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一树梨花》由现实回顾过往,由平常深入记忆,叙写着“我”、奶奶及爷爷生命的美好时光以及其消逝之后无法割解的羁绊,“像细沙一般的浮云在空中缓缓流动”,也像一个唯美却不算圆满的故事,只在生命或者“她”的故乡种下一树繁郁的梨花,再如雪落在生命的每一次回望里,下面我们就来说一说关于浪漫散文作品朗读赏文,3月主题征稿第三名?我们一起去了解并探讨一下这个问题吧!

浪漫散文作品朗读赏文,3月主题征稿第三名

浪漫散文作品朗读赏文,3月主题征稿第三名

导语

《一树梨花》由现实回顾过往,由平常深入记忆,叙写着“我”、奶奶及爷爷生命的美好时光以及其消逝之后无法割解的羁绊,“像细沙一般的浮云在空中缓缓流动”,也像一个唯美却不算圆满的故事,只在生命或者“她”的故乡种下一树繁郁的梨花,再如雪落在生命的每一次回望里。

苌欦的语言娴熟,不显晦涩,在文章结构的推进中体现着其独特的人生体验,并将这一体现成功地展现出来。以昆明的雪落在眼中的情境而感受到故往与奶奶相伴而成的情感,再延展至祖辈相濡以沫的爱情,在岁月的变迁中自有恒久的一部分属于自己,如同家乡桃园有一株梨树属于“我们”,这种格格不入恰是“我们”的见证与坚守。雪与梨花的譬喻,都是极美好的,然而随着雪的融化、花的纷落,投射于人的也是一种怅然的凋敝。亲人的逝去不代表着亲情的淡忘,而是一种不会消损的记忆。

《一树梨花》让人感动,不只是其中的亲情故事,也有着在现代社会下对人与人关系的探讨和唤醒,正如作者所说与所纪念,“那个为她下雪的人,终其一生把幸福藏于心间”。

——谢恩传


《一树梨花》

作者:张欢

早春,昆明下了一场大雪。一朵一朵,一片一片,在枝头、在湖边、在行人的发梢处尽情的盛开着。我站在一片白茫茫的世界里,抬起头看着被雪压弯的竹枝,雾气从我口中升起,眼镜被朦胧紧紧拥住,周遭一切的声音都变得不真切了。

“奶奶,你知道吗?我看见雪了。雪落进了我的眼睛里,它进去的时候冰凉冰凉的,就像冬天晚上你调好一碗糖水,放一根稻草进去,将碗放上高高的柴堆,第二天早上起来一看,昨夜碗中明晃晃的月亮消失了,它变成了一碗晶莹的冰,我小心翼翼的拉起稻草,仰着头品尝,有时候舌头和嘴唇都会被粘住,冰凉冰凉的。在我咿咿呀呀的声音中,我看见了你笑得弯弯的眼睛,我记得你说过,这是昨夜月亮偷偷为糖水下了一场雪。”

“奶奶,你知道吗?雪只在我眼睛里停留了一瞬,真奇怪,它离开我的眼睛时,是那样的炽热,它在我的脸上流过,就像你给我讲故事时,抚摸着我的脸一样。但是,当它顺着领口滴入我心里的时候,我的心里沉沉的像是遭遇了特大水灾。”

我低下头,不再看那被雪压弯的竹枝了,我开始有点明白张枣所言“只要想起一生中后悔的事,梅花便落满了南山。”是什么意思了。奶奶的背弯弯的,和被雪压弯的竹枝一模一样,而她背上的雪,是爷爷为她下的。奶奶背着雪一步一步往前走,在人生的雪地里留下了深深浅浅的脚印。

爷爷和奶奶是从小就相识的玩伴,他们和我一样,生在桃园,长在桃园。桃园是我的故乡,是个漫山遍野开满桃花的地方。几乎家家户户都会在门前或是院子里种上一棵桃树。而我们家却是格格不入的,桃园千千万万的桃树,没有一棵属于我们。我家的院子里种着一棵梨树,是绯红花海中一艘纯白的帆船。

爷爷少年时便跟着马帮的马队,天南地北的走,有时候出去一次便要好几个月。阳光给他的皮肤镀上了大地一般的颜色,寸头下眉毛如远山般蜿蜒,他的眸子出奇的亮,像是山间印有朝阳的一泓清泉,他一笑便有两个小虎牙在阳光下跳跃,他总是皱起眉毛,对奶奶说,“小玉,哪天我真要找块石头把这两个牙齿磨平不可,我可是男子汉大丈夫,老马他们说我笑起来像个孩子一样。”

“阿仁,去哪里!”马锅头的声音伴着驼铃声在马队中响起。只见少年,两边肩膀上挎着大大的包袱,在人群中穿梭,有时候跑得太急撞到了人,便双手合十放在面前,连连道歉。“二叔,我先回去了,你帮我把马牵回去。”少年头也不回的往前跑去,脚上的草鞋早已磨烂,布满了褐色的污渍。“臭小子,大晚上的给我好好回家待着,别到处乱跑,赶明儿,我告诉你老子,让他用马鞭抽死你。”

“年轻就是好呀,不像我们这些老骨头,每次结束回乡就想在床上躺个三天三夜,哪像阿仁,赶了那么多天的路还像个猴一样。”李老举起手去擦额上的汗,常年的奔走劳累,使他两腮消下去了,两个乌黑的眼睛沉在脸上。“哎呦,老李头,我们可不是老骨头啊,我还可以再跑十几年呢。”二爷打着赤膊,拍了拍胸口,一头的汗。马队里瞬间笑闹起来,没过一会,又各自哼着小调回家去了。

