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凶铃》剧照
《咒怨》系列颇有渐行渐佳之势,越到后面就越能跳脱单纯的惊悚,转而折射更为深广的世态。而另一驰名的日本恐怖系列《午夜凶铃》,却有每况愈下之虞。《午夜凶铃》第一部,确实是制作精良的经典惊悚之作。影片表达从容流畅,没有人为分段,视觉感甚为流畅。故事引自一卷流传甚广的恐怖录像带,女记者浅川在调查过程中,逐步揭开录像带的真相,也渐渐陷入诅咒中。
而作为恐怖之源的贞子,出现得相当节制惊悚感十足。影片的高潮在结尾部分,浅川意外发现将录像带复制给他人看,能够转嫁诅咒、免于被残害,因而想到复制录像带给父亲看,以解救同样看过录像带的儿子阳一时,浅川美丽的脸上现出诡异的笑容,影片至此嘎然而止,森森寒意却萦绕不散,无奈的心性扭曲与变异,令恐惧感无限制漫溢。
可惜,到得第二部《贞子缠身》与第三部《凶铃再现》时,完全推翻了首部以细节折射人性的细腻营造,只是简单而拙劣地续了首部的情节和给了所谓结局,而非传承内核;完全是无意义纯为追求惊悚的无聊延续,重口味的人体解剖,血腥之外毫无意义。二部续作再无首部的入骨寒意,也未曾详加展现超能者的悲情际遇,只是一再重复展示死亡的无一例外,逃脱的浅川和阳一也终于死去,贞子一次又一次从井里拙劣地爬出,第二、三部单纯成了贞子的天下,贞子最终借高野舞转生成功,但依旧邪恶怨愤,情节主题模糊混乱得不知所谓。
末一部的《贞相大白》,相较第二、三部要略好,至少在取材与立意上跳脱了续的俗套,更像是“贞子前传”式的补叙。这一部里贞子前所未有的美丽,补叙首部里的内容之余,更多的是展现贞子从善到恶的动因和过程,以及她的一段爱情。《贞相大白》的拍法已不是传统日式惊悚的手法,更近于港式或者美式的惊悚加上日式文艺,风格上与惊悚不搭边。胜在结尾的点睛之笔,美丽的贞子被教授击伤后落入井中,醒来后身处黑暗的井底,在短暂的梦境中重遇深爱的男人,不时惊悸地惊醒在湿冷的井底,那种绝望与惨酷对照曾经爱情的纯美温宜,呼应首部里无边的怨念,在说服力之外另有一份惊悚之外的动人。
纵观两个系列的日式恐怖片,有趣的是在男性沙文主义浓厚的日本,他们的“鬼”却是多以柔顺闻名于世的女性形象,以及稚弱的孩童形象为主,不知这是否是他们民族性中,突出的危机意识过甚所至?日系恐怖片最大的看点在“怨念”,换成比较中国的说法,即“冤情”或者“怨气”,中国人往往致力于鸣放与化解,日本人却热衷于令其无限死循环,终成就一种普遍的不可战胜的恐惧。如《咒怨》系列中伽椰子母子的怨念不断吞噬生命的过程,又如《午夜凶铃》里浅川看似找到希望的诡异笑容,实则昭示恐惧对人性亲伦的吞噬。
日式怨念往往被营造得诡奇、邪恶,负面情绪漩涡式的吞噬一切;是对人性最为彻底的摒弃,以及对神秘未知力量的兽性臣服与追随,这也是日式惊悚片其惊悚度高居不下的要因。与欧美式惊悚的警示批判的务实不同;中式恐怖却是往往惊悸在过程,圆满在结局,再纠结的怨恨也能化解,是国人“冤家亦解不宜结”式的中庸处世观再现;日式恐怖却往往令观者陷入极度的恐慌与绝望里难以自拔,是一种扭曲的坚执。这三者之间的差异,亦是折射不同的民族性之间的差异。
优秀的惊悚类电影肯定远不止以上,笔者所撷取并加以论述的不过是影海一粟,我之所见、所感也自是不免有颇多个人偏好,对其的论述皆在分享不做争锋。在笔者看来,好的电影从不应拘泥于类别,所谓类型从来都只是载体,好的电影都有共通的、深刻的、关乎人性的主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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