着三毛,不巧正打在了从这儿路过的校长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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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校长捂着头走进教室问他们仨,“谁扔的?”三个小家伙看着校长头上的大包, 知道闯了祸, 都吓傻了, 一个劲地说“不……不是……”“是……是……”,连话都说不利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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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长知道问是问不出结果的,就叫他们仨伸出手来检查。校长一看,阿福、大宝的手是干净的,再一看三毛的手倒是沾满了墨汁。校长就生气地说:“你干了坏事,还赖别人,学校不要你这样的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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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毛真冤枉呀!这个糊涂校长,就这么糊里糊涂地把三毛给开除了。穷人家的孩子就是这样到处受欺侮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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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毛被学校开除了,他和小弟都很难过。回家的路上,他们低着头,默默地走着。忽然,“呜!”一辆接一辆大红色救火车从后边开了过来,救火车朝三毛他们回家的方向开去。小弟说:“准是那儿着火了,快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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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弟拉着三毛就跑。等跑到离家不远,只见那救火员拿着水龙头,正朝小弟家院子喷水呐!三毛一看就叫起来:“小弟,是咱们家着火了!”小弟一听吓坏了,撒开三毛的手就要过去。一个戴钢盔的救火员拦住了他,“小孩别进去,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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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这时,他们听见旁边有人叫:“小弟!三毛!”他俩扭头一看,爸爸、妈妈在对面墙根下蹲着呢。小弟一头扑过去扎在妈妈怀里哭起来。三毛也跟过去,叔叔双手拉住他,叹着气,摇摇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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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弟家着了火, 屋里的东西全烧了,这以后日子怎么过呢?三毛哭了,小弟哭了, 全家都哭了。最后,还是小弟爸爸站起来,从兜儿里掏出几张钞票递给三毛说:“谢谢你救了小弟!现在,家里着了火,也顾不了你了,这点钱你带着吧,我们不能在一块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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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毛和小弟抱头大哭,他俩舍不得分开呀!小弟爸爸叫了一辆三轮车,拎着从火里抢出来的一点东西上了车。小弟上了车还拉着三毛的手不松开。 三轮车蹬动了,三毛还跟在后边追着跑。三轮车越走越远,两个小伙伴就这样眼巴巴地分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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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走得没影了,三毛才抽抽噎噎地止住了哭。三毛又一个人站在大街上了。他的家在哪儿呢?他的亲人在哪儿呢?天黑了,路灯亮了, 月亮升起来了,现在陪伴他的又只有他自己的影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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