年少时的爷爷向前跑着,风把他的衣角拂了起来,蜿蜒的乡间小路上,他的身影映着那轮皎洁的月亮,伶俐地跳跃着,跑到奶奶的家门前,他停了下来。从门缝望进去,灯已经熄了。他蹑手蹑脚的溜进去,把包袱放下,蹲在窗前,小心翼翼的拿出了他插在水壶中的一枝梨花。笨拙的手指轻轻的把皱起的叶子抚平,然后把它放在了奶奶的窗前。

做完一切,他回了家,可还没走到家门口,便放下包袱瘫倒在田埂上,动弹不得了,他静静看着月亮,忍不住的笑出声来,“小玉明天看到梨花该开心坏了吧。”记得离开村子时,他答应小玉要给她带一箱子雪回来的,可是他没有遇到雪,但是在回程的路上看到了满树的梨花,风一吹,跟下雪一模一样。因为害怕梨花枯萎,他把它放进自己的水壶,直到现在,自己的嗓子因为缺水还在冒烟呢。“真累啊。”几个月的长途跋涉仿佛都是在这一刻结束的。

这些有关爷爷的故事,奶奶给我讲过无数遍。只不过那时的奶奶已经不再是年轻时候的小玉了,爷爷也已经离开人世很多年了。

年少时的他们,常常并排躺在桃树的树荫里,奶奶静静的听着爷爷讲述他在茶马古道上经历的一切。像细沙一般的浮云在空中缓缓流动。这时偶尔有一阵风过,他们的头顶,从枝叶间露出的蓝色的天空被吹得忽大忽小,几乎同时,桃花落了下来,停在了阿仁的肩头,落在了小玉的白裙子上。

“小玉,以后我带你去看雪,我们走出这个小村子,到北方去,二叔说,北方可大了,还有海,小玉,你知道吗?他们说海有一百条银江河这么宽,真气派啊。小玉,我以前在昭通见过一场大雪,好家伙,天上地下白茫茫一片,山路走不通了,马也冻得直哆嗦,大家都在着急,而我却看雪看的出了神,小玉,你知道吗?那雪长的和你一模一样……”奶奶躺在桃树下,偏着头看着眼前的人手舞足蹈的讲述着,她心里的笑像春天的温泉,一不小心在脸上蒸散开来,绯红一片,煞是好看。细碎的阳光偶尔穿行而过,随着的若有若无的微风摇曳,小河里的白鸭子时不时用翅膀拍打着水,他们就这样并肩躺在树荫里,阿仁的声音一刻也没有停过。

后来,他们结婚了。结婚那年,阿仁挖坑填土,小玉浇水,他们把一棵梨树种进了院子。阿仁说,这是他为小玉带回来的雪。这梨树长势很好,在阿仁跟着马帮远游的时候,小梨树就静静的陪伴着小玉。慢慢的,他们有了孩子;慢慢的,孩子学会了走路,学会了说话;转眼间,大女儿都已经为人妻为人母了。

可是在女儿嫁人的第二年,阿仁死于肺结核。常年累月的奔走,风吹日晒将少年熬成了中年,那年春天,阿仁没日没夜的咳嗽,脸涨得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眼角有泪不断的涌出,走之前他握着小玉的手,“孩子他妈呀,这辈子我怕是不能带你去北方看雪了,跟了我让你委屈了。”小玉把脸放在他的手上,眼泪一个劲地掉,哽咽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爷爷去世那天,风很大,仿佛要将世界连根拔起一样,高大的梨树,被吹得摇来摇去,梨花落满了整个院子。

“阿仁,我看见雪了。”

后来,时间仿佛在奶奶身上按下了加速键,一头乌黑的头发没过几年就白了。正应了辛弃疾那句“若教眼底无离恨,不信人间有白头。”亦或是白居易曾吟“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在时空长河里一不小心落到了奶奶头上。

日子过得很快,像飞一样快,多少事摆在眼前,好像昨天刚发生似的,一看空荡荡的房间,奶奶也已经离开人世六年之久了。

那天,久病卧床的奶奶忽然说要去院子里晒晒太阳,我将她从床上扶起,她的身体干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了,我一只手托住她的脊背,我摸得到她脊背上突起的一节节硬骨。她颤颤巍巍地走了出去,一阵劲风把她的衣服吹得抖瑟瑟的飘起,她那枯瘦的身躯连晃了几下,我连忙走过去扶住她,奶奶笑眯眯的看着我,她的嘴唇往里陷进去了,牙床上只有一两颗牙齿,曾经如雪的面庞干瘦松弛,她拍拍我的手和我说“丫头,下雪了。”

风吹梨花落,奶奶的脸上浮现出孩童般的神情,眼睛,嘴巴都溢满了笑。我看着她的脸,她的手在我手里小小的,像是枯死的梨花枝。

“嗯,下雪了呢。”我也跟着奶奶笑,可是笑着笑着便忍不住哭出了声来。奶奶一句话也没有说,轻轻的拍着我的手背。

春城的雪,只下了一天。周遭人声鼎沸,南方的雪总是能让人欣喜若狂。我走在雪中,与喧闹的人群擦肩而过,我想起了奶奶临走时满脸的笑意,我知道,哪怕她背着雪走过了艰难的人生之路,但也因为那个为她下雪的人,终其一生把幸福藏于心间。

我回到宿舍,轻轻地把身上的雪抖落,在窗前翻开了苏轼的《东栏梨花》:

梨花淡白柳深青,柳絮飞时花满城。惆怅东栏一株雪,人生看得几清明。


作者简介:张欢,笔名苌欦,回族,云南大理人。云南师范大学中文系大一在读。热爱文学,心有所感,行之于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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