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和小飞虫作为自然界的动物,它们有灵性,最能体现人与自然的互动关系。《红岩》突出了鸟和小飞虫相似的动作姿态——飞。飞动,意味着自然的灵动,意味着自由自在的生命存在样态,也象征着身处牢狱之中的人对自由的向往和追求自由的强烈愿望。
鸟象征着轻灵而充满活力的青年革命者和共产党员;鸟儿的飞翔,则象征着青年人的生命追求和革命诉求。《红岩》中的年轻革命者们,充满着对自由生命的追求,充满着对革命生活和斗争生活的向往之情。
第三章“迎着初升的旭日,鸟儿清脆地叫着,飞向远方。”这里以晨鸟的欢快写出了成瑶愉悦的心情,因为炽热的革命生活吸引着她。这也预示着她在两个哥哥影响下,有着坚定地投身革命的激情与志向。所以,在后来的革命斗争中她成长为一只勇敢的革命海燕,敢于搏击革命斗争中遇到的惊涛骇浪,以亮丽的声音去迎接祖国解放的胜利朝阳。鸟儿飞翔是它本来的行为,但在此却是人物生命感受的投射:迎着希望,飞向自己追求的革命生活。
知识分子出生的革命者刘思扬先后两次被捕,并被分别关在渣滓洞和白公馆。刘思扬在渣滓洞看到电网外叽叽喳喳的麻雀飞向远方。他很是感慨,歌乐山上的麻雀尚能自由飞翔,而人却不能自由行动。刘思扬再次被捕后,被关在白公馆。他抬起头,“望见几只黄色的鸟,像画眉,互相追逐着,扑到颤袅的树枝上,扇动美丽的翅膀,吱吱地叫着,又一起飞向远方。”画眉一样的鸟多么自在快乐,它们能自由地在树枝“互相追逐着”,然后“叫着”飞向它们对远方的信仰。失去自由的人,心里向往着自由和对远方的追求。羡慕鸟儿自由自在的刘思扬,心里却有几分舒畅,因为他找到了白公馆的党组织,并投入了新的战斗,战斗让他有一种可以自由飞翔的感觉。
第十二章“一只矫健的苍鹰,缓缓地拍击着翅膀,翱翔在清晨的碧空,它在这阴森荒凉的山谷间盘旋,盘旋,又陡然冲过岗峦重叠的高峰,飞向远方。”被关在渣滓洞的余新江就像他看到的这只翱翔的苍鹰,充满着对自由的热望。他的刑伤逐渐恢复了,此时的他有着激荡的心,希望回到工人兄弟战斗的队伍中去,那是他冲锋陷阵的阵地,也是他自由翱翔的天地。
每一次写到鸟,最后大多都有一个相同的姿态:“飞”向远方,这表达出人的心境、追求或人的生命体验。鸟的意向性存在,指向年轻的共产党人、革命者及其革命追求。它承载着这些革命青年的时代担当、价值追求和高尚的革命精神:无论是成瑶对革命斗争的向往,还是被囚禁在集中营的刘思扬、余新江对恢复自由的渴望、对回到战斗一线的渴求。他们渴望在动荡的时代中自由飞翔,渴望在斗争生活和社会中去诠释青春的激情、革命的斗志,志趣的高远,生命的昂扬。
小飞虫虽然没有鸟儿拥有的天空那么广阔,但是它也有鸟儿一样飞翔的姿态和来去自由的生命样态。如果鸟儿象征着青年人及其革命诉求的话,那么美丽、纤弱而可爱的小飞虫就是小孩子及其生命的写照。
作者是通过写被关在白公馆的小萝卜头与只“长着光亮的翠绿翅膀的小虫”的互动关系来写这种小生灵的。在第二十章中这样写道:“虫子的头上,长着一块美丽的透明的薄壳,像小姑娘披上了薄薄的蝉翼般的纱巾”,长着红珠子似的小眼睛。这只好看的小飞虫“纤细而温柔”。小萝卜头抓住了一只,将它装进空火柴盒看到它不安地爬动,就将它放飞了,还了它自由。多么富有童趣的情景!这情景写出了小萝卜头的可爱、善良和对自由的渴望、归家的期待,同时也从侧面写出了监狱生活的枯燥和乏味。
这种在入春后常常撞进铁窗的小飞虫,“陪伴着长年没有呼吸过自由空气的人们。”这里的小飞虫像小萝卜头一样,给监狱生活带来了生机与希望;它像知心朋友一样,成为白公馆中那些失去自由的人们的陪伴者。自然界中的小飞虫并没有对监狱中的人们产生实际的作用,也不是他们可利用的资源;但从情感体验来看却是他们的朋友和陪伴者。它们自由地飞进飞出,就像是投射监狱中的人对自由向往的一面镜子。
鸟和小飞虫这一组动物意象,代表着一种展翅飞翔的希望,象征着一种生命自在自由的存在状态,正所谓“天高任鸟飞”。飞向远方的鸟儿是革命青年的心声和革命志向,也是狱中对革命斗争的向往和对自由的渴望;翠绿色的纤细小飞虫是小萝卜头的象征,也是监狱中所有人枯寂生活中的一抹亮色、一点精神慰藉。
《红岩》中由鸟、小飞虫等构成的自然世界,是被有选择性地进行了描写,已经不是自然实体中的自然,而是处于审美想象中的意向性的文学世界。它自成一个有机的整体,并在与人的生态互动关系中生成了宏大叙事的“革命意义”和审美价值。雾的迷蒙、荒芜的田地意味着解放前夕的斗争环境艰险无比,乌云就像政治低气压一样给人十分沉重的压抑感,但有红岩精神的引领和华蓥山的雄伟气势,共产党人和革命志土团结致,坚持斗争,最终战胜了一切反革命的迫害而走向光明。于是,活下来的人和子孙后代都可以呼吸新鲜舒畅的空气,亨受鸟儿和小飞虫一样的自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