螺蛳粉,或许是刻在柳州人DNA里的执念。#为了吃螺蛳粉有多拼#不仅仅是阅读量破三亿的微博热梗,还是我们这些外地游子的真实写照。
在过去上千个北漂的日夜里,我早已在脑海里把它复刻了无数遍——取一夹爽滑弹牙的米粉,浇上由螺蛳、药材、猪骨、鸡架、天然香料熬制的汤汁,舀进炸花生、豆角、木耳、空心菜、腐竹,还有被誉为“螺蛳粉灵魂”的酸笋,最后再淋上热腾腾的辣油,看着油在碗里晕开,真是叫人抓心挠肝地想念。
当然,这种“拼”也有可能体现在,每每有人问起“哪家螺蛳粉正宗”“螺蛳粉里为何没有螺蛳”“为什么螺蛳粉那么臭”等经典问题时,哪怕彼此再不熟络,我也能打开话匣子,恨不得立刻带对方“入坑”这一味奇异的美食。以及,每逢听到把“蛳”念错成翘舌音的人,就连如何矫正对方都成了我的肌肉记忆。
回首三年疫情,数不清多少次即将到来的见面又要改口为“下一次”,而今春节,终盼来团聚。好友群里相约见面,人还没下高铁,嗦粉计划就排上了日程。彼此都默契地略去了客套寒暄,简单一句“有空嗦螺蛳粉去啊”,就模糊了时间的刻度,让过去的一切好似从未远离。
在街头林立的螺蛳粉小店里,大家把手机搁置在一旁,用不着顾忌什么形象,脱下外套,撸起袖子,闭眼深吸久违的臭香,呲溜一口,灌下去的都是红红火火的能量。抬头瞥见对方被辣得走样的嘴唇,被热气浸得起雾的眼镜,不禁相视一笑。此刻,身份地位收入的差距,都在辣汤的氤氲蒸腾中消弭,而人与人的关系,也回归到最为本真纯粹的模样。
尽管春节肯定少不了大鱼大肉,但仍有人心甘情愿地在螺蛳粉小店门口排起长队。不得不感叹,它确实是一种神奇的食物,喜欢它的人,百吃不厌,甘之如饴;讨厌它的人,则视其为“生化武器”,避之不及。现在回头看,正是这么一碗风评严重两极分化的粉,见证了我二十多年的人生。
小时候,家楼下就有开到凌晨不打烊的螺蛳粉店,那地道浑厚的香臭味,总能在深夜准时顺着阳台爬到我的鼻尖。外婆拗不过我,只能下楼打包宵夜,在一旁静静地陪我吃完。年纪稍长时,兜里有了点零花钱,就在周末拉着小伙伴走街串巷地挖掘“宝藏”小店,吃到连头发丝都浸满滋味,才心满意足离开。读高中住校后,也会偶尔和同学掐点赶在宿舍关门前跑出校外,花不到十分钟的时间连汤带粉吸入,用“狼吞虎咽”形容再贴切不过。
有意思的是,当年和我一起嗦加辣螺蛳粉的人,不少都成了历经时间沉淀的朋友。多年后,我终于在曹雨的《中国食辣史》里找到了答案:辣是一种痛觉,能刺激大脑主动释放内啡肽,容易形成一种共患难的群体感。这就不难怪,我们为何能在既折磨又快乐的嗦粉体验中,悄无声息地深化友谊。
眼下,柳州螺蛳粉已被列入第五批国家级非遗,它载着一代代人的回忆,飘洋过海去到了更远的地方,让越来越多来自五湖四海的朋友被“圈粉”。
如今,柳州螺蛳粉已经实现一、二、三产业的高度融合发展,2022年预包装粉销售收入达到182亿元,实现出口8300万元,亮相全球28个国家和地区。在这条全产业链上,田里的螺蛳,地里的豆角,山里的竹笋,树上的木耳,都有了新着落。一碗小小的粉,留住了想要外出务工的父老乡亲,召唤了学成归来的青年才俊,还吸引了慕名而来的异乡游客。
这份新晋互联网“顶流”美食,带着生野淳朴的能量,冲出街头小店,一路驰骋,闯出广西,红遍全国,远销海外,走上更多人的餐桌,成为柳州一块闪闪发光的招牌,也成为我常对外人道的骄傲。对于身在他乡的游子而言,翻山越岭,只为一碗人间烟火。那熟悉味道,治愈了味蕾,安放了乡思。
作为一种地方特色美食文化符号,螺蛳粉后劲十足的香与臭,早已把近处的火辣与远方的朋友联结在一起。来自天南地北又何妨?我们共同嗦下的是“人间值得”的期待。满满一碗,滋味难忘,汤不醉人人自醉。
责任编辑:王帝,王俊秀
来源:中国青年报客户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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