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周长风

与济南有关的历史文人(济南第一雅号)(1)

济南造化独钟,古城内外遍地流泉。

宋代著名文学家曾巩在《齐州二堂记》中赞道:“齐多甘泉,冠于天下。”

元代著名地理学家于钦在《齐乘》中赞道:“济南山水甲齐鲁,泉甲天下。”

清代学者沈廷芳在《贤清园记》中赞道:“济南名泉甲天下。”

虽然古时文士对济南泉水多有赞美,似并未创造或特意择取一个词来进行总体的形容概括,或许有过,也没形成共识而流传开来。

自20世纪中国进入现代社会,人们的观念更新、眼界拓宽,对城市的关注与认识不同于以往,表现之一即是以雅号来概括城市最主要的禀赋和特征。

济南的雅号先着眼于“水”,进而聚焦于最富特色、最为宝贵、最须珍爱的“泉”,加之修辞方面的考量与选择,经历了由“水都”至“泉都”再至“泉城”的演变。

至晚从1917年起,济南被中外人士普遍称作“水都”。

如1944年9月号北京《国民杂志》刊登吕保田的文章《水都济南漫步杂记》,其中写道:“在许多的广告上都写着‘水都济南’的什么什么,实际上,济南也真不愧称为‘水都’。”

1948年,北洋大学(今天津大学)采矿系地质学科教师方鸿慈,在《地质论评》第13卷第Z2期发表《济南地下水调查及其涌泉机构之判断》一文,其中写道:“在水量缺乏水质恶劣之华北地带,唯济南得天独厚,泉水最多,水质甘洌,故夙有泉都之称。”

从那时起至1964年,“水都”很少再被提起,“泉都”作为济南的雅称,常见于图书报刊。

如1964年山东人民出版社出版的,时任山东省政协驻会委员、济南市博物馆副馆长郑亦桥撰著的《济南》,这是20世纪五六十年代唯一的全面介绍济南名胜古迹的通俗读物,《名泉》一章写道:“济南泉水著称全国,有‘济南泉水甲天下’和‘泉都’之称。”

1957年,“泉城”第一次形诸文字且公开发表

那么“泉城”是何时出现于孔孚诗里的呢?

目前探寻到的答案是1957年。

这一年孔孚32岁,或许因想出“泉城”一词而欣喜不已,诗情大涌,一连创作并发表了两组《泉城诗抄》(前一组“抄”写作“钞”)和一组写入“泉城”一词的《济南散诗》,随后在当年遭受政治打击,至1962年稍得宽释,略可出声,又创作并发表了一组《泉城诗抄》。

进入改革开放新时期后,孔孚重登诗坛,似凤凰涅槃,如脱胎换骨,一切从头开始。

1987年1月《未名诗人》杂志提问:“您的代表作分别写于什么时期?”

他回答道:“自认为五十四岁(1979年)以后才真正写出一点诗来。那是山水诗。”

孔孚的女儿孔德铮接受暨南大学教授张丽军采访,谈到其父1979年以前的诗时说道:“我爸爸说过,那些东西已经死了。”(见2022年第4期《当代小说》)

孔孚生前选编的《孔孚集》等多本自作诗集,孔德铮选编的《孔孚诗选》(中国戏剧出版社2003年出版),只收录1979年以后的作品,因此他的《泉城诗钞》和《济南散诗》几乎不为今人所知。

以孔孚晚年秉持的“避实就虚,以虚生灵,由灵而通,抵达无限”的诗学观念,他对年轻时的作品是很不满意的,不愿示之于后人。

但是全面地关注、客观地研究一位作家,就不能不掌握和解读他的生平经历和全部作品。

每个诗人都摆脱不掉所处时代和环境的影响,同样诗作也毫无例外地含有时代和环境的因子。

诗作一旦发表,就不完全属于作者。

研究诗作,可以据此研究作者,也可以据此研究其产生的时代与环境。

特别是孔孚首创“泉城”雅号,或者退一步称“首倡”,即第一个形诸文字且公开发表,这乃是济南地域文化史上当记一笔的重要事情,孔孚厥功至伟,他本人也许并不在意,而笔者认为功不可没,自应追根溯源,细解详说。

与济南有关的历史文人(济南第一雅号)(2)

【1957年《红岩》第5期刊发了孔孚的《泉城诗钞》(4首)。】

1957年,孔孚的第一组《泉城诗钞》(4首)发表在中国作家协会重庆分会主办、重庆人民出版社出版的文艺月刊《红岩》第5期(5月7日出版)上,诗题分别是《济南》《珍珠泉》《微雨中济南素描》《春水》。

在这些诗里没有“泉城”二字。

为使读者对那时孔孚诗作的情韵和风格有所感受,并便于与他后来的新山水诗进行比较,选录第一首《济南》:

与济南有关的历史文人(济南第一雅号)(3)

孔孚一系列“泉城诗”发表后,得到山东特别是省城文艺界、新闻界的认同与跟进,许多作者在作品里也开始使用“泉城”一词。

1958年山东省文联主办的文学月刊《前哨》(《山东文学》前身)第10期,刊登山东禹城第一中学田毅的组诗《泉城变成钢铁城》(6首),其中第4首题为《济南泉城有美名》。

1961年3月5日,《山东文学》编辑、著名作家吕曰生在《文汇报》上发表赞美济南春天的散文《泉城早知春》。

1962年《山东文学》第8期刊登孔孚好友、济南著名作家徐北文的《济南柳枝词》(8首),第7首写道:“多少诗人生历下,泉城自古是诗城。”

同年该刊第9期刊登济南著名诗人山青的诗歌《泉城三泉》(三首),分别写济南珍珠泉、金线泉、趵突泉。

1963年4月2日《大众日报》第2版刊登记述济南市邮电局一位投递员先进事迹的通讯《泉城“鸿雁”——葛人杰》。

同年秋冬,济南市歌舞团排练演出了由祁本隆、孙丽、杨夫英、张朝群、张继伦编导,表现邮递员顶风冒雨送报刊信函到千家万户的男子群舞《泉城鸿雁》。

“泉城路”诞生后,“泉城”成为济南第一城市品牌

“泉城”比“泉都”更合乎口语,声音更响亮,渐渐地为世人所熟悉,所喜用。

1965年1月,济南市人民委员会将西起西门桥,东至青龙桥的西门大街、院西大街、院东大街、府西大街、府东大街、东城根街,以及两侧的一部分南北向胡同合并,改名为泉城路。

“泉城”一语有了可见可触的实体,有了可常常挂在嘴边、形诸文字图像的依附,其传播的广度、频次和受欢迎的程度迅速提升,由此超越“泉都”,成为济南的第一雅号。

与济南有关的历史文人(济南第一雅号)(4)

随后济南开始大量涌现各类“泉城牌”产品,香烟、灯泡、收音机、钟表、洗衣膏、服装、改装汽车、水泥、公文箱、化肥等等。

50多年来,济南生产的“泉城牌”产品,以“泉城”命名的单位,难以计数。

“泉城”从“泉城路”诞生那一刻起,便成为济南的第一城市品牌,今天无可替代,将来亦只能踵事增华。

“泉城”诞生时只是一个人的欢乐,在随后的30年间,人们并不关心它的出处,更不在意它的前世因缘,即使它成为妇孺皆知、传闻天下的热词熟词,也没见有文章将孔孚与“泉城”一词的发明连在一起。

然而今天看来,孔孚对济南的这一贡献是多么巨大。

在“泉城”命名的功劳簿上,孔孚当居首功,“泉城路”路名的首倡者则应居次席,可惜我们并不知道“泉城路”的命名过程,更不知道哪位前辈是值得后人铭记的首倡者,希望未见的档案里会有记录,等待有心人去发现。

最后说一句可算是题外的话。

1979年后,孔孚先生以新的理念、新的方法又创作了许多吟诵济南风物的诗篇,如《灵岩寺钟》《春日远眺佛慧山》《飞雪中远眺华不注》《钓鱼台小立》《答客问》《泉边》《大明湖一瞥》,皆为脍炙人口的佳作,您若与前面抄录的《济南》《泉水》相比较,应能约略看出“白天鹅”幼年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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